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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八章 密室暗謀邱

  幾乎是在同時一見,于京城內城的另外一邊,一座古樸的府邸中,燈火通明,赫然是有人在擺開宴席,席間之人個個氣勢不凡,一看就都是大權在握的大臣。x.

  只不過,如今皇帝病重,雖然宮中并不宣揚,可這樣的消息早就傳的滿城風雨,大臣們各自都有打算,但在表面上,還是要顧忌一些的,越是位高權重之人,擺宴的時候,不會鋪張浪費,往往還要打著匯聚一起,給皇帝祈福的幌子。

  此處正是如此,這擺宴的,乃是近上任的吏部尚書顧引。

  吏部執掌官員升遷、考核,其職權之重,對于百官而言難以言喻,甚至有時會被稱為天官,因為能夠決定官場前程。

  所以,歷任吏部尚書上任,都難免接到其余大臣的拜帖,要過來與他相賀,在這大瑞朝幾乎成了定制,就算是皇帝病重,此事也沒有多少改。

  是以這顧引也是依循舊例,在府中擺開家宴,招待了些許大臣。

  當然,這樣做依舊還是有風險的,畢竟是皇帝病重之時,只是這顧引之所以鋌而走險,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顧府的宴席其實是一場障眼法,是為了混淆皇家耳目,掩蓋真正的用意。

  和這個用意比起來,就算是被皇城司的探子借機生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過,人在官場,豈能不知趨勢,如今皇帝病重,而朝廷任了吏部尚書,就算顧引有一點錯誤,在這個時候,也是不能真的將他如何拿辦的,因為這將影響到朝廷政局的穩定。

  正因明白這些,顧府的這場宴席。可以說是有恃恐。

  而宴席真正的主角,如今并非在那席間,而是在顧府深處。

  “這個邱言,越發驕橫了,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府中,正有人拍桌起身,憤而談及邱言。

  這是間頗為封閉的房間,墻壁四周密不透風,屋中坐著七八人。說話的那人相貌清瘦,身上有著一股凜然之氣,像是戲文中的那些精明強干的忠臣一樣,說話的時候鏗鏘有力,而從他口中蹦出的名字,一旦配上惡狠狠的語氣,天生就給人一種奸佞之臣的味道。

  只不過,此時被這人提到的,乃是邱言。

  見到其人這幅模樣。就有一名年約四旬,面容英俊的男子說道:“蔡相何必這般激動,他邱慎之如今是仗著皇上與太子對他的看重,才敢在朝堂上為所欲為。甚至不將我等老臣放在眼中,可說句誅心的話,所謂主少國疑,當今圣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年幼,這偌大江山豈能經得起折騰?到時自然是要請皇后與太后垂簾聽政的…”

  此人正是任吏部尚書顧引,其人也是世家出身。其父在先皇之時也曾官至吏部尚書,只差一步就可入得政事堂,但卻因一次地方叛亂,處置不當,失了機會,從此仕途止步。

  如今他的兒子卷土重來,又豈會滿足于吏部尚書一職?

  至于被顧引勸慰的,則是當朝宰輔之一,分管御史臺的蔡闕,如今都稱呼其人為蔡相,此人入了政事堂后,精氣神越發充沛,連帶著人的面相都有了些許變化,加上從前執掌御史臺時養出的一身正氣,說出的話每每擲地有聲。

  至于他話中的含義,在場的幾人也都心中有數,甚至將之視為日后的倚仗,打算借此翻身,將邱言絆倒。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在場的幾人,除了吏部尚書顧引和宰輔蔡闕,還有另外一名宰輔許應一,余下兩三人,同樣也是朝中眾臣,位列六部九卿,結合在一起的力量,可謂權傾一時。

  這樣的人輕易聚集在一起,皇城司等皇家耳目,豈能放心?就算是國法,都不會輕易允許。

  只能借著這樣迎來送往的宴會做幌子,然后秘于一室交談,但時間不能長。

  今日他們齊聚一處,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劍指邱言。

  這話說來有些奇怪,按理說這樣一個組合,權傾天下不說,是掌管方方面面,而邱言只是一個兵部尚書,縱然在天下而言也是位高權重,但放在整個朝堂上,所占的權勢比例并不大,何故會引得眾人對他這般鄭重對待?

