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能讓他跑了!”
“那邊也不能放過,都派人過去探查一番。”
“對,千萬要留心、小心,那小子有點鬼門道,一不小心就要著道。”
雜亂的腳步聲,在這一片草叢中四處回響,伴隨著的,還有一個個呵斥、命令的聲音。
這里位于一座小鎮的外圍,小鎮則離薩姆阿的王城不遠,而在這一片草地、小林子里面穿行搜索的人,都穿著王城守軍的服裝,周圍的村鎮之民,沒有一個敢上前攀談的。
至于說,這些人所搜索的目標,正是不久前,還是那王城座上客的原姆悉。
一個多月前,原姆悉抵達了薩姆阿王城,受到了熱烈的接待,那位國君親自出城迎接,可謂給足了面子,甚至都違反了傳統,事后就被不少的僧侶和封神之人批駁。
不過,這些話都未曾湊效,因為真正推動這件事的,乃是一尊神靈都要退避的高人,那人通過薩姆阿王將原姆悉招來。
之后的時間里,對原姆悉而言,當真好似在仙境一般的生活,不光是那國君給他展示了國庫收藏,其中不乏來自東方的典籍,都是任憑原姆悉翻閱。
只是這么短時間內,原姆悉從那國庫典籍中得到的知識、道理,比之他從出生到現在,累積的還要多。
更不要說,那位國君好似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對東方的智慧很感興趣,并且有著一定的研究,時常就與原姆悉探討經義。
同時,更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原姆悉,又有富麗堂皇的宮舍用來睡下,不用擔心責罰,也不用去勞作。每日沉浸在那為學的日子里,以至于原姆悉的心思都開始漸漸飄飛起來,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上等人的生活,是何等的快活。
只是好景不長,未過多久,這王城的一次沖突,就改變整個局面,那沖突的場面,原姆悉并沒有見到,但最終的結果他卻十分清楚——
那位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國君在這次沖突中身亡。其弟上位,繼承了王位,不僅如此,連同那位坐鎮王庭的高人,都被竺坨蘭的神靈擊敗,迅速遁走。
少了這兩個支柱,原姆悉的情況可想而知,不要說繼續原本的生活,便是想要從藏書中學習都再也辦不到了。那新國君表面上客氣,但原姆悉早就注意到,此人看自己的目光中,總是有著一絲寒芒。
之后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那新國君果是存著惡意,似乎是從供奉的神靈手上,得了某種李代桃僵之法。說是要將原姆悉祭獻出去,把其人的位格、氣運,都轉嫁到新國君的身上。這事本就不算隱蔽,很快傳出來,終于將暗中隱藏的幾人引出,幫助原姆悉逃出了國都,一路東躲西藏,幾次交手,來到了這里。
不過,那追捕的人里面,也有不同意見。
“將軍,依照我的看法,還是小心為妙。”
“說起來,莫羅、嘉難這兩人,乃是那宮中第一高手,居然一聽說要抓捕原姆悉,就被嚇得當面失色,無論大王怎么下令,二人就是不敢應,不惜下獄,這兩個當初就去迎接了原姆悉,或許是知道什么,這才會一再拖延。”
“是啊,小心為上。”
聽著屬官低聲勸說,那負責抓捕的將領瞇起眼睛,冷笑道:“這又如何?我等背后可是有神靈撐腰,那原本坐鎮王宮的高手可是厲害?聽說還是天外而來的,神通無雙,被先君驚為神人,可碰上了真正的神靈,還是要退避,那原姆悉沒了此人護持,根本就沒有半點逃脫的可能!”
這話說的旁人面面相覷,但冷不防的一個聲音從邊上傳來——
“哦?那原姆悉的事情,可否給俺說個清楚?”
這個聲音有些冷硬、沙啞,傳入耳中后,更讓眾人耳根生出冷颼颼的感覺,他們一聽就知道是陌生人,而且仿佛就在耳邊。
“什么人?”
那統領將軍一驚,拔刀出鞘,朝著四邊打量——他尚且不能確定聲音到底是從方向傳來的,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土堆上。
準確來說,這是一個泥土夯實的井口。
“這里原來有井么?”看著此物,頓時就有違和感泛起,這將軍詢問左右,但旁人也是皺眉回憶,拿不定主意。
歸根結底,他們也是剛來這里,只是顧著找人。
“也罷,只要過去一看,便知真假!”那將軍搖搖頭,提著刀走過去,但剛到一般,那井口便就炸裂開來,一個黑毛猴子從里面跳出,嘴角猙獰,氣勢如虹。
這一下,就將在場眾人給驚的不輕,但尚不及呼叫,一陣咆哮的黑風已然臨面,將他們整個卷起來,狂暴的風力好似刀片一樣,將他的衣衫沖擊的支離破碎,那身上的皮肉也是道道血痕,痛楚在他們的心頭爆發開來,但更多的是對未知和超凡力量的恐懼!
