兩年后。
這是一個極為尋常的日子。
余閑照例在大愛峰上享受著日光浴,真君法域張開,由上至下鎮壓整座山峰,源源不斷的靈氣自靈脈下被不斷抽取,轉化為法力,供應真君法域的運行。
真君法域中,數以百計的大同會會員按照自身能力,處在不同階梯平臺奮力抵抗著法域的壓力,同時利用法域獨特的規則來淬煉自己的肉身。
這些會員六成左右都是年輕修士,修為在練氣境界,大概十二歲到二十四歲之間,利用法域來提升資質。
三成屬于老修士,修為在筑基到金丹不等,又以金丹修士居多。
這些人都是打著利用法域延壽的目的來的。
事實證明,大愛法域無愧大愛之名,對于改善體質,調理暗傷有著十分不錯的效果。
這些有感大限將至的金丹老修士辦理個銀牌會員,每年按時按點到大愛領域調理個九天時間,眼瞅著大限向五百年的極限逼近。
因為效果突出的原故,還有老修士打起了金牌會員的主意,已經主動在大同會接一些宣傳任務,積累貢獻。
任務也不困難。
反正就是當個人形廣告牌,行走的大喇叭之類的。
本來就沒多少年好活的了,要他們干拼命的任務也不合適。
會員中屬于其他天城的老修士已經不在少數,許多修士不遠萬里都要過來體驗一番大愛法域的神奇力量。
借助他們的親身宣傳,如今小半個玄陽境,三四座天城中都已經慢慢流傳出有個喜歡幫助人的大愛真君了。
關于大愛真君的小故事更是層出不窮。
最后一成則是借著大愛法域療傷,祛毒的修士。
修士一般傷勢無法痊愈,都不可能是普通的血肉傷勢。
而是身體中有著異種力量無法鎮壓,使得體內異種法力沖突,以致于不斷消磨自身生命力。
就如當年余閑和陳伊親熱之時,被她師父所下禁制所傷,手臂傷勢一直無法痊愈,直到他花了大半年時間將手上陳伊師父殘留的意志祛除,他的傷勢才慢慢痊愈。
這種傷勢就算是吃下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也只能延緩生機,無法治本。
而法域的基礎規則就是被動排斥、鎮壓一切非我力量。
大愛法域脫胎于血海法域,對于修士肉身有著非同一般的滋補妙用,更是能順便將修士無法擺脫的異種力量壓制、消磨。
很多修士身上的積年老傷在大愛法域中洗禮一番,再配合一些對癥的靈藥,紛紛輕松不少。
這就是大愛法域能夠療傷的原因。
“咦?”
因為無聊,正在設計一份全新打工人大陣的余閑忽的輕咦一聲,感覺自己法域中來了個龐然大物,強行將他的法域撕裂出一個空隙來。
這不是對方有意為之。
只是因為對方的體量太大,加上大愛法域力量分散到整座山峰,無法對其進行有效壓制。
余閑定睛看去。
就見山腳下來了個面白柔弱的少年郎,一襲白衣,扎著個丸子頭,頭發上系著一根青白色的飄帶。
雖說走的中性風,但鼓囊的胸脯卻在時刻告訴別人她真正的性別。
她似是有所感應,目光透過云層與余閑對視一眼,對其微微頜首,但眼神中卻透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余閑啞然一笑,收回了目光,心中卻有些期待。
這還是第一個主動進入他法域中的元嬰真君。
之前那個替后裔拍賣名額的元嬰散修,也只是在法域外旁觀,并未進來。
他并未因此有所反應,只是默默停下手中活動,功法快速運行,加大了對于靈脈中靈氣的抽取。
這是他第一個真君客人,不能讓客人敗興而歸。
至于來者的身份,他不會多問。
因為等到了一定時候,對方會主動告訴他的。
九月真君感覺越往上,法域對她的壓制力就越強。
顯然,這位大愛真君已經徹底穩固了自身的力量,對于法域的控制可謂得心應手,已經能夠有序分出層次來。
聽說他突破還不到十年時間,又是散修出身,能有這種進度,就算在元嬰修士中,也不算庸者了。
