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還施彼身

　　四周一片死寂，瞬間爆發出一聲壓抑已久的歡呼！

　　如果說關勝是蜀山弟子心中的一座高峰，那么顧清微，就是大家公認的一輪明月。

　　不耀眼，也沒有什么鋒芒，就那么安安靜靜待在那里。

　　卻不妨礙所有人都得抬頭仰望。

　　大山再高，豈能與明月比肩？

　　慕容龍城終于收起了那些裝出來的倨傲、心機與散漫，平心靜氣的看著恍如謫仙人的顧清微。

　　因為直覺告訴他，此人剛才所言，絕非挑釁與恫嚇，而是本意。

　　顧清微伸出兩根手指在身前一抹，一柄長劍隨之出現，劍身略厚，上面有著一層紛繁復雜的紋路，劍尖并不尖銳，形似柳葉，圓潤可愛。

　　慕容龍城一挑眉：“暮商？”

　　顧清微點點頭。

　　慕容龍城微微一笑：“也好。誰勝，誰就拿走這兩把劍。”

　　顧清微嗯了一聲：“請賜教。”

　　慕容龍城側過身子，說道：“請。”

　　兩人同時執劍在手，向對方劈砍而去。一人橫掃，一人豎劈。

　　伴隨著一聲巨響，兩人同時后退，慕容龍城右臂衣袖碎裂，顧清微發絲飛舞，久久不能落下。看起來，兩人是平分秋色。

　　慕容龍城皺眉道：“在這里你我放不開手腳，不如去上面。”說著指了指天空。

　　顧清微點點頭：“如你所愿。”

　　兩人同時拔地而起，挾著風聲，沒入了云層之中。

　　蜀山弟子竭力望去，看不清兩人身影，只是偶爾看見一道微弱的劍光亮起，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連云層都被切割開來！

　　五大殿主抬頭望去，一切盡收眼底。

　　于是，眾人頭頂響起來一連串的轟鳴，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依然讓人心神震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如同雷鳴的轟鳴終于停了下來，一個黑點自云中向地面落下，越來越大，最終定格為一個人影。

　　是慕容龍城。

　　他看起來似乎失去了知覺，全身破破爛爛，隱有血跡，砸向地面。

　　司徒雄越一彈指，慕容龍城下落的速度驟然放緩，最終落到地面，帶起一片煙塵。

　　顧清微從云中飄搖落下，絲毫沒有大戰后的狼狽，依舊是那么云淡風輕，儀態除塵。

　　場間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蜀山弟子個個滿臉紅光，與有榮焉。

　　唐朝點了點頭，這個顧清微果然厲害，已經到了劍氣化形的境界，慕容龍城與他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司徒雄越拍了拍手，說道：“比劍結果已經出來了，慕容龍城一勝一負，按照約定，他不能帶走春王、暮商二劍。”

　　顧清微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絲，沒有將暮商劍收回鞘中，暮商劍緩緩轉動，最終劍尖指向了唐朝，微微顫動。

　　顧清微上前一步，輕聲道：“久聞雍山劍術高絕，今日未能盡興，顧某斗膽，愿與白公子切磋一二，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唐朝一挑眉，這就有點出乎意料了。

　　司徒雄越轉頭看著唐朝，問道：“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唐朝呵呵一笑：“我此行的目的，便是與蜀山問劍，有何不可？”說著慢慢走了出來。

　　來到場間，慕容龍城已經被人抬走，只留下一個深坑。唐朝伸手一招，從極遠處白露殿方向飛來一柄長劍，落在唐朝身前，唐朝攤開左手，示意道：“請！”

　　顧清微右手掐起一個劍決，暮商劍倏忽而至，閃電般刺了過來，唐朝紋絲不動，身前長劍自行出鞘，攔住了暮商劍，兩柄劍化作一青一白兩道流光，在空中互相絞殺起來，劍氣縱橫，地面石板被割裂開來，碎石飛濺！

　　兩柄飛劍在空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會帶起一陣劍氣漣漪，距離較勁的蜀山弟子，便會感到勁風撲面，面如刀割！

