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憑空制造一個小天地,這樣的神通,已經超出了武四平的想象,別說他現在已經死了,就算是活著,知道了這樣的秘辛,也知道非同小可。
“這樣一個開辟小世界的人,怕是在修行界里面,都能稱宗道祖了,結果卻到那人間朝廷去當了一個宰相,這里面肯定有隱秘啊!”
但此人倒也是灑脫的很,很快就想到自己已經死了。
“不過,說到底,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些事情關我什么事?再說了,這人還是我兒子的老師,他越厲害,不就代表我兒子前途更加光明?說不定我兒子以后也能成為一方道祖,到時候一年給我老武家添一個大胖小子,我武家豈非要興盛起來?”
想著想著,這武四平不由又興奮起來,看向邱言的目光中,便充斥著一股灼熱濃烈的情緒。
被武四平這樣看著,邱言并無異樣,只是開口道:“我與武大帥你也算有著淵源,我收了武蒙為徒,算起來要與武大帥你平輩論交。”
“不敢不敢,”武四平雖然為人不拘小節,但也知道進退,趕緊擺手道,“咱可不敢占定國侯你的便宜,我家那小子能拜您為師,那是他的造化,說實話,便是我自己都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要是再不知輕重,那就說不過去了,我是個粗人,但不是個蠢人,不過,定國侯你將我這死人拉到這里。應該不全是因為犬子吧?有什么我能做,盡管吩咐,我老武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聽到這些。邱言又笑了起來,跟著便道:“有了武大帥你的這句話,那邱某也就不繞圈子了,我之弟子,乃是你之親子,因而氣運相關,如今你陽壽耗盡。這魂本該歸于冥土,但被邱某截取下來。為的就是希望讓閣下能夠還陽。”
“讓我還陽?”武四平露出意外表情,“我老武雖不知道這還陽神通如何,但也知道這是陰曹地府的事,都是記錄在生死簿上的。定國侯你讓我還陽,怕是要激怒不少人,況且,我這剛死,立刻活過來,怕是要嚇著不少人,而那肉身已然脆弱至極,便是活過來,也不見得能再活多久…”
“不錯。所以閣下這次還陽,用的既不是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原來的世界。而是在另外一處地方,在那里自有你的機緣。”邱言并不隱瞞,直接奉告。
“不是自己的肉身,也不是原本的世界…”武四平沉吟片刻,抬頭咧嘴笑了起來,“有意思。沒想到我這生前可以說是歷經曲折,死后也能有一番感悟。只是復生之后,又要為定國侯你做些什么?”他這便是表態應下來了。
邱言搖頭道:“你只管按著自己的心意去活,無須刻意做什么,武大帥不妨先在這里修養幾日,有什么所需要的,只要心中沉思,凝神去想,便能在周圍投影出來。”
“哦?還有這么神奇的事?”武四平一聽,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果然在心里觀想了一把長刀,待得念頭成型,那長刀就在身前憑空顯露,跌落下來,但被他一把抓住刀柄。
呼呼呼!
隨后,這武四平舞動了幾個刀花,帶起一陣呼嘯,跟著又掂了掂長刀,不由詫異道:“真是奇了,真的與那追隨我半輩子的斬虎刀一般無二,連重量都是一樣,甚至刀上的些許缺口,都沒有多少分別,若不是親眼看著此刀從無到有誕生,我老武說不定都要以為,這就是我家中那把刀了。”
邱言則道:“心中觀想,自然是將你知道的東西,盡數都呈現出來了,至于你不知道的地方,就算與原來的刀截然不同,那也還是不知道,正是受于認知所限,明明兩把不同的刀,在你的眼中、手中、心中,就宛如一把。”
“嗯?”武四平聽了,撓了撓頭,最后重重點頭,“確實是這個理,這刀若真是從我心中誕生,我知道的都會體現出來,至于體現不出來,就是我不知道的,既然不知道,又怎能辨別出來,這真是奇妙,這莫非就是知行之道?這邱學之名,我也是聽過不少次了,但因為是粗人,不敢深入去了解,現在來看,此生未學,或為遺憾。”
聽到這話,邱言忽然心頭一動:“沒什么可遺憾的,人生本就是文章,心中知,在外行,處處皆有學問,做學問的人,以秩序立身,梳理混亂念頭,而如大帥這般行事的,混亂在外,但時間長了,這心里一樣會總結出道理和經驗。”