  原因就在于邱言回京之后,所做的諸多事情,從軍務入手,先是開辟的三大營軍,然后調動自己在蜀地劍南培養的嫡系人手,以政為名,不斷擴張影響力。

  這事本也好辦,只要多上幾個折子,搞出朝中群情激奮的樣子,縱然皇帝在還陽后性子堅定,有著自己的主見,有心要護著邱言,可也要考慮日貨朝堂的穩定和江山的安穩,不得不有所妥協。

  可偏偏國境不寧,那北疆幾大部族的反復也還算了,連齊魯、河北等地的匪患也是風風火火的興起,正好給了邱言機會——

  這大臣的奏章能讓皇帝妥協,卻不可能讓反賊伏誅,關鍵時刻,終究還是要出兵的,如此也就給了邱言持續掌權的機會。

  一來一回,邱言威勢日隆,再加上其人本就有皇帝特許,能入政事堂議事,有一個定國侯的爵位在那支撐位格,論權勢一點都不比宰執差,一旦真正得名,立刻就能壓下其他宰執。

  這樣的威脅,許應一等人早就有所警覺,出于維護自身權勢的政治本能,也是為了將邱言這樣的人物羅并加以利用,在之前的一段時間里,許應一等人運用了種種方法,想要將邱言的上升勢頭止住。

  雙方就像是對弈一般,你來我往,其中所隱藏的兇險,絲毫也不比明刀明槍的廝殺來的少。

  但掌握了諸多勢力和人脈許應一等人,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占據了上風,但隨后邱言卻后手頻發,連許應一等人內部的人員,都早有被滲透之人,在關鍵時刻反水,使得諸多努力功虧一簣,是讓許應一等人的利益集團陷入劣勢,被邱言掌握了諸多可以稱為謀反的罪證,從而被拿捏住了七寸,不得不時時妥協。

  但這種被忍讓,終究還是有著極限的,許應一等人也一直在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錘煉聽證,疑就是他們的機會。

  皇帝護持邱言,對世家也很是警惕,早就被許應一等早就意識到了,但總不能將之推翻,可下一代皇帝對邱言表現的善意,則讓他們擔憂,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們買通了太子身邊的太監,是對教授太子的老師施加影響,為的就是日后方便行事。

  但現在這條路眼看也有變化,于是他們的目標就轉而集中到了后宮上面。

  和皇帝、太子不同,后宮在大瑞是很難干政的,但若是太子年幼,垂簾聽政的事情也曾發生,畢竟這項傳統,可以直接追溯到中古列國時期。

  正因為年代久遠,所以早有定制,大瑞太祖當年雖總結前朝教訓,對此很是警惕,但日后發展不以人之意志為轉移,主少國疑之時,朝堂若人坐鎮,總歸是難以安穩的。

  說到底,這錘煉之人其實就是朝廷上的百官,推舉出來的招牌,讓他們的政策師出有名,占據大義。

  但即便如此,這一切依舊還要等待當今皇帝真正歸天之后,才能施行起來。

  按理說,那皇后、太后未必都是大戶人家出身,多數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但只要成了皇后,位格提升,自然能夠聚勢,生生將自家的位格推動上去,最終踏上世家行列。

  所以,太后、皇后幾乎是世家大族的天然盟友,利益相關。

  許應一聽著眾人說及邱言的囂張行徑,也是心有戚戚焉,最后道:“這邱言不光在朝堂上為所欲為,還想要爭奪人道學說的正統,未免太過不知天高地厚了,下面的人已經查明,他當年在未中舉人之前,也有污點可以借用,而后遷居左渠村等地,似乎和妖魔還有勾結,只要這一點坐實了,就可作為突破口。”

  “不錯,這也不是構陷他,而是用事實去批駁他!而且,這些小事也不可能真的絆倒他,但卻是一個開始!”蔡闕也點點頭。

  “另外,”許應一沉吟了一下,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我聽太后的意思,是有心讓一位王爺來監國的,這件事我們也可以商談一番,畢竟太子太過年幼,而太后、皇后對治國終究不甚熟悉…”

  這話一說,房間里的氣氛登時變化。

  太后、皇后錘煉與親王監國在性質上截然不同,前者只是暫時為之,而后者因為血脈關系,很容易引發后續的連鎖反應,一直以來都被群臣所警惕。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黨的崛起、邱言的出現,逼得世家大族的利益不斷受損,這種時候,他們的首要任務變成了維護自家的利益,大瑞的安穩反倒要放到后面。

  “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顧引眉頭一皺,“這次晚宴時間不宜過長,與會中人必有皇家耳目,離席太久,太著痕跡。”

  許應一深深看了顧引一眼,然后點頭道:“也好,先說到這,接下來諸位便各自把握吧,務求一擊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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