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方外妖道!”
那厚甲大墨者一見邱言的手段,眼中精芒暴漲,身上的鎧甲猛然間震顫起來,噴射出無數熱氣,滾滾而出,遇冷凝結。
頓時,這屋子里水汽四散,霧氣飄蕩,竟是瞬間不見四周景象,那霧氣中更有諸多景象浮現,赫然就是海市蜃樓!
在這種景象之中,還有陣陣腳步聲響,急切而厚重,好似正有千百人齊聲踏步,給邱言一種被人團團圍住的,無所遁從,下一步便要被直接捉拿的感覺。
但緊接著,就見邱言伸手一揮,霧氣也就散去,抬手虛抓,門窗便就關上,而那正在作勢離去的厚甲大墨者,更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束住,直接凌空攝起,被引到了邱言跟前。
起初的時候,這厚甲墨者身上的鎧甲還在不斷的彈動,要演化種種變化,只是被一股意志籠罩,種種變化盡數都被看穿,還沒有施展出來,就沒了威脅,其人了解了局面,反倒是收斂了心念,那不斷變換的鎧甲,因而就平息了下來。
邱言看著那并不掙扎,仿佛有些認命的厚甲墨者,平和的問道:“你這心思當真是變幻莫測,看似要將人圍住,要大打出手,結果卻只是為了給逃遁鋪就前路,借機遁去,只是你與本座連交手都沒有交上,也沒有試探出來深淺,立刻就打定主意要逃跑,未免有些謹慎過頭了吧,好歹是一方墨門的大墨者,怎的這般沉不住氣?”
“你這話里話外,已經將身份亮明了。顯然是天外來客,但那發明了地脈通訊之法,又通過統合意志,將此法轉讓給觀眼,這卻也是真實不虛。”盡管被明顯拿捏,可這厚甲大墨者卻沒有慌亂之意,反倒是侃侃而談,語氣平靜,“這從古至今,能從天外抵達此處。還瞞過統合意志的人,絕對都不是好惹的,這一點只要是大墨者,都可以從統合意志中查詢到相應的記載,面對這樣的人。縱然是先輩高手,一樣也要小心,更何況是我這樣的大墨者。”
“你居然看的這般開,”邱言對這厚甲大墨者的態度,似乎有些意外,“既然如此,想來你應該也有決斷了吧,你剛才用來勸我的話。現在我也不用復述。”
“呵呵,”厚甲大墨聞言,只是冷笑。“你這天外之人,終究還是自恃力量高絕,不將我等放在眼中,現在已經得意忘形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此時顯露真實身份。更不該將我拿下,你可知道。在那野外還算好的,可在這民念匯聚的城中。統合意志無所不知、無所不在,根本不是你能對抗的,你現在動手…”
“說這些沒有意義。”
邱言搖搖頭,伸手一抓,就有諸多思線從虛空中顯化出來,然后匯聚過去,纏繞在那厚甲大墨者的身上,頓時讓后者渾身一震。
“這是統合意志的氣息!統合意志要壓制我的意志!這不可能!難道統合意志與你合作了!不對!這不是統合意志,沒有那般厚重,只是極為相似罷了,但…”
在那厚甲大墨者的驚呼中,邱言將思線收了回來,口中則道:“在律法允許的前提下,無論怎么做,都不會被那統合意志和官府懲罰,這一點你們一直在踐行,所以本座這次過來,也是走同樣的路子,只不過你們是尋找漏洞,而本座是創造漏洞,只是若你們有這般本事,必然也會加以利用吧?”