這番話他也是有感而發,蓋因此處正是他的小世界所在,那武四平之魂位于其中,過往的氣運也盤繞在側,如此一來,過去的許多景象,便在飄忽中隱隱浮現,讓邱言得以探查,這一探查,也就讓他看到了武四平的生平,結合最近的陰陽感悟,以及對秩序、混亂的理解,方才有此一言。
那武四平聽了,咀嚼片刻,只覺奧妙無窮。
待得一盞茶的時間之后,武四平總算是徹底定下心來,便對邱言道:“這事宜早不宜遲,定國侯你的神通能開辟一方小世界,不過這個世界太過空曠了,真要是在這里呆了幾天,那不是修養,而是煎熬,我這個人可受不住寂寞,還是速速讓我復生吧。”
邱言并不意外,只是問道:“離開之前,是否還要托夢武府?畢竟至此一去,世界相隔,很難再見。”
“有什么好再見的?”武四平搖搖頭,“我這一死,有的高興,有人悲傷,那高興的夢中見了我,定要不快,那悲戚的若是夢中遇到我,悲上加悲,至于幾個小子,老子生他們、養他們。該做的都做了,后面就是他們為武家盡力了,總不能老子死了。還要操心他們?這便走吧,不用再做這些。”
聽到這里,邱言已知其志,抬手一指,一個陰陽漩渦憑空出現,將那武四平吞噬進去。
呼呼呼 另一邊,在遺蛻之地等三個小世界構成的那個半步部洲內。天地之間已然有了諸多變化。
在那一日,燭龍、蝕日魔尊等諸多天君級別、位格的大能先后抵達。最終卻被墨家精神世界所算計,但那長發神靈沒有被波及,而是及時逃脫,當時的那尊神靈。其所去之地,乃是一道空間裂縫。
裂縫一邊位于東華所在,而那另一邊,就是這半步部洲。
這尊神靈抵達這里之后,立刻興風作浪,發動了自身神通,對整個半步世界進行干涉,首當其沖的,正是那神道小世界中的唯一之神。與之相斗,但很快就落敗下來,其法職符篆都被粉碎。最終跌落神壇。
不過,神道上的劇烈變化,對社會秩序沒有多大的沖擊,以至于讓在旁觀看了整個過程的心魔身,意識到這長發神靈對香火的掌控,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哪怕是最為虔誠的信民,都很難察覺他們口中至尊神靈的變遷。
當然了。在這其中也有那感知敏銳的,可以說是天資過人之輩,不過卻都被長發神靈迅速打壓下去,他根本不需要動用神力,只是單純靠著神道社會中的人際關系,就達成了目的。
至于這些天資過人之輩,在那長發神靈看來,似乎也不覺得可惜,他需要的是能為其所用的,至于其他,都要打壓。
值得一提的是,這神道小世界的平息,前后不過幾天時間,邱言雖然發現了,但依舊沒有來得及干涉——畢竟那片小世界中間還隔著一尊神靈。
另一方面,這長發神靈的神通,便是心魔身,也要顧忌幾分,不好直接沖突。
不過,那長發神靈在統合了神道小世界后,便占據了這融合大地的西邊,開始朝著東邊進逼,首當其沖的,便是原本的遺蛻之地。
而后,那長發神靈又做了一件令邱言意外的事——
他居然開始聯絡起,那個已經陷入死寂、混亂的古神意志,這種聯絡,更像是一種呼喚,有要將那恐怖意志重新召喚回來,凝結本體的趨勢。
但這樣的行為,最直接觸犯的,并非是邱言的心魔身,而是潛藏在這片土地上的外來神靈,于是梨園神、散財童子等五神,終于徹底現身,在大地的北邊建立了神堡,與那西方所來之神展開明爭暗斗,同時又開始聚集信民香火,抵擋那恐怖意志的回歸。
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一道外來之魂在心魔身的主導下,投入到了一具剛剛因為香火而廝殺隕落的身軀里面。
“唔…”
武四平的意識剛剛恢復,立刻就感到渾身疼痛,好像連骨頭都斷了幾根。
“這身子受了重傷啊,定國侯怎么也不給我安排個好點的身軀…”
抱怨中,他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光芒,使得難以看清事物,只是本能的用手支撐身軀,但這個時候就有一個人走到邊上,一腳踢在他的背上!
這一踢,頓時又讓武四平躺倒下去,跟著就聽到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
“這還有個活著的,都拉過去,斷了他的發,讓他對上神宣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