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素井…”
聽到這個名字,邱言沉吟片刻,已然明白對方來意,就令將幾人領入大堂等候,自己則招來楊晃,吩咐幾句。
楊晃聞言,面露異樣,但思及邱言之能,便就點了點頭,跟著離去,居然騎著馬直接出府了。
楊晃走后,邱言坐在椅子上,并未出去,而是微微感應,意識飄蕩在虛空中,觀察著一團宏大氣運聚集,不時垂落些許在他身上,仿佛隨時都會落下。
“平定白蓮教之亂的功績,所得氣運也算不少,因平定時間很短,必定會六名青史,這樣在氣運上就有加成,所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正是這種局面。”
這般想著,邱言念頭一動,感知直抵虛空深處,來到了自身學派的氣運團中。
這團氣運,比從前膨脹十倍不止,邱言的感知一擴張,立時就能發現周圍隱約的幾團氣運。
這是大瑞其他幾家學派的氣運。
與這些學派氣運相比,邱言的這團氣運還算不上大,但也強過其中幾團,而就在四年前,這團氣運真正成型的時候,還算是其中最小的。
“學派氣運,除了對學問探究的程度外,還受到學生數目的影響,遵從學派學說的人越多,氣運也就越濃烈?一?本?讀?m.ybdu..、濃厚,表現出來的學派氣運便越是龐大,從這一點而言,與神道頗為相似,只是神道凝聚的香火,實是供養一尊神,被神看做私有之物,而學派的氣運,是為了護持這個學派,在歷史長河中流傳,涉及到學派內的每一個成員。”
感受著自家學派的氣運,邱言的感知深入其中。仿佛能看到更深處的一些信息,其中便包括了知行之道在發展過程中,經歷種種事情,以及有多少人領悟了精髓。
“知行之道的流傳,已然頗為廣泛,但因沒有統一組織,沒有足夠的精神支柱,所以呈現出分散的局面,領悟了精髓的人,也不是專心這知行一道。而是多有涉獵,很多人最初接觸知行之道的目標,便是得到進入人文之網的鑰匙。”
思索片刻,邱言將感知收回,他的那團學派氣運,并未完全和人文之網連接在一起,是以那氣運并未暴漲,這其實也是一種策略。
在邱言的計劃中,人文之網雖也承載自己的道路。但并不代表自身學說,而是要發展成士林、行伍那樣的超然之地,若和自家學說完全相連,便狹隘起來。容易被人抵觸。
“不過,學說氣運同樣重要,要徹底煉化第四身,需要大量氣運。由氣運來協助毫毛觸角不斷深入,要有越來越多的氣運開辟前路,而且。劫煞核心畢竟來歷不凡,越是靠近核心的地方,越有可能碰上不可思議的事情,自要多做準備。”
這樣想著,邱言念頭再動,就有團奇妙光影從空中落下,融入身上,隨后在他的身上竟有一朵朵白蓮綻放開來,每朵蓮花都好似生有靈性、靈智。
隨后,他揮袖一掃,白蓮盡數消散。
“這白蓮教的法門也算玄奇,但我這血肉身在回京之前,便要將那事情做了,學了這種神通也是無用,倒是可以讓心魔身試一試…”
另一邊,在府中大堂中,正有五名儒生坐在椅子上,一個個的表情都顯得局促不安,為首的正是那崔素井。
其實,這些人里面,就有崔素井的友人,他們之前身居長樂府,那里遭了海寇洗劫,隨后白蓮教起事,沿海一帶頗為混亂,有些能耐和人脈的人家,就將家中子弟前往向內。
汀州是閩地與贛地、粵地的交匯處,商賈往來,白蓮教占領之后,也著緊恢復生產,沒有的多少破壞,也就成了首選之地。
而后邱言亦率軍抵達,摧枯拉朽的平息戰事,也讓城中的儒生心生向往,這治國平天下的念頭,從來就根植在他們心中的,出現了這么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哪個不佩服、不敬仰?再加上邱言本身又有邱學流傳,這才引來幾人念頭,想讓邱言開壇講學,讓他們也能從中找出做出一番事跡的竅門。
不過,來到堂中,幾人卻都默不作聲,這越是不說話,屋子里的氣氛越是凝重,在座幾人就越是壓力沉重。
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崔兄,咱們這樣貿然拜訪,會不會讓邱先生不快?畢竟邱先生到此,為得還是平叛,這種時候,咱們本就不該攙和,卻來拜訪,還準備提出那等要求,邱先生若是拒絕,那…”
“若是拒絕,那也正常,但總要爭取一番。”這時,又有人出言,“戰事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朝廷很快就會有支援過來,大勢定矣,而且咱們也不是讓邱先生立刻就給咱們講學,只是要表達出態度,讓先生知道咱們,這樣等戰事平息,先生才會有印象。”
崔素井也點頭道:“正巧碰上邱先生,就是命數,若不抓住,定會后悔,咱們出面請先生講學,不是不知道輕重,也不奢望會影響國之兵事,而是要在邱先生心里留下印象,有印象了,才有后面的事情,不然我們都不提出來,邱先生難道會自己提出講學?定平叛完了,直接就走了!”
