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余閑見與明月天城,重明天城相鄰的萬妖山脈中還有妖獸群源源不斷遷徙而出,便差金鵬妖皇入妖脈深處查探。
按照以往慣例,這時候獸潮差不多結束了。
即便沒有結束,獸潮烈度也應當會大大降低。
畢竟到了這時候,即便是妖皇,身上的血脈詛咒也差不多壓制住了。
然而如今哪怕是金鵬妖皇這個妖脈主人,如今都無法喝止獸潮的持續。
事出反常即為妖。
卻是沒想到金鵬妖皇會告訴他這樣一個答案——獸潮不會結束了。
聞言,余閑并未有任何高興的感覺,反而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沉重涌上心頭。
如果是以前,他巴不得獸潮多持續幾年。
因為這些妖獸就是他行走的靈石礦脈。
但在這個敏感的時期,獸潮規則的改變就意味著留給他突破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瑪德,難道又要跑路?就不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余閑心頭沉重。
他自越國崛起,一直是隨遇而安,走到哪算哪。
直到進入玄陽境后,道侶對他的幫助越來越少,為了不在壽元枯竭前因為境界未曾突破而尷尬老死,不得不走上創業的道路。
這是他極為認真地對待的一份事業,付出的心血謀算不計其數。
如今好不容易擁有了自己的基本盤,安穩了一段時間。
眼看事業蒸蒸日,化神指日可待。
偏偏中間橫生枝節。
余閑沉聲問道:“是青凰妖尊那邊出事了?”
也就只有青凰妖尊出事了,其他妖族才敢破壞這個持續了數千年的潛規則。
但他又希望不是。
金鵬妖皇面色凝重,點點頭道:
“妖尊大人已經徹底閉入死關,據說她老人家的洞府方圓千里都被霞光籠罩,任何人或者妖都無法再靠近,涅槃的消息也隨之傳了出去。
附近幾個妖域都有妖族大將前來,帶著其他幾位妖尊大人的法旨,驅趕著青凰妖域內的本土妖族不斷向外遷徙。
這一次的獸潮恐怕會持續很長時間。
如果這一次妖尊大人沒有堅持下來,那么不久后,不僅僅是玄陽境,還有隔壁的玄陰境,御獸境等等,九陽域與萬妖山脈的邊境地帶,七八個人族的宗門和世家都將淪為人妖兩族的戰場。”
金鵬妖皇心有戚戚道:
“到時候我等就再無這等逍遙日子了,聽說其他妖域都打得極為利害,即便是妖皇,不用幾百年的時間都要重新換上一茬。也不知道那是何等慘烈的場景。”
要知道告死妖皇和重明真君打得這么厲害,最后也沒決出生死來。
但因為他們之間戰斗而牽連的底層修士和妖獸,死傷何止千萬。
如果真的將這里化作戰場,連妖皇都沒有絕對把握保命,那么普通人和低階修士恐怕再無生存的可能性。
余閑陷入沉默,再一次在心中暗問自己。
難道真的又要跑路嗎?
以他元嬰后期的修為,還有驚神目這一道修煉至今的大殺器,堪比人族天驕的實力,即便是人妖戰爭中,他也能活得十分滋潤。
只要妖尊不出,尊者不至,哪怕來上三五個元嬰大修士,他也是不懼的。
而且他還有欺天術這道一品神通,氣息隱藏之下,哪怕是化神親至,也有幾分把握隱藏。
更別說直接跑路了,誰也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但他心中就是有一種別扭的感覺。
又是思慮良久,余閑朝金鵬妖皇問道:
“岳妖皇,你能聯系到青凰妖尊嗎?”
