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靜靜等待著。
他一襲藍色長衫,左腰間挎著一柄鯊魚皮鞘的長劍,右手背負于后,身材挺拔,氣息平穩,有種淵渟岳峙的宗師氣派。
此人正是前來拜訪的丁樂。
聽到里面不客氣的傳喚,丁樂面色一沉,但并未立即發作,而是走過院門。
就見到了一個紈绔公子般的青年男子松松垮褲地靠在石桌后,在其身后是個紅著臉,正側身整理衣服的俏麗小婦人。
“余供奉?”
丁樂雖早有聽聞這位余供奉年輕得很,卻未想到會這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居然就已經是傳聞中擒下先天中期的陳霄的武道宗師。
“是我。”
余閑眼皮都沒抬一下,對于打擾了他興致的人,他哪有好臉色給。
“你是何人?既然來拜見我,連個禮物都不帶,你有禮貌嗎?”
“無禮的恐怕是閣下吧?”丁樂聲音一沉:“丁某自問禮數還算周全,前來拜門,閣下先是出言不遜,將丁某貶成無名小卒。
丁某進門,閣下不出面迎接也就罷了,連起身都不愿做一下,閣下何曾有禮過?”
余閑愣了一下,反問道:“那我沒素質,你也沒有嗎?”
丁樂:“…”
該死!失策了!
面對這種要將素質拉到同一底線的無賴打法,丁樂選擇避其鋒芒,開門見山。
“一直聽聞余供奉武功高強,未曾想連嘴也如此厲害。不過丁某此次前來,確實是有一事相商,這天字二號樓風景秀麗,丁某甚是喜歡,還請余供奉讓出來。”
聞聽此言,余閑沉吟片刻,忽的問道:
“這是王爺的意思?”
他還以為王府對于他的消極怠工開始不滿了。
就算他不干活,但他堂堂武道宗師,難道還不值個每月二百兩?
余閑心生不滿,有了跳槽的想法。
那孫家藥行就不錯,上次來送銀子的時候,還隱晦表示過掃榻相迎的意思,并且好處大大的有。
丁樂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冷笑道:
“王爺讓丁某在供奉院自選住所,恰好丁某看中了閣下的院子。若是閣下不愿,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這供奉院的房子,本就該有德者居之。”
余閑終于反應過來:“你是王府新來的天級供奉,這是找我立威來了?”
丁樂被說中了心思,也不反駁,只是繼續冷笑:“若不敢戰,還請閣下把二號樓讓出來。”
余閑撓了撓頭,無奈嘆氣道:
“你喜歡就大膽說出來嘛,為何喜歡動武呢?
這樣吧,你給我兩千兩銀子,我立馬搬家走人。我記得三號樓還空著呢,我去那也行。”
丁樂以為余閑怕了,更是有恃無恐道:“若我不想給呢?”
余閑雙手抱胸,理所應當道:“伱不給,我就不搬。”
“丁某若是硬要呢?”
“額,要不然一千八百兩也行,友情價了。”
“閣下怎么說也是武道宗師,張口閉口銀子,未免太失體面了?”
“行吧行吧,你不就是想講價嗎?算我怕了你,一千五百兩,不能再少了。”
“丁某不是來租房的!”
寒光乍現,劍尖上一道劍氣激射而出,打在院中桂花樹上,就有大片枝葉簌簌落下,空氣中的香味更濃郁了。
任是丁樂養氣功夫一流,此刻也被氣得拔劍說話。
“余供奉莫要顧左言他,若是怯戰,直言便是,丁某轉身就走!”
余閑終于站了起來,頗有些憤憤不平。
“瑪德,老子都不知道你是誰,莫名其妙找上門就想跟我打架,連銀子都不想給就想住我的房,你過分還是我過分?
想打架是吧,來!吃老子一掌!”
他就靠這點名聲白嫖混飯,壞他名聲,這是要砸他的鍋啊!
余閑手掌凝氣而出,一道赤色掌印凝聚成形,空氣被高溫烤得扭曲,庭院溫度驟然上升。
火球術作為余閑唯一的攻擊靈術,不說達到返璞歸真的宗師境界,但也登堂入室,能夠隨意操控火球的形狀,頗有些御火術的味道。
此刻火球化作手掌模樣,端是栩栩如生,好似火紅玉石凝結而成,有種晶瑩的質感。
“你偷襲!”
