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連綿,江水滔滔。+◆頂+◆點+◆小+◆說,
這條河流,乃是大瑞境內水量最大、最為洶涌的江,與北河合稱江河,天下聞名,便是那天志洲的人,只要有心在東華,也沒有不知道的。
而如今,觀眼、厚甲等幾名大墨者,正站在江邊,等候那江水上的一艘船緩緩靠近。
距離諸多大墨者討論北線失勢,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天時間,以天志洲的機關術造詣,日行千里,抵達此處根本花不了多長時間。
只不過,在那東線,雙方還在交戰之中,戰線拉鋸,本是敵對之局,這些大墨者甚至還在擔憂北線失利,對總體戰略所帶來的影響,又何故會出現在中土腹地的江邊?
嘩啦!嘩啦!
這個時候,那江水上的船已經靠近了岸邊,船身攪動水花,拍打在岸上,發出了陣陣輕響,隨后便見一名身穿儒服的男子從船艙中走出,身后跟著兩名身材偉岸的侍衛,分列兩旁,警惕的盯著岸上的幾人。
見了這來人,觀眼與厚甲對視一眼,隨后也上前去,但并沒有行禮,只是道:“難得宰執愿意接受我等的意見,這次見面,想來雙方都會滿意的。”
“邱某從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幾位既然愿意離開東海天上城,來到東華土地之上,這便算是誠意的體現了,不管是抱著怎樣的心思,都是值得肯定的,既然如此,我又怎么會不答應你們的要求?這里終究是大瑞國土,總不能你們敢來,而邱某卻卻步的道理。”那船上的男子走下來,腳踏實地,卻說出來這么一番話來。
原來,這人正是大瑞宰執。邱言。他與這幾名大墨者,約定要見面,雙方各有主意,最終約定在這江邊。
“這人就是那定國侯邱言?”
觀眼與厚甲身后,還有幾名大墨者、墨者和墨門弟子,見了邱言之后,便都忍不住打量起來。
邱言這個名字,在從前對他們而言,很是陌生,可自從踏上了東華的這片土地。就時時被人提起,想不記住都不行。
要知道,他們如今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是邱言一手造成的!
“聽說我天志洲前期在東華布局,將這個部洲的情況,早就搜集的很是清楚,方方面面都細致入微,很少有失實之處。按理說,只要大軍抵達,立刻就能勢如破竹,可偏偏此人上臺之后。革新、革鼎,將局面改變。”
“那在東邊與我等交手的道門聯軍,聽說就是此人一手促成,甚至還加以掌控。按照事先搜集的情報,這個部洲的道門,本來并不理會世俗王朝的死活。只要稍加迷惑,就會袖手旁觀,讓那些道門以為,我等入侵,只是針對世俗王朝,等擺平了王朝,再轉過頭,將他們一并鏟除,這是各個擊破的法門,卻生生因為這邱言的插手,使得道門和世俗王朝的力量聯合起來,共同抵御我等入侵,若非如此,豈能這般復雜?”
“那北線廝殺的大瑞新軍,戰力非凡,又有諸多兵法、手段,與最初情報上,對大瑞軍隊的評價截然不同,這里面的根源,就在邱言,是他一手創立的新軍,化作種子,分散到諸多軍鎮,這才造成了局面變化,而那北線的戰局,據線人所報,也都是此人一手策劃,讓親近自己的將領施行,方才形成如今的局面,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人,北線絕不會潰敗,而沒有北線潰敗,我等又為何要來到這里,用這樣近乎恥辱的法子,來拖延時間?”