他想為自己爭取點時間,還有就是為了這片他耕耘許久的這片韭菜地。
曾經面對底層的苦難,他無動于衷。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如此,能做的事情杯水車薪,熱血上頭還容易丟掉自己的性命。
但現在他已經是站在一境巔峰的人物,億萬性命受他操控,是曾經他所說的那個天塌下來的高個子。
盡管他的良心若隱若現,但終歸還是有的。
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他都是吸食著這片土地上的血液精華,這才成就了自己現在的修為境界。
他不是不想跑,只是心里有一種聲音告訴他,不能就這么光棍地跑。
哪怕是要跑路,他總得做點什么才好。
金鵬妖皇苦笑道:“白會長,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個小小妖皇,妖尊大人手下像我這樣的妖皇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何況是現在這種緊要時候,她老人家誰都不會信。”
“那就算了。”
余閑其實自己也很猶豫,說道:
“今后還得麻煩岳妖皇,一旦青凰妖尊那邊有了任何消息,請第一時間通知我。到時候不管是戰是走,我都會給岳妖皇留一個位置。”
“沒問題。”
金鵬妖皇這次答應得很爽快。
他同樣是個咸魚性子,并不喜歡戰爭。
只不過身為妖族一員,想不參加都難。
如果有機會以隨行靈獸的身份跟著白會長往人族大后方避難,他還是挺愿意的。
畢竟他身上的血脈詛咒已經不再是一種困擾。
金鵬妖皇化作一道金光,再次遠去,不僅是潛入妖族充當耳目,同時也是回家打包行李。
聽說人族境內消費水平很高,他得多準備點積蓄才好。
余閑目光從遠方收回,看向不遠處,正單腿站在一棵大樹上曬太陽的青鳳。
青鳳被他放養了五年,并未得到什么優待,只是蹭著靈脈的靈氣修行,外加偶爾會被大愛法域洗禮一次,現在的體型大約相當于一只公雞,身上妖氣堪比一階妖獸。
這個進度,對于一只妖獸來說,稀疏平常。
但他依舊沒有完全放棄掉對青鳳的懷疑。
只不過不知道是他疑心病太重,還是青鳳偽裝太好,直到現在,他都未看出半點破綻。
他手指朝青鳳輕輕點了點。
青鳳就有過感應的轉過腦袋,然后噗嗤一下就飛了過來。
余閑抬起胳膊,讓其站立,喃喃自語道:
“如果你真是青凰妖尊的化身該有多好,那樣子我就有辦法壓制你身上的血脈詛咒,讓你多堅持一段時間。”
青鳳腦袋輕點,眼神呆萌。
見到了這個份上,他都自曝秘密了,青鳳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余閑終于失望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早就知道一個道理,人,一定要靠自己!”
他胳膊往上一拋,放飛了青鳳。
與此同時。
正在大同會總部處理文件的趙詩雯腦海中傳來余閑的聲音。
“明日準備三十個假丹名額。”
轟隆隆!!!
驚雷陣陣,從白日響到夜晚,幾乎沒有停歇過。
大愛城的人從一開始的習以為常,到后來的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抬起頭看向大愛峰的方向。
明明他們什么都看不到,但這種反常讓他們突然多了幾分不安。
那是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余閑一人高坐山巔,閉著眼,像一尊雕像,但他身上的氣息如山間的風,天邊的云,讓人捉摸不透,神秘至極。
忽的,他的眼睛睜開,其中光芒越來越甚。
但他的氣息卻極速衰弱下來,鬢角更是染上了一層灰白之色。
“《燃靈損命訣》本是魔門用來制造中低階炮灰的秘術,用到金丹境界就沒有多少效果了。但今日我以《燃靈損命訣》為基礎,花費三十道天道靈氣,強行將其推衍至四階巔峰秘術。
哪怕是元嬰真君,習此秘術,也將修為突飛猛進,代價卻是自身壽元大幅度受損。
一日便是一年,哪怕是我如今已經是元嬰大修士,壽元千五,最多也就能堅持不到五年時間。
普通元嬰真君,哪怕是元嬰大修士,自然不可能在短短五年時間內突破化神境界。
但我不同,我能借助道侶恢復我的命元!”
