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真的是要將我等都管轄起來?”九泉老祖面色陰沉。
“我看未必,很有可能只是要與我等約法三章。”飛犼道人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因之前替邱言奔走,已經被其他門派看成與邱言一伙,而之前邱言拿下了過來入侵的沙漠墨尊等人后,便與幾大門派的宗師交流了幾日,主動攬過位格,說是要主持各大門派應對侵略事宜。
隨后,載著朝廷之人的船只過來,邱言不便親自出面,便就令飛犼道人為代表,這才有之前林頂天的疑惑。
如今,飛犼再次開口,其他人卻多數投以不解。
“何以見得?”那葉堰更是直接反問過去。
“我等這次被壓,關鍵不在朝廷,而在定國侯一人,是否?”飛犼面對質問,一樣也是反問,但話中之意卻是無人能夠反駁。
飛犼環視眾人,看著一名名輩分高過自己的修士,也是無法反駁,但面色不愉,卻也不怵,他本就是心高氣傲之輩,胸懷大志,本來也是打算借助這品丹大會,實現一點野心,奈何碰上了邱言,只好作罷,可那胸中傲氣,并不會因此消散。
“這便是了,定國侯是什么樣的人物?豈能看不出日后趨勢?如今他在朝當政,能夠壓制我等道門、幫會,可日后若是離開朝中,沒了位格與職責的限制,還會再管這些事?別的不說,如今他以位格為主,司掌朝政。壓制我等乃是職責,不受因果約束,但一旦離開了位置,單純爵位只是氣運加持,并不涉職責。再與我等沖突,就要纏繞因果,是以絕不可能永遠管制…”
聽著飛犼的話語,眾人陷入沉思,不少人暗暗點頭。
“而定國侯一旦離開了朝廷,那朝中還有什么足以約束我等的力量?那五軍都督府的供奉么?便是以氣運因果發下誓言。分攤到一個個門派上,殘留也沒有多少了,又有什么關系?定國侯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一點,是以必有安排,因為太過強制的約束。我等縱然一時遵守,日后必然反復,如同當初的五沼之地,降而復亂,反倒糜爛千百年。”
說完這些,飛犼道人也就停下,他知道在場的宗師不是蠢笨之人,話說到這里。應該都是心里有數了。
幾息之后,做好了簡單的吩咐,那九泉老祖就道:“好了。既然都安排好了,也不要耽誤了,不然還不知道那定國侯會有什么后手,還是盡快過去吧。”
此念落下,其他人也都點頭應下,跟著便見各色光輝閃爍。有飛劍出,有法寶現。有云朵聚,有黑風凝。有血光綻,又有冰晶落下,各種各樣,神通各異,一名名宗師修士施展著不同的神通,就這么沖擊出去,轉眼就消失在天邊。
待得這些人離去,余下的眾多修士也不耽擱,各自散去。
這一次的島上丹會并不能算是虎頭蛇尾,其中經歷種種,可以說是一波三折,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葉堰也在留島之人里面,他雖然是一門掌教,但修為不是頂尖,這一次代表他們門派過去的,還是其師。
隨后,這島上的諸多修士相互告別,也都施展神通離去,比速度自然及不上那些宗師們,但也不算慢,幾息之后,這島嶼便就人去島空,只剩下不少痕跡,以及幾個陣法。
這些陣法,乃是附近其他島嶼上的道門修士所留下的,他們也在爭奪根基,爭奪島嶼。
道門爭奪島嶼,可不是爭奪地盤,而是爭奪成道的基礎底蘊,要知道這海上本就遠離地面,便有靈氣,也難生靈脈,氣運漂浮不定,只有海島方能留存,占據的海島越多,串聯起來,方能形成較大規模的靈脈,方便門中弟子修行,能更快速的凝結出相應的境界。
“這些陣圖,雖然簡陋,但都夾雜著門派氣運,這東華部洲的修士,果然是下界道門,對自身和門派的氣運,還不能完美的把控,連我這應世之身所在的道門都不如。”
待得眾人皆去,不遠處的一片海上,忽的有一道身影飄忽而至,身上一襲白衫,飄飄如仙,渾身蕩漾著一股出塵氣息。
“那定國侯倒是有些意思,能得此方天君加持,又掌控了那奇異的人文網絡,戰力遠超想象,是一個不錯的種子,只是生錯了地方,在這東華之地,卻是不能允許他更上一層樓的,說不得還要給他一些警告,但也可以給以引領,若是有心,倒是能在其他部洲成全他的心思。”
轉念間,這白衣男子身隨風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二日之后,以飛犼道人為首的一眾修士,已經抵達了京畿外圍的一座城池,但并未入內。