九月真君回想起自己收集到的關于大愛真君的資料。
大愛真君,原名白古,初次露面時已經是金丹修士,疑似金丹巔峰。
在原望舒府府主楚天行的幫助下建立了大同會,以互幫互助的口號創辦大愛項目幫助不少沒有希望突破的筑基老修士突破假丹境界,成為假丹修士。
但也為此聚攏了數億靈石。
后來似是因為覓地突破,失蹤了七年時間,使得大同會丟了主心骨,加上疑似挪用項目資金突破,無法支撐大愛項目的運行,鬧出了一番風波。
直到此人再次歸來,已經是元嬰真君,并拿出大量靈石,維持住了大愛項目的運行。
并在幾乎同一時間段突破元嬰境界的楚府主的招攬下,與玄陽宗達成了和平共處的局面,將望舒府城劃為真君領地,并在不久后開啟了希望項目。
據說他的法域能力特殊,能夠助人蛻變靈體,對于體質療養也有不錯的效果。
“九月,看來你這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一個初入元嬰的小角色,又能幫你什么?”
九月真君腦海中出現嘲諷的聲音。
鬼姬與九月真君幾乎融為一體,對外的感應不比九月真君少上幾分。
九月真君不語,她也覺得自己聽信市面上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言有些可笑。
但她現在又有什么辦法,無論是什么法子,都得先試一試再說。
她默默走到了山腳處的一個平臺,找了個位置坐下,緩緩地散開了自身法域的保護。
她雖然受了傷勢,但到底是接近元嬰后期的修士。
對于一個初入元嬰的修士,哪怕對方心懷不軌,她也有把握與其對抗。
更別說這里只是對方法域的邊緣處,施加的影響力有限。
若有不對,她也能隨時脫離對方的主場。
九月真君感覺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海洋,極為純凈的氣血之力貫穿全身。
她壓抑著自己對抗的本能,主動將這道力量流轉周身各處。
一個時辰后。
九月真君睜開眼,腦中鬼姬的聲音陰魂不散。
“九月,我早就說過沒用的,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只要你愿意與我元神融合,到時候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是么?”
九月真君嘴角一勾,似冰山解凍,有著萬般風情,卻無一人能欣賞到。
她朝著大愛峰的頂端走去。
直到大愛峰最上的一層平臺,此地距離余閑不過幾百米遠,只要一抬頭就能看清大愛真君的真容。
但真正看去,就會發現彼此間隔著一層迷霧,分不清虛實。
如山似海般的龐大壓力降臨,九月真君仍舊壓制住抵抗的本能,任由法域的力量貫穿全身。
這一次,她承受的壓力超過之前百倍,但法域中那股特殊的力量她也感應的越發清晰。
那是一股蘊含在氣血之力中的神奇力量,好似天道般高邈亙古,擁有極高的本質。
當她接觸的瞬間,在她的靈魂深處就出現了本能的渴望,似乎只要吸收了它,自己就能得到進化。
她之所以在與鬼姬的對抗中落于下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鬼姬作為魂體修煉而成的大鬼皇,神魂力量極為強大,幾乎達到了化神尊者的元神等級。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一步步被其反客為主。
若不是她還有個同歸于盡的手段,鬼姬早就毫不猶豫地吞噬了她的神魂,占據了她的肉身。
在重新掌控自己生命的欲望下,九月真君忍不住加大了自己的吸收效率。
颯颯!!!