余閑目中熠熠生輝,罕見的充滿了堅毅之色。
以壽元換取修為的念頭,早在他被月玖采補之時就有了模糊的概念。
既然道侶助他修行,可以恢復精元,從而恢復折損的壽元。
那么他是否可以創造一種功法,用自己的小命來換取修為。
只不過余閑一向最是寶貴自己的小命。
這種念頭剛剛冒出頭,就被他掐滅了。
現在他能夠安安穩穩割韭菜,一路割到化神境界,輕輕松松,安安全全,為什么要自己去拼命?
尤其是見識過告死妖皇這種詭異的神通之后。
他更是決心要將自己的壽元補滿。
否則就算他實力天下第一,就剩下幾年的小命,還沒來得及囂張,就被人直接給咒死了,那也太冤了。
當然,這是屬于極端的情況。
他再傻也不會就給自己留幾年的小命。
但事實證明,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
包括拼命!
這就是他心中艱難掙扎后,想到的能為這片土地能做的事情。
在人妖兩族戰爭全面爆發之前,他盡自己的全力修煉。
如果他能夠突破化神,那么他就能阻止這一切,就算打不過對方幾個妖尊,但他起碼能夠庇護住一座明月天城。
如果他未能突破,那么他就遠遁他處。
待到來日突破,他以百倍,萬倍的妖族性命祭奠這片土地上死難的人們。
他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
但在能力范圍之內,他不介意表現出一種偽善,來安撫自己那不時回家竄門的良心。
此時此刻,《天下大同》全力運轉!
颯颯颯!!!
空中忽的起了狂風。
再仔細一看,那不僅僅是風,還是一道迅速擴大的漩渦,一道不斷牽引周遭靈氣的巨大漩渦。
先是方圓數里,
接著是方圓數十里!
一個散發著朦朧白光,超巨型的靈氣漩渦橫亙半空,似是遮蔽了蒼穹。
所有的靈氣盡皆被一人拉扯,極速納入體內,別淬煉成法力容納至丹田法域之中。
余閑的資質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廢材。
事實上,他能夠以大愛法域幫助普通修士獲得堪比靈體的體質,自己的體質又會差到哪里去。
畢竟他才是大愛法域的核心。
只不過對于元嬰真君而言,靈體的資質就相當于普通人。
一個靈體資質的修士,哪怕僥幸突破元嬰境界,在之后的修行中同樣萬分艱難,若無特殊機緣,大概率一輩子會在元嬰前期中蹉跎。
但當一個靈體資質的修士,再搭配數百倍的修行速度,同樣能夠爆發出極大的潛力來。
這一刻,大愛城中所有正在修行的修士都驚醒過來。
有人已經飛上了高空。
“怎么回事?”
“空中的靈氣怎么都沒了?”
“該死!誰搶走了老子的靈氣,老子差一點就突破了!”
“別說了,我剛要煉好的靈丹也炸爐了。”
“誰有我慘,我沐浴焚香,齋戒兩月,才準備要畫的一張靈符,眼看就要成了啊!”
“天啊!那是誰人在修煉,怎的會有如此巨大的動靜?!”
“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等修行異象!”
“那是大愛峰的位置,難道是大愛真君在修行?”