本來,他們的速度還要快些,但由于要商談一些事項,并且積蓄氣勢,這才拖了兩日,只是抵達的時候,早就有朝廷的兵馬等候在那里,為首的那人,為禮部侍郎李括。
這禮部侍郎的位子,最近變化頗大,狄艾去了之后,先后換了兩人,如今才算是平靜下來,以李括、呂粟為侍郎,雙方一個代表了邱言的意志,另外一個則是世家之人。
“諸位道長,本官奉定國侯之命,在此等候多時。”
見了一名名從天上落下來的修士,這一隊迎接的人馬中,免不了有人露出畏懼之色,他們也都知道京城周圍,京畿范圍,是可以壓制神通的,輕易無法施展,卻也明白,這種壓制對于一般修士足夠,但一旦不受壓制的,就從側面透露出了自身的實力。
但李括卻全然不見意外,和那飛犼道人說了幾句,便將人引入路徑,徑直朝著京城而去。
“居然真讓他將那方外修士請來了,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打算,難道那些修士真甘心被朝廷管制?就算他們愿意,朝廷也沒有這樣的力量,到最后一個不小心,反倒是反客為主的局面,肯定是不可取的。”
禮部衙門中,另外一位侍郎呂粟正在與人秘密交談,口中充滿了感慨,對于邱言真的一道命令下去,道門便就從之,可以說是震驚了京城上下,不知多少人由此對邱言的認識更深一層,更多了些許恐懼。
“不過,連道門都賣定國侯一個臉面,卻不見得就是好事,”在他對面坐著的人,面容古樸,年齡不小,氣態從容,乃是來此到訪的大理寺卿鄭瑄,“有兵家人望,有人道宗師的身份,還成就了兵家和儒家的典籍,在民間聲望隆重,背后隱隱還有神道相從,如今連道門都低頭了,這樣的人,功高蓋主都不足以形容了,最后豈能有好下場?”
這話說的呂粟連連點頭,他正要說話,冷不防的被一個聲音打斷——
“不能有好下場?兩位多慮了。”
這聲音一傳來,兩人都是悚然一驚,辨認出了話語之主的身份,不由心驚,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邱言的面容,此時其人剛剛踏過門檻。
“定…定國侯!”
對于邱言突然出現在這里,他們二人一點準備都沒有,這期間的門房、仆從都沒有任何消息通報,按理說,就算是宰執要來一處衙門,也要有所通報的。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了,二人擔心的是之前的對話。
“這話,不知被他聽去了多少。”
“這邱言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挑在這個時候過來?”
這樣的疑問充斥兩人心中,讓他們難以不去在意。
邱言仿佛看透了兩人的心思,便道:“不用多想,你們想什么、說什么,都是正常,都是基于自己的利益、立場,做出的推斷也沒有什么錯誤的,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我不會因為這些,就記在心中,懲戒你們。”
“呼”
長吐一口氣,呂粟并不相信邱言所說,但眼下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拱手問道:“不知侯爺此來,有何見教。”
“并非見教,”邱言搖搖頭,“從前朝廷不問門派,但門派修仙也要資源,求道也要人手,是以脫離不了凡俗,要有產業、田地來供養,要有幼童、孩童去拜師傳承,這些事情單純的門派并不擅長,所以需要與世俗合作,世家便是最好的選擇。”
說話間,邱言的目光盯著面前兩人,帶給兩人一股沉重壓力,有種難以喘息的感覺。
“你看,這些道門實際上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逍遙,很多東西,那些高高在上,騰云駕霧的修士并不了解,是以才會一談朝廷介入就談虎色變,其實我要做的,不過就是將這暗地里與他們交易、合作的世家,納入律法之中,約法三章。”
說到這里,邱言鄭重的看著兩人:“這灰色地帶的利益,需要讓你們讓出來,畢竟,世家已經享受太多朝廷給予的便利了,當然了,這部分朝廷并不是與民爭利,未來會是官民合股,先給你們通一下氣,想來你們不會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