這股恐懼,令他們的心靈震顫著,當那面容猙獰的黑毛猴子逼到跟前,再次問出話語,立刻就有人崩潰,將所知盡數告知。
“看似是王庭的權力斗爭,是一場政變,但實際上卻是兩方超凡勢力的交手,那竺坨蘭的神道,畢竟扎根了無數年,孕育了一方水土生靈,氣運相連,底蘊還是有的,與之相比,那外來的仙道之人,本就是無根浮萍,為天外來客,被那位天君鎮壓下來,現在又要插手東行事宜,自是事倍功半。”
另一邊,在那小樹林的深處,正有兩名身著道袍的男子,立于樹梢之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遠遠的看到了林外的一陣黑風,但并不顯露出慌亂之色,反而再從容交談。
正在說話的那人,看上去年歲不小,須發皆白,話語中蘊含滄桑味道,而邊上還有個看上去只是壯年的男子,只是二人在神態上,沒有前輩、后輩的差別,倒有些平輩論交的味道。
這時壯年男子就道:“話雖如此,但那天外修士的境界高深莫測,我等潛伏之初,其實就被他發現了,其境界到底多高,根本無從探查,但這次那竺坨蘭神祇一邊,也明顯來的不是一般人物,顯化之后,有如黑天侵晝,不留半點痕跡…”
那老人笑道:“不錯,實際上這次事情,表面上是政變,深層次是兩方超凡勢力的爭斗,但本質則是星空棋局上,兩個棋手爭鋒相對,甚至可能是赤膊上陣了…”
“赤膊上陣?”中年男子神色微變,“你的意思,莫非是說,那天外修士,以及后來出手的神靈,其位格都是…”
“不可說,不可說…”老人搖搖頭,打斷此話,“咱們觀天,不知其高,無論日月星辰,還是云霧罡風,在我等看來,都是高高在上,分不清具體哪個更高,所以這也只是猜測,只不過,若是想到如今東華局面,在考慮到這次事情的真正根源,其中可能著實不小。”
說話間,這人目光向下看去,邊上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般。
視線的盡頭,是原姆悉正在低頭讀書的身影,這幾日風餐露宿,令他的面容有些憔悴,衣衫也破損不少,但這時看書,依舊顯得安寧。
“這原姆悉當真不凡,不愧是東行氣運之人。”老人看著,忍不住贊嘆,“承受那般榮華富貴,但依舊不忘初心,那原本的國君還未斃命之前,我等就與他約定了東去尋道,他一口答應,現在逃亡,也不枉溫故知新,真是一塊璞玉,可惜便宜了那群人道宗師。”
“可不是,若是他愿入道門,不知有多少門派搶著要收…”中年男子也點了點頭,隨后如有所覺,再朝著之前那黑風涌動的地方看去,卻是見到一個矯健身影,正朝這里過來。
“行了,咱們也算是和這原姆悉結了善緣,帶著他一路來此,算是了結,也該離去了。”老人說著,身子一晃,就到了原姆悉跟前,開口與其說著什么。
中年男子看著,點了點頭,心中暗道:“話雖如此,但這種事,不能就這般姑息,或許我道門也該選個人,加入進來才是。”
念落,這中年男子的身形隨風而散,下方的老人也是飄然而去,只留下原姆悉面露不舍,但他的離愁尚未散去,一個黑毛猴子就從天而降,二話不說,伸手就抓,將那原姆悉提起來,扛在背上!
“正是你小子!氣味俺都記得,等會找個地方方血,定要將你…”
這話尚未說完,那原姆悉已然驚叫起來,他這一叫,那黑毛猴子渾身便金光閃爍,下一刻泥土飛來,直接封鎮!
“你這!”那猴子一驚,卻是成了地上的一口井。
幾日之后,在薩姆阿國的邊境上,便有一名少年與一只黑毛猴子,在旁人異樣目光的注視中,緩緩前行,只是少年神態安詳,安寧猴子卻是呲牙咧嘴,老大不情愿的樣子。
“這叫什么事,俺這本來只是時不時的被封鎮,現在倒好,驚了這小子要被鎮壓,這遠遠離開,也要被鎮,當真是豈有此理!且看這小子要往何處,到時再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