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時候是天地最黑暗的時刻,月亮搖搖欲墜,太陽遲滯未出,時不時的還有云霧將月亮遮掩起來,光線忽明忽暗的滿是詭異的氣氛。
柵欄營四角總計有八座數丈高的瞭望哨卡,哨卡內的軍士強忍著困意,正在目不轉睛的盯著四周的動靜。
他們是絲毫不敢偷懶的,要知道柵欄營的位置距離妖獸野人最近,乃是后面數萬昆字大軍的一道屏障,一旦有妖獸野人前來偷襲的話最先遭殃的便是這柵欄營內的俘虜了。所以這些哨兵都相當的警覺,畢竟誰都不愿意因為一時失誤陪著那些俘虜一起葬身獸口。
就在此時極遠之外的地平線上,突然一道細小的黑影猛然躍了出來,朝著柵欄營的方向跌跌撞撞的狂奔而來。而那黑影身后依稀能夠看到密麻麻的一片黑點緊隨其后。
最先發現的哨兵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舉起手中的鐵錘狠砸懸掛一旁的大鑼,發出錚錚震響!
整個柵欄營立時沸騰起來。
不光如此,這錚錚震鳴遠遠蕩去,就連柵欄營身后數百丈外的昆字軍營也開始聳動起來,火把點點亮起,眨眼之間便將延綿數里的軍營映照得燈火通明。
就是這么一小會的功夫便已經能夠感受到地面的震動和遠處傳來的野人嘶鳴之聲。
黑老大和馬匱老鐵幾乎是不分前后的第一時間便來到了柵欄營眺望哨卡上,舉目望去。
月光此時恰好被烏云遮擋起來,遙遙的一線光明正在從東邊的天際之下醞釀,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黑影朝著這里疾奔。
老鐵二話不說抄起身側軍士的腰間砍山刀,對這那黑影便猛擲過去!
老鐵在袁飛的一眾狗中力氣最大,此時施展全力丟這砍山刀速度快疾無比,幾乎是眨眼就到了那黑影近前。
哪知那黑影竟然毫不費力的一把將迎面投來的砍山刀抄在手中,隨后就聽到那黑影略顯嘶啞的吼道:“列隊迎敵!”
一聽這聲音黑老大等人都是一怔,“是主人!”
隨后三人連忙跳下哨卡,組織手下軍士大開柵欄營,沖了出去迎接袁飛。
此時一輪紅日猛的掙脫地平線的束縛,一下跳了出來,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照得通透。
就見此時的袁飛渾身浴血,傷痕累累,而他身后數十丈外便是數千野人緊緊尾隨不放!
黑老大等人皆是驍勇之輩,遇強更強,眼見著袁飛被這些野人追襲成這般摸樣各個怒目狂吼,揮舞著砍山刀便迎了上去。
這一戰不過片刻便完結了,因為柵欄營后便是數萬大軍,而這些野人不過數千之眾根本無力和商軍抗衡。
原來追殺袁飛的野人本不過三百余只,那母夷教的三名女修士舍命送袁飛出了包圍圈后,袁飛便一步不停地朝著柵欄營狂奔,身后野人雖眾但是速度卻比不上他,畢竟他身懷《盜經的絕世輕身功法,武道修為又高,脫離了包圍之后本是足以很快甩掉身后的元氣圣女一行的。
哪知袁飛運氣不好,一路上接連碰到零散的野人部落,那元氣圣女在野人之中似乎威望甚高,隨她一指便紛紛加入圍剿袁飛的隊伍,以至于追殺袁飛的由最開始的三百余只野人,猛增到現在的兩千多只。
如此一來,袁飛可以說是苦不堪言,似乎一下就陷入到了野人的戰爭汪洋之中。
說來還是他身法足夠高明,被圍住了數次依舊被他在對方完全將他圈禁起來之前逃出包圍,可謂是險死還生,危機重重。
元氣圣女一見袁飛遁入了商軍之中知道再難捉到袁飛,狠狠地瞪了袁飛一眼后帶領手下一眾野人飛速的撤離了戰場。
這一天的經歷對袁飛來說可謂是精彩至極,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能活著回到柵欄營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不過他終歸還是回來了!
袁飛真的是疲累到了極限了,一進了營二話不說直奔營帳,隨后倒在營帳之中便呼呼大睡起來。
一直睡了足足四個時辰方醒過來。
這一覺最開始還好些,是漆黑一片,隨后不知道多久開始袁飛便沉浸在了一片血光之中,袁飛心頭一驚猛的坐起身來,隨后便是全身的酸麻腫脹,使得他不由得又躺倒回去。
黑老大、馬匱一見袁飛醒來皆是大喜,湊上來詢問不休。
袁飛擺了擺手,咬著牙坐起身來,以涼水擦了把臉,用冰涼濕冷的布巾蓋在臉上好一會,精神這才好起來。長出了口氣!
黑老大哈哈笑道:“我就說主人必定無事的!”
袁飛喝了口清冽涼水,潤軟了喉嚨后開口道:“狗屁的必定無事,我差點便回不來了!”
