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道家的上三境仙真傾巢而出,乾坤道宗在獨面東天道家的情況下饒是拼盡全力但仍然無法阻止戰線不斷后退。
這并非是乾坤道宗的真君們不夠拼命,而是他們人數太少了。
以乾坤道宗的力量,除非拉上道一宮、陰陽正宗、元陽道宗,以四家之力,才能堪堪與東天道家持平,若要真正想保持對等,崆洞和華云也要加進來才行。
這就是原本的山河道門,如今的三界大千,東天道家。
蓬萊、青華、天河,三座純陽圣地、玄門道宗所擁有的力量足以碾壓任何一個玄門大千,即便是三座玄門大千聯起手來,也不是東天道家的敵手。
這不僅僅是東天道家有著成百上千的上三境真君,還是因為東天道家的上三境,每一尊戰力放眼諸天都是一流,這是東天道家獨有的真傳培養之法。
東天道家的真君雖然數量眾多,但從來不以數量取勝,每一尊能行走諸天的東天真傳,放眼諸天萬界都屬一流天驕,更遑論每代的首席了。
且不論蓬萊靈微、青華玄一、天河明羨這三位,靈鈺、林凡,玄心、明方又有哪個是弱的?
這便是如今的東天道家的上三境,數量、質量都足以傲視諸天,而且東天道家的更上層,還有著整整一十三位純陽道君和兩位掌道天尊。
有著足以鎮壓氣運的絕對力量,有著可靠充足的上三境中堅,東天道家即便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其他玄門亦是不落下風。
這一點,萬壽仙君明明清楚,可他還是讓陰陽正宗、道一宮和元陽道宗離開了,選擇讓乾坤道宗獨面東天道家的龐大軍陣。
這并非萬壽仙君有自信,而是乾坤道宗必要的犧牲。
這點,乾坤道宗的兩位道君清楚,萬壽仙君自己也清楚,他甚至明白必要的時候,他也是那個犧牲。
但即便如此,萬壽仙君還是這般做了。
景字輩、宣字輩、風字輩、元字輩,都是犧牲,那以億萬計的道兵更是犧牲。
伴隨著陣陣喊殺之聲,在雙方上三境真君已經亂戰一刻鐘后,東天道家的道兵和乾坤道宗的道兵終于也開始了戰陣對沖。
北天關如今就是名符其實的血肉磨坊,每一息每一刻都有百萬計的道兵消磨在戰場之上,每一息每一刻都有著無數金丹、元嬰、化神消失在天地間。
而這些,還是比不過天穹之上那一顆顆墜落的星辰。
此時炎州北域之上,漫天繁星明亮,每一顆天星都代表一尊上三境,每一顆明亮的星辰都代表數千年的功果道行。
然而這些被各方道宗從諸天萬界蕓蕓眾生中選拔出來,氣運機緣缺一不可的天驕,消耗了宗門不知多少天材地寶,一路行來踩著數不清的修行者尸骸走到今日的上三境,在諸天萬界都排的上名號的一眾仙真們,卻也是在不斷殞落了。
那漫天明亮的命星,幾乎是每一息都有星辰黯滅,那上三境隕落命星崩解所呈現的流星雨幾乎一刻也沒停下,即便是遮天蔽日的諸般大神通都遮掩不住命星黯滅崩解的流星之光。
萬壽仙宮前,萬壽仙君冷眼看著戰場之上屬于乾坤道宗的旌旗一面面倒下,看著自家宗門和崆洞、華云拼湊出的道兵成片成片化作血污,其道心沒有絲毫波動。
即便是那一尊尊宗門辛苦栽培的上三境隕落,都不曾動搖這位大乘仙君的道心。
忽然,一直神游天外的“景闞真君”眨了眨眼,然后就見這位“景闞真君”身軀一震,下一息摸了摸脖頸,似是在回憶什么一般。
萬壽仙君瞥了眼“景闞真君”,冷聲道:“親自下場,被蓬萊一個靈字輩的小輩當面打臉,最后更是被削成人棍打了個灰飛煙滅。”
“你還有臉回來?”
而“景闞真君”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我為何要臉?”
“仙君,你見過哪家天魔要臉的么?”
輸給江生,“景闞真君”覺得根本不算什么。
在這位那漫長悠久的壽命里,遇見過的絕世天驕不知有多少,每次垂釣也不是都能成功。
有的時候魚兒會無視魚餌,有的時候魚兒甚至會吃掉魚餌掛個空的上去,還有些更甚者把魚餌吃了不算還要給他一巴掌。
至于在諸天萬界之中失敗的次數,那更是數不勝數,其中不少小世界出身的氣運之子,都給這位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可這又如何?
這位依舊是諸天萬界都為之忌憚,為之恐懼的存在。
因為無論是那些道心堅定不吃魚餌的,還是妖孽驚天能給他反手一擊的,亦或者那些名動一時的氣運之子,最后都消磨在了光陰之中 最后,每一次的勝者都是他,活到最后的也只有他。
固然,這位失敗了無數次,但這位也都贏了最后一次。
一時的失敗根本不被這位放在心上,其甚至饒有興趣的望著那持劍而立,看上去絕世無雙的江生:“這般出色的人兒,可真是有個一兩萬年不曾見到了。”
萬壽仙君聞言冷哼一聲,索性不再理會這位。
而“景闞真君”卻是自顧自的說道:“蓬萊靈淵,的確是個妖孽,他太出色了,你若是能幫我把他抓來,我就幫你一個忙如何?”