邱言的這話,充滿著濃郁的威脅之意,但并沒有說錯,在天志洲固然是有著嚴格的律法鎮壓和約束,但在這嚴格之中,還有為數不少的漏洞,這些漏洞正是這天志洲之人所利用之處,便是屠滅滿門,只要不違反法律,有著合理的借口,便能如愿。
實際上,之前那厚甲大墨者對邱言所說的諸多事情,便是在利用借口。
但邱言同樣從歷史典籍,以及自己的探查中明白,那統合意志不同于死物,律法條文由其而生,那些漏洞也會逐步的被統合意志所了解,然后加以完善,所以在這漫長的歷史中,諸多漏洞其實是在不斷的修改的,往往就是一次利用,就帶來一次修補,從而越發圓滿和完善。
只是,這天志洲的統合意志,在建立之初,就有著促進人道進步,加快機關術發展的作用,所以這些漏洞也是在增加此方部洲人道的靈活性,發展到現在,整個部洲社會雖然價值觀有些偏差,但并非是人道死地,更非死氣沉沉,而是充斥著勃勃生氣。
整個部洲從下到上,不管是貧民也好,還是那巨富墨者也罷,都在渴望著更多的錢財和回報,為此才會不斷的開動腦筋,不斷嘗試,加快人道進程。
只是,這利用規則漏洞,也是條件所限,是這個部洲的人無法奈何那統合意志,若是他們力量足夠,依照這部洲的人道傳統,肯定是要凌駕于統合意志之上,直接改造規則,來適應自己。
邱言現在所做的,便是類似之事,運用文網思線,來制造近似于統合意志的規則,等于是將規則操控在手上,正是天志洲之人夢寐以求的事。
因而,邱言說出來的話,直入那厚甲大墨者之心,根本無從反駁。
“你能夠模擬統合意志?在一定范圍內操縱律法規則?”厚甲大墨者,此時才露出震驚之色,表情則是驚疑不定,“莫非天外之人,已經這般厲害了?”
說著說著,他又搖了搖頭:“不對,絕對不可能是這么簡單,統合意志的力量太大,貫通四方前后,過去未來,就算一時被你蒙蔽、竊取,終究還是有發現之日。”
“這李代桃僵之法,并非只有你們會用,本座一樣熟悉,”邱言則是面露笑容,“統合意志的奧秘,對本座而言算不得難,其威能本座心中有數,今日這屋子里發生的事,要一百二十年后才會被統合意志發現,而到了那個時候,本座此時的投影,已然作古,但大墨者你卻還存在,我也不用什么嫁禍、構陷的法門,來逼迫于你,只是明確的告訴你,與本座合作,你可以在一定范圍內,凌駕于律法之上,你看如何?”
“嗯?”這個話一說,那厚甲大墨者的眼睛倏地瞪大,眼底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向往與激動。
這個凌駕于律法之上的提議,對于他這樣的人而言,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本就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天下間,他們墨門大墨者擁有無窮的財力,錦衣玉食,更是壽元悠長,天生就該高人一等,卻偏偏還要與那庶民一樣,受到律法的約束,一旦不小心觸犯,性命頃刻便要滅絕,和那低等的庶民一般無二,這如何能體現出來不同?
要知道,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天志洲的諸多墨門,也曾經向著天外擴展,并且有一定斬獲,甚至留下分支,但只要是這個部洲延伸出去的人道力量,就會將那統合意志一并帶去,并且落地生根,逐步發展,最終將這天志洲的律法,也一并帶去,約束墨門。
這種有如跗骨之蛆般的變化,令那些具有巨大能量的墨門之人,都覺得是一種約束和壓制,做夢都想要將之取出,奈何卻是無法。
事實上,正是這種統合意志的律法,結合人道之力護持天志之人,方能使得他們茁壯成長,成為如今的氣相,是有恩情的,但真正成長起來了,人心就會變化,對于原本輔助自己的律法,生出厭惡——
因為這種律法,還在不斷的輔助他人,來分享特權與財富,同時壓制著先成長起來的墨門之人,讓他無法為所欲為。
這才是厚甲墨者等人最為痛恨的地方,也是他們不惜一切,都要不斷尋找漏洞的緣由所在,如果沒有律法約束,哪里還要漏洞,想做什么,一個命令下去,立刻就能得到貫徹。
若是其他時候,有人提出這個話來,這厚甲大墨者或許根本不會當一回事,只以為又是一句狂言妄語,但說出這話的邱言,剛剛才向他展露了一手,由不得他不相信。
“真的能凌駕律法之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多年夙愿、幾代人的夢想放在眼前,哪怕有著局限,又如何能夠維持心中安寧。
“以我的實力和位格,難道會騙你?”邱言搖搖頭,嘆息道,“你這樣的大墨者,完成了原始積累不知多少年頭了,資源雄厚,財力無雙,換成其他地方,定是要謀求政治權力的,不光要做他人的偶像,引領經濟,還要掌握他人的命運和生死,生殺予奪,卻被律法壓制,如今機會擺在面前了,你到底要不要從?賣不賣洲?”
他的話十分直白,卻讓那厚甲墨者面色連變,心中天人交戰。
時間流逝,一刻鐘之后,那厚甲墨者已然離去,邱言一個人坐在屋中,先是沉思,而后便感到一股氣運降臨,同時更有一股宏大意志沖擊過來!
“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