“聽說,那大瑞朝廷中,就是打定主意,通過一條戰線的勝利,來逼迫我們不得不從兵家手段,轉而向縱橫家、名家手段妥協,此人之能,由此可見一斑,若是能將這人做掉,或許今后的局面,就能轉變許多了,可是從諸多渠道匯總過來的消息,卻反復強調,這人身有修為,不是易與之輩,在沒有搞清楚他的境界到底如何前,不能貿然動手,說起來,那幾個道門俘虜,對此諱莫如深,很是顧忌,貌似不敢透露這個情報,從這一點來看,此人修為絕對不低,否則不至于讓道門這般顧忌。”
“這次過來,表面上是要與這大瑞和談,但實際上,卻是要拖延時間,給西線和南線留出空間,現在的情況,是北線潰敗,東線僵持,但西線形勢大好,至于那南線,則是隱秘非常,但滲透的格外迅速,局面也不錯,只要這兩個方向的戰線取得絕對優勢,那么就能形成圍堵之勢,對東華大瑞有震懾作用,不用擔心會有其他反復了,而現在無論與這邱言有什么約定,只要不入統合意志之誓,到時候直接撕毀即可。”
在這諸多天志墨家之人的念頭中,一行人來到了這江邊的一座亭子前面。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路上,無論是天志洲方面,還是邱言身后的兩名侍衛,都或多或少的表現出警惕之色,彼此提防。
天志洲方面自不必多說,為了體現出自己的誠意,來的人都是身份非凡,縱然刁元等幾位大墨者還坐鎮東海天上城,沒有親自到場,可觀眼、厚甲作為東線的領軍人物抵達,可稱身份尊貴,這也是為了安定邱言之心,隱藏自身的拖延目的,只是這樣離開大本營,來到中土敵方,終究算是冒險之舉,難免就要時刻警醒。
而邱言這邊,兩名侍衛,都是五軍都督府的供奉出身,真正的修士高手,修為不低,可如今那大瑞上下,哪個不知邱言之能,這抵抗天外入侵,若非有邱言之計,絕對不是如今的局面,可以說是天下安危寄之一身,不能有絲毫閃失,這次他親自過來交涉,在不少人看來,同樣也是親身涉險,哪個能夠放心,自然也要時時留意,兩個侍衛不敢有絲毫疏忽。
就在這種奇怪的氣氛中,雙方彼此謙讓,然后由邱言當先而行,來到那亭子里面,請幾人入座。
“幾位乃是外洲之人,遠道而來,雖然算不上是客人,但今日來此,我總歸要盡一盡地主之誼,這東華大地,終究是我等做主,既然如此,我也是當仁不讓,幾位請坐。”他的一番話說出來,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更是隱隱點出關鍵,使得觀眼等人都是面色微變,那沉不住的墨家弟子,都露出怒容。
說起來,這沉重的氣氛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留神提防,卻唯獨邱言一人談笑自如,并不被諸多因素所牽制、影響。
所以盡管不快,那觀眼等人還是走進亭中,要與邱言虛與委蛇,若是現在就撕破臉皮,局勢太過不妙。
“先要先忍辱負重,穩住這個邱言!”
不過,等他們坐定,邱言的一句話,卻幾乎讓他們驚的跳了起來——
“幾位,你們也不要想著拖延時間,而且這次過來和談,說實話,我大瑞朝中是有不同意見的,他們都是要打!而我卻是要和你們講和,所以這件事,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你們要表現誠意,單憑來到大瑞疆土還不行,還要向統合意志發出誓言,定下律法約定,然后才能再談!不過,這前提,是你們立刻將威逼大瑞的軍隊撤離,另外,今后還要提供機關術方面的支持,幫助改進大瑞的機關學。”
這話之中,卻也有不實之處,邱言雖說主和,但卻是力主將天外之人打殘了之后再和,而那朝中雖然也有主戰的,但大部分對天外之人畏懼,其實還是想要見好就收,甚至有的雖然沒有明說,但觀其言行,甚至有要割讓從屬部族、小國的土地給天外之人,來平息此事。
不過,邱言的話,讓在座的諸多天志洲人愣住,他們不光驚訝于邱言看穿了他們拖延時間的計謀,同樣也震驚對方對統合意志的了解,連律法之誓都知曉,但另一方面,也對邱言話中提議震驚、意外、不解!
“讓我們將軍隊退回去?還要給他們提供機關術之法?”
“這人莫非得了失心瘋?就算他們現在北線取得了優勢,整體戰局有所扭轉,但我等并非徹底潰敗,還有反擊之力,更何況,真要是鐵了心的調動兵馬,我天志洲能夠投入這里的兵力,立刻就能暴漲十倍,到時候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眾人的不解,同樣出現在觀眼與厚甲心中,但他們卻是有備而來,既然要來談判,自然是要做好萬全準備,這自己的打算被邱言看破的可能,同樣也有預案,這個時候并不慌亂。
這統合意志之誓的事情,多少也算意外,但他們也有應對之法,這個時候就有觀眼出面道:“聽閣下的意思,這是要與我天志洲合作?不過,恕我直言,我等實在看不出雙方有合作的可能,畢竟我等來此,想必讓閣下國中有不少意見,有這些意見在,閣下縱然威望再高,又如何能說服他們與我等合作?”
說白了,就是沒有合作基礎。
邱言笑著搖頭,抬手一指天空,道:“并非如此,我等合作的基礎這便來了…”
轟隆!
話音落下,天上一道雷霆閃爍!
那雷霆劃過天空,仿佛將天空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