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師兄,先生請你們過去…”
另一邊,在城中轉悠了半日,看著這城中的百姓、兵卒、士子,都在因為邱言的到來,而歡呼雀躍,更有不少人體現出對那邱學的知行之道,流露出向往之色,無不憂心忡忡。|[2][3][][x]
隨后返回那理宗書院,可一進門就被人叫著,說是小陳先生要見他們。
“先生要見我們?”
聞得此言,甄知佐與華章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一抹意外之色。
跟著,甄知佐就問那通信的師弟道:“先生出關了?”
這為學之人,不似修行者一般,還要閉死關,一次坐關就是幾年、十幾年、幾十年、上百年,若是如此,那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不過,有的時候,若是某些學問到了瓶頸、又或者是將破未破的時候,就需要去集中精力,不被外界所影響,這個時候,便需要去一個別人無法干擾的地方、房間,安心靜養、為學,慢慢的探究學問。
是以對于小陳先生這樣的圣賢,閉關倒不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而且這大儒閉關,畢竟不能辟谷,中間的吃穿用度,一樣還是要操心的,所以甄知佐、華章等人平日里也都能見到,但見小陳先生每一次,雖然面色沉穩,但言行舉止卻表現出急切之意,他們就知道,自己的老師這一次遇到的事情,并不簡單,是以也不敢耽誤時間,更不會去詢問。
如此一來,這半個多月以來的日子里,小陳先生與他們單獨相處、交談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連邱言入城、城中興起風氣,小陳先生等人。似乎都沒有時間去理會,這入城探查的主意,也是甄知佐他們這些弟子,自己所為。
像現在,小陳先生吩咐了人來,令他們二人過去的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但轉念一想,為兩人就又明白過來——
“看來,邱言抵達之事,先生終究不可能不聞不問。這次讓我等過去,或許也是為了這間事情。”
帶著這樣的念頭,兩人顧不得回到自己的房間,稍微將衣衫整理了一下,就直奔天理閣而去——小陳先生最近半個月,都是在此閣之中為學。
等到了地方,推門除履,還未真的步入其中,甄知佐與華章就先對視一眼。知道里面不止一人了,因為這門前已經擺放好了好幾雙靴子。
對視之后,兩人這才步入其中,這屋子里果然已經坐了不少人。按照入門的順序、輩分,分別坐在里面。
從后往前,年齡多數都是增加的,如那陳井、林覺就坐在后面。而賀書長這樣的才子,位置還要靠后,尚不及陳井、林覺所在。
跟著。甄知佐、華章與眾人拱手為禮,但沒有出聲,然后緩步向前走去,選定一個位置落座,在兩人前面,還有七八名男子,但看上去年歲都不小了,論氣度、氣質,也是比不上甄知佐和華章的。
這些人,便是先兩人入門的,成就和學識都比不上甄知佐與華章,但到了這種時候,依舊會坐在前面,禮乃是秩序的體現,很多時候,并不是你的拳頭大、身份高、名聲響,就可以為所欲為,乃至從晚輩、變成長輩。
實力值當彰顯與弘揚,可不可能徹底扭曲現實,這就好像是父母與子女,哪怕子女成就再高,也不可能和父母交換位置,當然,那個時候父母對待兒女的態度也會不同,這就涉及到相互尊重了。
如那賀書長,平日里狂傲,恃才傲物,但也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該在他人前面,若是不能受到特殊待遇,就是被打壓、被壓迫,就要反抗,那世間根本就沒有秩序了,弱者更無半點保障。
當然,這幾年的時間,陳井與林覺也有不少的提升,否則的話,就算是先入門的人,可也不可能在關鍵的時候,被小陳先生叫過來,和這些人坐在一起。
陳井自是不必說了,其人當年找到邱言,以另類之法提前步入士林之中,在其中也有奇遇,更是收獲不小,回來之后自是會呈現在學識上面,在為學方面有所飛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那林覺,為人古板,但卻踏實勤學,更是有很多特殊見解,居然也在不久前凝結了文心,更是從理宗之學中延伸出了另外一道,更為古板、苛刻的趨勢,雖然為同門不喜,但無法否認其能,所以也慢慢被大小陳兩位先生看重。