萬壽仙君看向那亂軍從中遺世而獨立的道人,在這般亂戰之中,江生竟然落了個清閑,明明上下左右全是斗法的上三境,明明東天道家的一眾真君和乾坤道宗的真君們已經亂戰一團,打生打死,可偏偏他們都有意無意的避開了江生,以至于江生左右竟是形成一片無人的空域,根本無人靠近。
見此,萬壽仙君也不得不沉聲道:“的確是個妖孽,得之萬年氣運無憂。”
“可惜,卻是生在山河界,落在了蓬萊道宗手里.”
“景闞真君”卻是笑道:“不可惜不可惜,如此,才有意思不是么?”
說著,這位和萬壽仙君一起望向江生。
周遭盡是亂戰,諸般神通術法縱橫交錯,天地已然幾度變色。
而江生周遭一片清凈,讓江生好似鶴立雞群一般,著實顯眼,只是再顯眼此時也無人靠近。
不過江生也不在意這些。
此時江生右手持劍懸于云端,看似是在觀量戰局,可江生的心神,卻是落在那藏在袖中的左手之中。
演造化的一劍,不出意外徹底送金陽解脫,連帶那扎根金陽真靈道果的墨蓮亦是為之煙消云散。
而對那操控金陽之人,江生心中也有了預料,這一點,通過左手手心那物,江生已經可以確定。
緊了緊手掌,感知著手心里那兩顆蓮子,江生神情有些明滅不定。
方才一劍演造化斷絕金陽和墨蓮生機時,一切都消亡破滅,可偏偏這兩顆蓮子卻是留了下來,不知是其天生造化,還是那位有意為之.
感知著兩顆毫無生機的蓮子,江生凝眉思索著是不是那位有什么陰謀詭計,卻是感知到一股清正浩大之機迫近而來。
不待江生轉身,宣靖仙君就穩穩落在了江生身側。
“怎么不回來,是對我老頭子有意見?”
江生聽了連忙道:“弟子對仙君哪有什么意見,只是弟子還在回憶方才的斗法.”
宣靖仙君輕聲道:“看出來了?”
江生遲疑了瞬息,點了點頭。
宣靖仙君見狀笑道:“老夫也看出來了,不止老夫,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他們能看出來金陽不對勁,能看出來金陽似是入魔,卻是看不出來其背后隱藏的東西。”
“但你不一樣,你與那金陽斗法這么久,必然是能試出來,也能看出來,那藏在金陽背后的東西。”
江生聞言問道:“仙君,我玄門大戰,那位為何”
宣靖仙君則是說道:“玄門大戰,亦是玄門之劫,既然是諸天萬界之中應有的劫數,那么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莫忘了,何處有戰火紛亂,何處有嗔癡貪怒,何處就有魔。”
“魔,從來不止存在于混沌深處、宙宇暗面、歸墟污沼,凡有情眾生所在之處,皆會有魔。”
“所以,那位不死不滅,不垢不凈,哪里都在,哪里也都不在。”
江生聽著宣靖仙君的話,對那位存在又明悟了幾分,同時對其的忌憚卻也又散了幾分。
宣靖仙君見江生釋然的模樣,忍不住笑道:“與天魔交手,感覺如何?”
江生神情平靜,不見絲毫畏怯:“不過如此。”
宣靖仙君愣了愣:“不過如此?”
江生回道:“在靈華界,我曾斬七天魔而對抗上位天魔主;在山海界,我亦曾直面億萬鬼神與其背后的魔君。”
“那位,我在山海界也不是沒對上過。”
“我已經贏了那位兩次,因此我說,不過如此。”
宣靖仙君詫異的看著江生,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
“我東天道家當代的魁首,便是該有這般氣度。”
“明羨那小子不如你,青華那玄一小子,還有你們蓬萊的靈微,或是太沉穩持重,或是太均衡利弊,論起天資根骨,論起道心意志,還有道行手段,都不如你。”
“我東天道家的天驕,就該有你這般無懼無畏,一往無前的氣勢。”
“此番劫數,合該你乘風而起。”
說著,宣靖仙君袖中一物滑出來,被宣靖仙君牢牢握在掌中,江生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根通體燦著萬千毫光的金鞭。
宣靖仙君拍了拍江生的肩膀,笑道:“你已經連續兩戰為我東天道家奪敵士氣,占據勝機了。”
“總不能讓你們這些小輩一直拼命,也該我這把老骨頭,活動活動了。”
話音未落,宣靖仙君消失在江生身側,同時江生以及周遭所有的上三境仙真都感知到一股浩瀚磅礴的氣勢堂皇升起,旋即便是那如淵如獄的威勢如驚濤駭浪般叱咤蒼穹。
一時間,眾人心生駭然,紛紛抬眼望去,只見天地之間一輪煌煌如日的巨大天星顯化開來。
天星明照而生九彩華蓋。
茁壯恢弘的氣運之柱沖霄顯化,凝做一幅九彩氣運華蓋,又見霞光瑞靄匯聚而來,映襯真仙。
此時天地為之一靜,旋即便是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炸起。
“萬壽小兒,來讓老夫試試你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