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艘小型飛舟乘著夜色,自上陽城飛離。飛舟長約五丈,形似扁葉,乘風而起,速度極快。
船外狂風如刀,卻被飛舟表層的光罩擋住,濺起點點漣漪。
甲板上。
一個衣著華美,劍眉星目,身材頎長的青年男子昂然站立,他背負雙手,看著舟下遠去的上陽城輪廓面沉如水。
男子名趙中流,上陽城八大世家之一的趙家族長嫡子,正在跑路途中。
“公子,我們難道就這樣離開了?”
“我們才回城多長時間,就這么走了,以后公子非得讓其他世家笑話不可。”
趙中流身旁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此刻面上頗有些憤憤不平。
“不過是區區一個外姓女婿而已。”
“我看老爺就是糊涂了,連自己親兒子都不幫,反而要去幫一個外人。”
“閉嘴!”
趙中流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朝男子一聲呵斥。
“我爹的決定你也敢置喙,若不是看在你跟隨本公子多年的份上,現在就把你丟下去。”
男子一臉惶恐,連忙拍自己嘴。
“是是,小的該掌嘴,但小的也是為公子著急,這才說錯了話,請公子恕罪。”
趙中流面色稍緩,說道:
“一個外姓女婿自然不算什么,但他是二階陣法師,還是練氣大圓滿,隨時都有可能突破筑基,那就不一樣了。”
“此事的確是本公子考慮不周,本想給他一個小小教訓,沒想到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城中拍賣會即將開始,丹陽真人的筑基丹也煉了出來。
老祖作為真人座下童子,近水樓臺先得月,擁有平價購買一顆筑基丹的機會。”
“如今族中正處于筑基丹分配的時候,除我之外,還有兩個候選人,不能因為我的事情讓其他人找到機會攻擊我爹。”
“我現在回族地避一避風頭,正好讓他們閉嘴。”
男子面露憧憬道:“等老爺為公子奪得這一顆筑基丹,公子再突破成功。
到時候什么二階陣師,也就只有給公子當狗的份。”
趙中流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說道:
“若是他肯投攏過來,本公子便是將我那堂妹賞賜給他又有何妨。”
“我們趙家人丁稀薄,想要壯大,吸收外姓族人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到時候還得看看他的誠意。”
他儼然是將自己當做未來的筑基大修對待了。
男子佩服道:“公子大度,如果是小人的話,哪里還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就在兩人暢想未來之時,飛舟忽的發出一聲巨響。
“發生什么事了?”
趙中流好不容易操縱飛舟穩住身形。
就見前方金芒大作,一條長達十數丈的金色蛟龍盤旋著身軀,橫亙天空。
方才飛舟正是撞上了金蛟。
“哪里來的蛟龍?”
趙中流神情震驚,體型如此巨大的妖蛟,起碼是二階妖獸,非筑基不能敵。
與此同時,他當即捏碎了懷中求救訊號。
此地離上陽城不過百里,只要他能堅持一刻鐘的時間,家族就會有援兵到來。
但當他定睛看去,就發現金蛟的身軀邊緣虛幻,有種海市蜃樓的感覺。
“不對,是…”
趙中流與林家人一向交好,之所以招惹余閑,也是因為趙詩雯曾被他醉酒許給林家一位公子哥。
這次回家后也是被人戲謔地說上了幾句,面子上過不去,想要給余閑一個教訓。
因此他對于林家的許多情況都算了解。
他忽的想起了林家一件很久沒有出現過的靈器。
“金鱗劍!”
“是林家哪位大修在前?晚輩趙中流,與林家四郎林諧乃是至交好友,前輩莫要誤會找錯人了。”
然而前方沒有半點動靜。
金蛟已經順勢絞上了飛舟。
咔嚓咔嚓!!
飛舟體外的防護罩開始不堪重負,光罩好似玻璃一樣破碎,點點光斑飄飛,眼看就要抵擋不住。
趙中流眼露狠色,抓起身旁男子往飛舟外一扔。
“趙吏,是你給本公子盡忠的時候了。”
“不要公子!”
男子大喊,身上一層法力護罩浮現。
就見金蛟環繞著的身軀上劍氣四溢,男子的法力護罩如薄紙一般不堪一擊,瞬間被劍氣攪成碎肉。
但也讓金蛟的攻擊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缺口。
趙中流抓住時機,人往缺口鉆去。
而后他一咬舌尖,一張血符在空氣中炸開,與他精血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對血色光翼。
此符名為血翼符,以自身精血為引,能夠發揮出超出普通筑基修士的飛行速度。
足以讓他在筑基前期的修士面前逃命。
作為大族子弟,又豈會沒有保命底牌。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家的金鱗劍為何出現在此處?難道林家想要對趙家宣戰?”
趙中流腦海中雜念紛生,忽的感覺嘴唇好干,想要喝水。
他只覺自己體內氣血好似開閘的大壩,全都不受控制地往外傾瀉而去。
他抬頭看去,就看到一根根血絲自虛空中蔓延而出,不知何時已經織上了一張大網。
他以為逃出生天,卻是一頭撞上了陷阱。
“不!”
趙中流背后一對血色光翼驀然消散。
一具干巴巴的尸體當空墜落。
緊接著一道流光閃現,尸體消失不見,所有的亂象都隨之消散,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一刻鐘后。
就見天邊飛來兩道流光,那是個面色威嚴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可卻是中年在后,少年在前。
兩人赫然正是趙家族長趙元,以及趙家老祖趙清風。
“老祖,中流是不是出事了?”
趙元面露焦急。
他早已超過六十歲,過了筑基的最佳年紀。
而趙中流是他唯一一個練氣圓滿的兒子。
如今正值筑基丹分配的時間點,他兒子出事,不僅僅只是一個人的性命關系,還包括他們這一房今后的權勢富貴。
由不得他不著急。
趙清風卻不甚在意,左右不過一個后人而已。
而此地殘留的氣息竟連他都感覺到一絲危險,得罪了如此人物,死了也活該。
難道還要他這位老祖為了個不肖子孫跟同階修士死戰不成?
他是趙家老祖,不是趙家保姆。
但面對痛失愛子的趙元,他搖搖頭道:
“這里殘留的氣息微乎其微,說明戰斗結束得很快,你不是把血翼符給了中流,或許已經逃了過去。”
趙元一臉沉重,也知道自己兒子兇多吉少了。
但抱著萬一的希望,他還是在四處尋找起來。
而趙家老祖則已經飄然離去。
一個趙家子弟的性命不值得他在意太多。
對他來說,趙家榮耀皆系于他一人,所以伺候好真人才是第一要事。
畢竟真人座下,可不止他一個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