一向平靜的大愛峰上忽的起了狂風。
余閑一臉無辜地看著正狂吸他法域力量的九月真君。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這位女真君這么虎的嘛,別人家的力量也敢隨便亂吸,不得先試探試探,再一點點吸收研究。
他卻是不知道,如今九月真君幾乎山窮水盡,哪怕知道可能有著什么后遺癥,又怎么比得上自己被人奪舍來的嚴重。
不過白給的真君不要遭雷劈。
余閑念頭一動,就有道道法力散開,將其他正在法域中淬煉療養的修士給丟了出去。
同時神識分念,一瞬間向數百人傳音。
“突發情況,各位會員勿要見怪,一日后法域重新開發。”
這位真君只是個銅牌會員,也就一天的修煉時間。
哪怕余閑很愿意讓她修煉到天荒地老,但吃相不能太難看,他主打一個愿者上鉤。
就算想跟他親親抱抱當好朋友,那也得先交錢再說。
這是原則問題。
余閑將真君法域迅速收斂至峰頂之上,全身心地供應著這位不知名真君的吞噬。
吃吧吃吧,吃的越多,法域對她的影響就越發深刻。
他的心神沉寂下來,自身意志與真君法域融合,悄無聲息地影響著這位女真君。
一天一夜之后。
余閑果斷掐點收回法域,哪怕有著靈脈作為后備能源,自身法力也損耗了兩三成。
要知道元嬰真君,丹田化作法域顯露在外,幾乎是以天地為丹田,體內法力生生不息,只有短時間超出極限的輸出,才會讓自身法力損耗。
兩個元嬰修士在不死斗的情況下,打個十天半月還不喘一口粗氣,都是常有之事。
但這位女真君實在太能吸。
他袖口下一桿小旗按住不放,正是早已遭大愛法域洗白,磨滅血魔道氣息的血海幡。
雖說他對自己的大愛法域有信心,但這位元嬰真君才待了一天,影響也有限度。
“繼續啊!”
九月真君睜開眼,有些不耐煩。
她借著法域中那股特殊力量,已經暫時壓制住了鬼姬。
她有信心,只要能夠這么持續不斷地消磨下去,最多三五年時間,她就能占據上風。
到時候,鬼姬反而要成為她的一樁機緣。
“這位道友,你的時間到了。”
余閑散開遮掩自己身份的陣法,走了過來,臉色有些蒼白。
九月真君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只辦理了一個銅牌會員,只有一天的修煉時間。
同時她還注意到余閑的臉色不對,不知怎的,她心中一軟,覺得自己剛才語氣有點過分了。
想要維持這么長時間的真君法域供她修行,大概損耗不小吧。
“我聽聞貴會有玉牌會員一說,不知要如何才能成為玉牌會員?”
余閑不由一愣。
他還沒見過這么上趕著白給的。
他還尋思著怎么讓對方主動升級會員,臺詞都想了不少。
結果對方倒是一步到位,讓他少水很多啊。
“咳咳,那個道友想要成為玉牌會員,倒也簡單。
只要交上一千萬的會員費,并且每百年時間都要為大同會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當然,道友到時候若是覺得為難,也可以選擇拒絕。
只不過拒絕之后,道友的會員身份便自動失效。”
九月真君問道:“我聽說金牌會員每年能在你的法域中修煉兩個月,那么玉牌會員呢,我如果想要讓你陪我修煉十年,又是個什么價格?”