“大愛真君只是元嬰前期的修為,還不足以造成這樣的修行異象,莫非是九月真君,也就只有她這等元嬰大修士,方才能如此霸道地掠奪周遭一切靈氣。”
“有人能夠告訴我九月真君修行什么時候能夠停下來嗎?九月真君不停下修行,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恢復正常修行。”
“九月真君有明月天城上的四階洞府,不會久留的,應該是突有領悟,這才不得不就地修行。”
“那就好。”
一眾修士議論紛紛。
涉及到這種大人物的新聞,眾人的興致十分濃厚,三三兩兩地就聊上了各種自己了解到的花邊新聞,坊間八卦。
畢竟誰不知道大愛真君心懷大愛,但個人小愛也沒閑著,不僅擁有九月真君這個元嬰大修士當道侶,還在大愛真君府中養了好幾個。
對此,男的羨慕大愛真君,女的羨慕大愛真君的道侶。
直到維持秩序的霧影道兵帶著巡城隊伍出現,其他人才陸陸續續散去。
但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了。
城中酒館茶樓的營業額竟比白日還要高。
多是在議論這一場突如其來的修行,以及白日里那持續不斷的假丹雷劫。
一夜過去。
余閑感覺到一股后繼乏力的難受。
這不是他不行了,而是靈氣環境不行了。
他睜開眼,就見大愛峰入目枯黃,滿山秋色,似是一夜之間迎來深秋。
再細細感應,空中靈氣仿若細絲,時斷時續。
好在大愛城的方向正源源不斷地流轉來新的靈氣,但想要恢復到之前的靈氣濃度,起碼也得十天半月的時間。
這還得保證這些日子里沒有其他大幅度吸收靈氣的干擾。
“這是我干的?”
余閑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因為他歷來修行,都不在意靈氣環境,畢竟他就從沒正兒八經好好修行過。
這一次以數百倍的速率高速修行,哪怕大愛峰是三階靈脈的靈氣節點,但也不堪重負。
如果他堅持修行下去,恐怕整條靈脈都會被他強行吸干。
“三階靈脈對于元嬰修士來說堪堪夠用,那是指元嬰前期,但對我來說太勉強了些。”
“看來后續還得去明月天城,蹭自家媳婦的洞府。”
“不過修煉效果確實不錯。”
余閑的目光看向視野前方。
姓名:余閑 修為:元嬰后期(3.6e/11.1e)
道侶:玉蘭,駱涵,月玖(3/4)
雖然數據上很是籠統,但他作為面板的擁有者,卻能細致得感受到數字里的細微變化。
“一天修行,折損我一年壽元,卻堪比大半年的修行效果,起碼給我帶來了十數萬的修行點。”
“這么算起來,我折壽千年,差不多能修行三年時間,就能得到兩億的修行點,也就是每年六千多萬。”
“之前玉蘭她們助我恢復的時候,是兩個月時間恢復了我差不多三十年的壽元虧損,換算下來,一天差不多就是恢復半年壽元。
理論上我修行一天,恢復兩天,一去一回,我就相當于什么都沒損失,白嫖十數萬的修行點。
如果無損修行的話,我平均一年就能多增加兩千余萬的修行點。”
“或許這才是金手指正確的打開方式,之前的我只不過是借助金手指規避天道的特性,從而走上了另一條升級道路。”
但兩相比較。
余閑還是更喜歡割韭菜的方式,先苦后甜,而且潛力更大。
大同會的框架搭好后,天下韭菜盡入甕中。
他躺著就能升級。
這種折壽修行之法,幾乎讓他變成了一個苦修士,大部分時間都得持續投入修行之中。
一旦停止苦修,修行點可不會白白增長。
不過現在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現在他要抓緊時間突破,這折壽之法來的正是時候。
“按照現在的數據推算,每年四百假丹不能少,哪怕是動用大愛項目和希望項目中的儲備金,也得提前備好足夠的外道金丹。
但想要再繼續增長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這不是我的極限,卻是大同會的極限。
再加上苦修所得,我一年得到的修行點可以上漲到接近七千萬,我還差十六億四千萬左右的修行點,也就是可以將我突破化神的時間拉近到二十五年以內。
如果最后三年,我極限修行,不需要恢復壽元,那就還能讓突破時間再提前一年。”
“二十四年!”
余閑仰望蒼穹,晨曦微出,暗暗道:
“就讓我與命運賭一場,看看我是否還有這二十四年?”
“我贏了,大同會之下,眾生皆活。”
“我輸了,眾生命數自有天定,我問心無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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