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微風拂來,玉蘭挽著余閑的胳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低聲說道:
“姐姐好像不想走。”
“那你覺得她為什么不想走?”
余閑笑容一斂,反問道。
玉蘭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
余閑嘆息道:“她當然不想走,京都里有她的娘家,有她的夫家,而且她還帶著恒兒。
跟著我們走,浪跡天涯有什么好的?
自己做小,還讓恒兒多個后爹?”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如果王妃孑然一身,她可能會把激情當愛情,一時昏了頭,追隨著他海角天涯。
然而王妃不是。
所以她注定要考慮很多,她自身的需求反而會放到次位。
更別說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沒想的那么堅固。
只不過是一個見色起意,一個春閨寂寞。
就算他們日久生情,其中的愛又有幾分真心呢。
“那我們還走嗎?”玉蘭弱弱問道,“姐姐現在只有相公可以依靠了。”
“是啊,她只有我可以依靠了。”
余閑沉默片刻,說道:
“我們終究是要走的,就給彼此一個體面吧。”
王妃如果愿意跟他走,他倒是不介意多帶個王妃去修仙界,但絕不愿意連她兒子一起帶走。
否則以后她兒子生兒子,生孫子,難道他也要管嗎?
如果不管,他和王妃又該如何自處。
修仙不是過家家,還想拖家帶口,舉家飛仙,簡直是做夢。
連他自己如今修行魔功,都是在走鋼絲,更不會去顧及別人。
從頭至尾,他從未否認過自己是個自私的人,當涉及到自身的核心利益時,誰都得靠邊站。
玉蘭乖巧點頭:“我都聽相公的。”
這時候,玉蘭反倒慶幸起當初父母把她給賣了,可以讓她心安理得,無所顧忌地跟著相公浪跡天涯。
否則的話,她大概會和王妃一樣糾結吧。
玉蘭偷偷瞄了眼余閑此時近乎冷酷的側臉,暗暗想到,不管去哪,只要一直跟著相公就好。
三個月后。
京都亂象平息。
叛軍信仰大乘教,屬于半軍半信徒。
如今教主身亡,大部分精銳更是死于筑基大戰,又沒留下圣子圣女之類的繼承人。
于是群龍無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內斗后,化作七股不同的勢力明爭暗斗,都想當皇帝。
就在此時。
越國朝中一位年輕臣子挺身而出,先是以先皇名義整合越國殘軍,而后擁立新皇登基。
并且親自游說了叛軍其中三股勢力,許下承諾,將其編入新編的護國軍下。
于是叛軍就這么搖身一變,變成了正規軍,又配合朝廷把叛軍打退了。
而京都百姓深恨于叛軍入城后的燒殺搶掠,朝廷招兵旨意一下,紛紛自帶干糧,踴躍參軍,使得朝廷大軍建制迅速恢復。
加上之前林真為求快速決戰,使得叛軍直入京都,對于中部,北部十數個郡的統治如同空中閣樓。
如今叛軍一倒,各郡又紛紛宣告復立,回歸越國統治。
不到半年時間,叛軍連連后撤,直到退守滄江之險,準備再次與朝廷隔江而治。
只有那些明白內情的高層知道敗亡是遲早的事情,所以紛紛撈錢隱退,叛軍實力一日不如一日。
京都大戰的一年后。
市井上恢復了往日的和平熱鬧,只有家家掛著的褪色的白燈籠還在傾訴著曾經的痛苦。
人總是要活著的嘛。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但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
只不過與以往不同,市井中議論的主題不再是上層宮廷內的花邊新聞,而是前方不斷傳來的捷報。
那些軍中大將,隨軍宗師成了民間新的偶像。
皇宮大內。
用來上朝的金鑾殿大門此刻緊閉。
高高的臺階上。
龍椅座上一個身穿龍袍的女人一臉羞憤地整理著衣物,朝著身后的男人嗔怪道:
“你就是會作踐人,這龍袍都被弄臟了。”
余閑懶洋洋地收槍入鞘,躺在號稱至尊的皇位上,反駁道:
“剛才明明你也挺興奮的,還叫得好大聲。”
這龍椅之上的人赫然就是余閑和王妃。
不對,現在應該叫太后娘娘了。
至于小王爺,自然就是新的小皇帝了。
俗話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在姜林兩家修士沒有來臨之前,余閑作為越國唯一筑基,那就是當之無愧的神。
王妃不愿隨他浪跡天涯,以后過普通人的生活。
余閑只好再推老情人一把,幫她兒子拿了皇位,順便實現了自己穢亂后宮的小小成就。
畢竟先皇在京的直系血脈幾乎都死了個干凈。
太陰化血魔功中有一門名為化血融靈的奪舍秘術,能夠煉制一種奪舍容器,幫助修士奪舍同族血脈,還能保存八成修為,甚至連體質都能保存一部分,
就是秘法需要的奪舍時間上一些。
而姜老祖選定了皇帝作為鼎爐,于是皇帝的那些直系血脈就成了養料。
福王本來是想來京都找救兵,結果直接送貨上門,他畢竟是皇帝的親弟弟,血脈親近。
最后小福王這個大侄子一時間占了便宜。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余閑扮演的朝廷忠臣物理說服了絕大部分老臣。
不答應,那就是叛軍余孽,大刑伺候,抄家滅族。
加上與余閑作對的人紛紛死于意外,其他人再傻也知道該怎么站隊了。
就在王妃回味之時,余閑的聲音傳來。
“我要走了,以后的路就看你們自己了。”
王妃神情一變:“你要走?你走了后我和恒兒怎么辦?”
然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嬌哼一聲,主動在余閑面前蹲下。
“伱不就是想糟踐我嘛,我答應就是了。”
余閑卻推開了王妃,一本正經道:
“娘娘請自重。”
王妃愣在原地:“你真要走?!”
“如今京都形勢穩定,叛軍敗亡不過遲早的事,而且你如今已經是先天境界,足夠保護自己。至于小白,最好是留作底牌,不要讓它暴露出來。”
余閑站了起來,淡淡道: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給過你選擇。”
王妃目光陷入回憶。
那是一年前,余閑第二次問她要不要一路游山玩水,不管世間糾紛,等到天下和平,她和恒兒就能恢復以前的生活。
還有一個新的選擇。
她選擇了第二個。
于是恒兒成了新皇,她也就成了太后。
對于她個人來說,她并不貪戀權力,太后還是王妃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但她的兒子不行。
原本她兒子該是下一任福王,掌管一郡之地,萬人敬仰,而不是被關在一個小小的福王府里,成為一個閑散郡王。
恒兒如今還小,可能分不出兩者區別,但再等兩年,她不知道兒子會不會恨她。
她只想給自己兒子最好的。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給你,你為什么還要走?”
王妃的眼眶驀然紅了。
她以為恒兒當皇帝和余閑留下兩者并不沖突,為了補償余閑,哪怕是一些很荒唐的要求,她全都答應了。
但余閑卻還是要走。
余閑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修仙者嘛,越國對于我來說已經太小了。”
“你…”
王妃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道:
“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余閑詫異地看了眼王妃,只是看到其掙扎的眼神卻是笑了。
“當然可以,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這樣吧,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后的晚上,我會在你的寢宮門外等你。
我會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
聞言,王妃定定站了好一會兒。
她的淚不知不覺間流了下來,而后她緊緊抱著余閑,在他耳邊如泣如訴般。
“再要我一次吧。”
ps: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