余閑默默盤算一番。
若是能有十年時間,這位女真君不說對他言聽計從,那也肯定是密不可分的盟友了。
但他還是果斷拒絕了。
“玉牌會員能夠隨時隨地過來修煉,時間不限,但僅限于我每年開放法域的時候,每年大概會有三四個月時間。
同時還能獲得不低于一億靈石的低息貸款,只要每年還夠利息,還款時間自由。
對了,玉牌會員還能雇傭我們大同會的道兵,必要時候還能邀請會中的其他玉牌會員幫忙。
至于道友想要讓我的法域為你一人開放,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閑義正言辭道:“我白古自號大愛真君,修煉天下大同之法,便是想要將心中大愛傳播給世間的每一個人。
只是因為成本原因,不得不提高標準。
但這已經是極限了,我的法域注定要為世人所用,而不是為某個人服務。
今日道友霸占整個法域修煉,我姑且念在道友不知者不罪的情況下原諒道友。
如果道友還想繼續這樣的修煉,那我只能說你我信念不同,與道友有緣無分。”
想要騙過別人,就得先騙過自己。
不提堂堂大愛真君轉為私人服務,直接敗壞大同會“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名聲。
而且隨便一個真君過來,就想霸占他的私人時間,就算他知道這人以后肯定成為他的好朋友,好處多多,那他也是不情愿的。
他修煉成真君,要的是隨性自由,哪還受得了約束。
總之一句話,就算有人想給他當韭菜,那也得看他心情。
九月真君被余閑說得一愣一愣的。
偏偏她不知為何,有點受用。
“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九月真君問道。
“或許你會改變主意的。”
余閑自信一笑:“不管道友是誰,我的信念不會改變,我大同會也只歡迎志同道合之人。”
九月真君道:“我名月玖,大家都叫我九月真君。”
余閑:“…”
瑪德,話說太滿了。
要是搞定這位明月天城的最高領導人,他的大同會分分鐘遍布九大府城。
稍微浪費點時間也是可以的。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人設不能崩。
他強笑一聲:“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九月真君,也對,明月天城治下,女性真君似乎也只有九月道友最為出名。
但我還是那句話,即便你是九月真君,想要我更改信念,也是不可能的。”
九月真君目露欣賞之意,卻是搖頭道:
“我知道這樣令你很為難,但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希望你能幫我一次,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她倒還沒有那么傻,透露出鬼姬的事情。
這件事只能爛在她的肚子里,否則早就去找宗門幫忙了。
余閑無奈道:“九月道友又何必強人所難,我就算不顧自己修行,愿意幫你一回,那些已經加入我大同會的會員同道,難道就讓我失信他們嗎?”
九月真君面露喜色道:“我會不耽誤其他人的修行,道友法域對我的幫助很大,平日里只需要讓我待在里面即可。”
余閑故作猶豫,片刻后才擺出一副老好人的做派。
“那道友不可再像今日一樣獨占法域,在下只是一個初入元嬰的小小修士,無法長時間供應道友的修行。”
“另外,平日里我不修行的情況下,還得外出尋找資源,為會中找來資金。
道友如果想要我陪你修行,這筆靈石得由道友補上。”
九月真君微微頜首。
“應有之理,不知道一千萬靈石夠不夠?”
“這…”
余閑猶豫了下。
“一年一千萬。”
九月真君補充道。
余閑突然覺得九月真君長得怪好看的。
“九月道友如此盛情,我再不答應,就有些不通人情了。今后勞真君要與在下一同修行了。”
九月真君面露微笑:“一同論道罷了。”
約定明日去大同會完成會員升級的程序之后,九月真君走下大愛峰。
腦海中,鬼姬的聲音滿是詛咒和怨毒。
“九月,你別以為真的找到了什么克制本皇的力量,這家伙的真君法域沒那么簡單,小心才出狼窩又入虎口。”
作為接近化神尊者的元神魂體,身處局外,她隱隱感覺到大愛法域的不對勁,但一時也找不到哪里不對勁。
只是九月真君在面對這位陌生元嬰之時,態度未免太好。
要知道她與九月真君相處多年,知道她向來是對人不假辭色,與同門都不太親近,更別說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修士了。
九月真君回以冷笑:“即便那是毒藥,我也要喝下去。現在輪到你害怕了,鬼姬。”
鬼姬不再說話,徹底沉寂下去。
九月真君被鬼姬壓抑多年,還未有過今日一樣的揚眉吐氣,不由對于給予她如此改變的余閑更有好感。
大愛峰頂。
余閑沒有動作,只是盯著剛才九月真君修煉的地方,直到一縷黑氣升騰而出,化作一個美艷的豐腴婦人。
“奴家鬼姬,見過大愛真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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