　　一聲輕響，唐朝稍稍偏過頭，左側耳垂上沁出一點殷紅血珠。

　　慢了一絲。

　　唐朝心中默念。

　　又是一次攔截不及，唐朝額頭上多了一道傷口，血跡斑斑。

　　漸漸地，唐朝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衣衫的血跡也越來越重，但是眼神卻越發明亮。

　　譚棉花面有憂色，胡下巴皺起眉頭。

　　只有潘師正神色輕松，一點也不擔心。

　　顧清微看著狼狽的唐朝，有些失望。

　　僅此而已嗎？

　　暮商劍在一次蓄謀已久的攔截過后，驟然加速，直接化作一線白光，掠向了唐朝！

　　暮商劍停在了距離唐朝眉心一步距離，再也無法向前。

　　因為劍尖刺入了一滴雨水之中。

　　大日高懸，惠風和暢。

　　哪來的雨？

　　顧清微神情凝重的看著那滴雨水，皺起眉頭：“春水劍？”

　　唐朝指尖托著那滴雨水，微笑點頭。

　　顧清微神情嚴肅。

　　果然是劍氣化形。

　　此人剛才只是在藏拙？

　　顧清微來到暮商劍后面，說道：“我還想試一試。”

　　唐朝擦了擦臉上血跡，微微頷首。

　　顧清微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暮商劍柄上，心意微動，暮商劍尖上突然升起一輪明月，如指尖大小，惟妙惟肖。

　　你有春雨潤如酥。

　　我有海上生明月。

　　那滴雨水被劍氣所迫，立刻向后退去，震顫不止！

　　唐朝臉色一白，身上的劍傷有加重的跡象。想必是那輪明月出現以后，劍氣牽引所致。

　　唐朝手指微動，春水劍意顯化的那滴雨水驟然砸向了那輪小小圓月。這一動，牽扯的兩人周遭密密麻麻的劍氣也晃動起來，如水投石。

　　兩者相遇，水滴砰然炸裂，散成一團水霧，然而并沒有就此斷去，而是將那輪小小圓月包裹起來，嚴絲合縫，又抽絲剝繭，將明月與顧清微的氣機牽連絲絲隔斷，劍氣碰撞，明滅不定。

　　顧清微渾身一震，嘴角有一縷血絲流下，贊嘆道：“好手段！”

　　以春水劍將那輪明月從自己的劍氣中隔絕開來，自己渾然天成的劍意便有了缺口，自然不能維持，自行潰散。

　　唐朝伸手招回佩劍，抱拳道：“承讓。”

　　顧清微喉頭微動，猛的捂住嘴巴，轉身離去，連掉在地上的暮商劍也不管。

　　陳硯南轉頭看了一眼唐朝，似有怒色，然后轉身去追顧清微了。

　　長孫留對著一些不明就里的蜀山弟子解釋道，第一場，顧清微與慕容龍城比劍，拼的是劍術高低，故而聲勢浩大，精彩絕倫。但第二場，唐朝與顧清微比的卻是劍意劍道，雖然看起來云淡風輕，但是兇險程度，遠超第一場，稍有不慎，便是劍道受阻，劍心蒙塵的下場。

　　司徒雄越看著唐朝，指了指暮商劍，說道：“白公子贏了，此劍拿去便是。至于春王劍，待明日顧師侄好轉，你與他商議便是。”

　　唐朝抱拳致謝。

　　四大殿主相繼離去，蜀山弟子也都四散而去。

　　潘師正興高采烈的劍起暮商劍，揮舞了幾下，贊嘆道：“好劍！”

　　胡下巴則上前，想要攙扶唐朝，不過被謝絕了。

　　譚棉花皺眉道：“怎么回事？這顧清微當真如此厲害？”

　　唐朝點了點頭：“剛才若不是他大意，我絕無勝算。”

　　潘師正打斷了他：“行了，見好就收吧，暮商劍回來了不是？落袋為安嘛！”

　　唐朝咽下一口鮮血，神色堅毅。

　　還剩一把春王。

　　好事得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