又有一人憂慮道:“話雖如此,但我聽人說過,軍爭尚在白熱,咱們這樣上門,實是擾亂,還有可能被當成是白蓮教的探子,只要有心人一句閑話,就足以讓咱們萬劫不復。”
最后一人則搖頭道:“焉知先生平息叛亂之后,是否直接北上,萬一他再也不經過此地,那咱們這個時候連爭取都不爭取一下,到時說不定就會后悔。”
最先開口的人這時也轉過念來,便道:“不錯,既然先生讓咱們在這里等候了,那就說明事情是有轉機的。”
崔素井則道:“來都來了,也都坐在這里了,現在再想這些,已然晚了,再說了,這些事情,咱們不是早就有結論了么?”
噔噔噔!
這話落下,門外也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后邱言推門而入。
他一露面,房間里的聲音登時消失,那氣氛更加凝重,幾名儒生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過去。
邱言自不會被幾名儒生的目光影響到,徑直來到屋中。
這時,崔素井等人才反應過來,趕緊就起身行禮,邱言揮揮手,自己坐在首座,也令眾人坐下。
那些人依言落座,但舉止卻越發拘謹。
邱言不說讓他們隨意,他自是知道,經歷了那么多事,自己身上帶有氣勢,就算收斂起來,過往的言行所為,也早在這些人心里存下了威望,說再多都沒用,倒不如順其自然。
“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知行之道也是闡述天地之間法則的,若能傳播出去,自是好事,我亦不會推辭。”
聽到邱言這話,幾人先是一愣,跟著面露喜色。
崔素井就出面道:“先生的邱學,其內高深,我等閩地亦有不少人研讀多時,只是苦無明師,許多精妙之出,都無緣勘破。”
“所謂精妙,實不高深,知行之道的名字本身就點出來了,就在知與行上,困知勉行,別有洞天,若是只是研讀,即便明白了書上、紙上的道理,也只是一念,終究找不到背后之意,當踐行在身、格物致知,方為為學鑰匙。”
此言一出,在座幾人立時覺得心有所感,尤其崔素井的那名友人,本來崔素井得到了那本記載知行之道的書籍后,他也曾看過,卻不得其法,不能念入文網,只好借助崔素井之助,現在聽得此言,頓時覺得記憶中的語句有了活過來的跡象。
而崔素井本人亦然,他從前得知了些許精髓,現在聽了這話,頓覺心里清明許多,想通了前因后果。
其他人的感受就沒有這么明顯了,但也有一點收獲,正要感謝。
邱言則道:“而今至此,那白蓮教之亂已無多大風浪,待我離了汀州,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來…”
此言一出,崔素井等人剛剛生出的喜意便又好似被一盆冷水淋了,心涼了半截。
但邱言隨后繼續道:“…不過,在離去之前,倒是可以和你們簡單講講,但今日看樣子是不行了,若是有心,明日再來此處,當有所得。”
“明日?”
這話可以說是一波三折,眼看沒了希望,但未料邱言又說出了出乎他們意料的話來,只是這時間上卻頗為微妙。
“難道,先生您,不急著去平定白蓮之亂?這明日…”
“這些事情,你們無須多問,只要將此話帶出去,讓城中有心者過來便已足夠。”邱言說完這些,看著面前幾人。
崔素井等人這才回過神來,知道戰事不是自己等人能過問的,既然邱言愿意滿足他們的愿望,確實沒必要詢問太多。
于是,幾人趕緊就告了謝,然后告辭離開,他們還要趕緊將這個消息傳出去,這想要聽邱言開壇講學的,可不止他們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