馬匱見袁飛確實無有大恙,便道:“旅帥派人召您前去,我們以您身受重傷為由擋回去了。你看現在是不是去看看?”
袁飛一皺眉隨后明白了,他引來了這般多的野人,自然驚動了整個軍營,作為他的頂頭上司的洪桀自然不會不聞不問。
袁飛剛要開口,就聽帳外傳來腳步之聲,隨后一名軍士跑了進來,一見袁飛便道:“營長,旅帥來了!和一名女子一起來的。”
袁飛一怔,隨后納悶不已,這洪桀等不及了要來看自己的狼狽相自然是常理,可是為什么會帶著一個女子?軍營之中怎么會有女子走動?除非是筑基以上修士否則商國軍中有著嚴令禁止軍中出現女子。
心中想著袁飛咬牙站起身來,此時的他渾身上下的肌肉好似撕裂一般痛楚難當,動一動便似剝下一層皮來一般。萬幸的是他受的都是皮肉傷皆無大礙。
袁飛將破爛的衣服換下,簡單的整理了下鎧甲便出了營帳,徑直奔往不遠處的行軍大帳。
軍帳之內果然坐著兩人,正是旅帥洪桀,而那名女子袁飛卻也認得,并且這女子曾經留給袁飛極其深刻的印象,正是陪著洪嫣兒去鞭打袁飛的那名被洪嫣兒稱為柳姐姐的女子,袁飛在瀛都見到此女之時便覺得此女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道術修為,只不過后來一直未見到此女所以也就慢慢淡忘了,沒想到此女竟然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軍帳之中。
此時這女子一身素淡衣袍,面目姣好,雙目之間略顯紅腫,眉目之間帶著三分悲戚,袁飛不由得微微皺眉,這女子面目依稀和那名舍命送他脫離包圍圈的母夷教女修士有三分相像之處,心中想著,他腳步未停徑直進入帳中,對著洪桀呵呵一笑隨后懶散的拱手做禮道:“末將參見洪帥!”
洪桀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嘴,鼻子中發出一聲冷哼,隨后便不再理會袁飛,扭身對身側的柳詩略帶三分殷勤的道:“柳詩姑娘,這就是袁飛了!”
柳詩看了袁飛一眼后點了點頭,對洪桀道:“多謝洪公子帶我來到這里,我有幾句話想和此人單獨談談!洪公子可否行個方便?”
洪桀面目明顯的一僵,似乎沒想到柳詩會這般下逐客令,隨后訕訕的笑道:“正好我還有些軍務要回去處理,既然柳姑娘有私話和這家伙說,那我就先行回營了。”
說著洪桀站起身來,本就細長陰刻的眼睛看向袁飛的目光越發不善起來,隨后便出了營帳,由始至終竟一個字都未對袁飛說。
袁飛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將目光投向這位名叫柳詩的女子身上,似乎隱隱知道了此女前來的目的。
果然柳詩直接言道:“把我師姐交給你代為保管的的東西拿出來吧。”
袁飛皺眉道:“你師姐?我怎知道你是不是那人的師妹?”
柳詩眉尖兒一蹙隨后道:“怎么?你想食言不成?若是沒有我三位師姐拼死送你出了那野人包圍,你怎么能夠活著回到這里!”
袁飛臉上奇怪懷疑的神色道:“你當時又不在場怎知得這般詳細?在場的除了三位母夷教女修外便只剩下元氣圣女等一干野人,你莫不是元氣圣女的人,前來哄騙我叫我交出那東西?在下受人性命相托不敢怠慢,你除非拿出證據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將東西交給你的!”
柳詩眉目一冷,和袁飛對視一眼,隨后突然泄了氣一般,無奈的嘆了口氣將手在身前一抹道:“我二師姐云霄神魂傳遞給我的最后遺言,你自己看吧!”
就見柳詩手掌在身前一抹之后,就好似抹在鏡子上將臟污的鏡面上的灰塵擦凈一般,憑空在身前留下一抹清亮的痕跡,隨后這痕跡之中緩緩出現了那名救了袁飛性命的女修士的臉龐,不過這圖像斷斷續續間或消失一下,很不清晰,顯然這女修士傳遞的這個神魂留言收到了很嚴重的干擾。
就聽她言道:“小師妹,我先走一步了,不要為我難過,大道漫漫沒有止境,師姐資質太差能夠筑基已經是僥天之幸了,師姐我能這般解脫也算是好事一件,我將那三枚暗天大神的預言之骸的主骸交給了袁飛,希望他能夠活著將此物帶回去交給你,此人…”
云霄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柳詩手掌再次一抹將畫面抹掉了,原本圖像的地方立即恢復如常。
云霄的音容使得柳詩眼圈微紅,淚水在里面打著轉似乎隨時都要流淌出來一般。
“現在是否該將香囊還我了?”
其實袁飛即便沒有看到云霄的留言也已經確定了柳詩的身份,只不過他受人所托不敢輕易相信他人之言罷了,此時看到此幕心中的疑慮盡去,點了點頭道:“認明身份自當原物奉還原物奉還!”說著從懷中取出那個香囊遞給柳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