“你們也來了,如此一來,人便到齊了。”
見了兩人過來,坐于屋子最深處的小陳先生點了點頭,然后環顧一番,就道:“這樣,人也就到齊了,老夫今日令你們過來,是有緣故的。”
這話一說,在座眾人都覺得下面就要說起邱言的事情了,那心里就泛起各種不同的心思,尤其是華章、甄知佐等于邱言接觸過的人,更是心中復雜。
甄知佐還只是遺憾,而華章就越自責,甚至連凝聚起來的文心,都受到了影響。
除了他們,那林覺、陳井二人也是面色微變,顯然也是有著想法的,但表面不動聲色,反倒是那賀書長眉頭一皺,表情復雜起來,眼中流露出的情緒,更是參雜諸多。
這個時候,小陳先生眼睛微微一動,視線就落到了華章的身上,搖頭道:“今初,你不要拘泥于這些外事之上,書院的傳承固然要重視,可你等自身的學問卻更家重要,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無法改變,那就往前看,不要妄自菲薄,而且,我今日叫你們過來,也不全是因為邱言。”
以他的見識,當然一眼就看出了眾人的心思,這樣一說,話語平和,傳遍屋中各處,果是將眾人的紛飛的思緒安撫下來,使得眾人念頭收斂。
但隨即,這些人就又生出疑惑。
“不全是因為邱言?”
再次看出眾人的心思,小陳先生笑道:“邱言到了東都,老夫自是要去拜訪的,不光是我,其他書院、書齋的那些人,也都會過去,這些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
這話說出來,讓眾人心安的同時,也讓他們心頭一凜,從小陳先生的話中品味出些許話外之意——
毫無疑問,小陳先生已經隱晦的點出來,邱言和在座之人的位格已經不同了,因為沒有師徒名分,就算是小陳先生過去,也要用“拜訪”一詞,甚至還要與其他書院的大賢聯袂,足以表明局勢。
到時候,他們身為前輩,邱言當然是表現出足夠的尊正,但這種尊重卻是在地位相對平等的情況下生的。
“這么看來,邱言當初沒有加入任何一家書院,反倒成了現在的優勢,只是他當時應該沒有這樣的想法吧?”
甄知佐這樣想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要知道,任何人在未跡之時,都不可能肯定自己必然成功,但正是在不確定的時候,能夠為了今后的事情做出決定,忍受一時的劣勢,最終破繭成蝶,方才顯得其人心志堅定、目光遠大。
“好了,這些事情先不多說,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想要讓你們做一件事情。”
這個時候,小陳先生再次開口,將眾人的思緒重新喚了回來,凝神去聽。
“這些年來,你們在我與兄長門下為學,各有成就,不少人的主張,便是我等聽了,也能受到啟,可以說都是人道精華,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將之集結成冊…”
他說到這里,目光掃過眾人。
“你們可以將自身理念的精華,整理編撰,化作大部,到時候結合老夫與兄長的些許書籍,可以編撰出一部《理宗全書》,用以鎮壓書院氣運,并傳揚出去。”
“讓我們編撰書冊?”
聽得這話,在座眾人都是一愣,顯然此事他們之前并無預料,乍聞之下,一時間還未能明白過來。
但也有幾人很快就品味出里面的不同尋常來。
“讓我們編著理念精華,兩位先生也要將自身積累融入其中,變成一部大典,這是要給什么人看不成?”
在幾人的疑惑中,小陳先生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稍顯隱晦的提醒道:“我等應該將目光放遠一些,有些地方畢竟沒有沐浴教化,這種時候,任何典籍送過去,都足以點醒他們。”
當甄知佐等人帶著種種疑惑離開的時候,都在各自思量著,其中一部分,覺得小陳先生所指的,應該是剛剛被納入版圖的北疆草原、南疆沼地等。
另一方面,邱言在城中留宿了兩日,東都不必其他地方,城中住著不少的權貴、告官、世家,這些人過來拜訪,縱是身承皇命的欽差,也難以真個完全制約,只能稍微拖延些許時日。
不過,這第三日的清晨,那欽差卻知道不能繼續拖了,一大早就匆匆過來,想要催促邱言上路,但在那驛館的門外,卻見到了幾道身影。
“小陳先生、周老先生、韓老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