丁樂認出此掌乃是余供奉的成名絕技赤炎神掌,頓時心中警兆大作,面露驚駭之色。
這一掌,遠比他想象中的威力大得多。
他不敢硬接,腳下一點,雙手張開,好似大鵬展翅,撤身就退,速度極快。
但余閑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火球術化作的赤炎神掌在空中驟然爆開,丁樂躲閃不及,被小半火星沾染,身上衣物立即燃燒起來。
這火球術乃是靈氣所成,非凡火所能比,一旦沾染上,便如跗骨之蛆,不燃燒殆盡不會停止。
丁樂只覺炙熱的火毒往他身上四處亂鉆,體內真氣噴涌而出,艱難抵抗火焰。
也不知過了多久。
丁樂早已無法分神外顧,只覺真氣在急劇消耗,那火焰的威力簡直不講道理,幾乎要滅掉一分火焰,就要消耗他十分的真氣。
待到他一身真氣消耗了七八成后,火焰才緩緩熄滅。
此刻丁樂的滿頭長發燒焦大半,外面的藍色長衫也變成了火災現場,整個人灰頭土臉,哪還有一點剛才的宗師氣度。
“連本供奉的一掌都接不下,你有何資格說要換房?”
余閑背負著手,用下巴看人。
他并未趁機打殺了此人,畢竟大家還是言語沖突,不是什么大仇,而且人家是王府供奉,自己怎么得給一次機會。
不過若再有下次,他就得套麻袋、打悶棍、沉塘三步走了。
另外,這不管是不是福王的默認試探,今天他再度展露實力,若不給他個交待,跳槽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以他的實力,到哪兒都受不了委屈。
想著,余閑不由念頭一動,一道簡陋的面板出現在他視野下方。
姓名:余閑 修為:練氣六層(83/130)
道侶:玉蘭(1/1)
最近再多加把勁,爭取一個月內突破練氣后期。
余閑暗暗想道。
另一邊,余閑倨傲的態度讓驕傲半生的丁樂五內俱焚,差點就想上去拼命。
但想到剛才的一掌之威,他又迅速冷靜下來。
這絕不是先天前期該有的實力,就算在臥虎藏龍的長樂劍派中,大概也只有大長老才是其對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丁樂很快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朝余閑抱拳道歉道:
“余供奉武功高強,在下敬佩,換房之事,就當在下胡言亂語,以后絕不再提!”
說罷,他轉身就走。
“慢著!”
余閑叫住丁樂,指著滿地飄零的桂花瓣道:
“你說沒事就沒事了,打壞了我的花花草草你該怎么賠?
我也不訛你,這可是我精心培育的桂花樹,隨便給個千八百兩銀子意思下吧。”
“余供奉,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丁樂拳頭緊了。
余閑翻掌觀紋,一副隨時來上一掌的樣子。
“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沒了日后?”
“你敢?!”
丁樂暗自吞了口唾沫,色厲內荏。
“我也是王府供奉,你敢殺我,王爺不會輕饒了你。”
“咱們賭一賭?”
余閑露齒一笑,此刻神態竟頗有些少年人的意氣。
“我手上沒銀子,改日再送來。”
丁樂很識趣的認慫,這玩意就不是賭不賭的問題,那是他自己的命。
“行,你是哪個什么長樂劍派的人吧,給你三天時間,你不送來銀子,我就去你們門派里拿。”
涉及到銀子后,余閑的記憶力一下子就好了。
“慢走,不送。”
丁樂意氣風發地來,失魂落魄地走。
這和他想的劇本不一樣啊,不是說好這位余供奉實力一般,只會偷襲嗎?
會偷襲倒是真的。
但這實力能叫一般的話,他自個又該叫啥,渣?
余閑目送丁樂離去,卻是駐足未動,思考片刻,才對玉蘭道:
“去把陳伊叫來,我有事讓她去辦。”
玉蘭目睹主子神威,又是緊張又是興奮,此刻躍躍欲試道:
“爺,小伊姐在練功,你有什么事?我能幫你嗎?”
“你另有任務。”余閑揉了揉玉蘭的臉蛋,笑道:“去吧,整天在我這吃閑飯,也該她起點作用了。”
“哦。”
玉蘭露出幾分失望之色,但還是聽話的去找陳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