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兩神皺眉問道,“不知是哪位大神?”
飛虎也不知曉飛豹的神名,只能報出道號——
“名為飛豹。”
這名一出,兩尊日游神的表情立時就有變化。
要知道,如今在這星君神司中,神靈的地位也是分三六九等。
“原來是銅爐神的同門,不知怎么稱呼?”
一聽飛虎亮明了身份,兩位日游神一愣神后,也就順勢放低了姿態,他們倒是沒有懷疑飛虎是冒認,畢竟是關系到神靈因果,不是輕易扯謊就能蒙蔽的,而且近在咫尺,又能蒙蔽幾時?
而今,邱言升格為星君,這樣的信息,修士之流要靠著其他途徑才能知曉,可對神靈而言,就根本不需要這樣莫非,因為在神品、等階上的聯系,幾乎是整個東華的神靈,都在第一時間有了感應。
尤其是劍南道的神靈,他們本就屈從于邱言,在因果上就有聯系,邱言步入星君之列,將因果從自身剝離,轉而連接到本命星辰上,與因果相連的神靈自是心有所感。
在這之后,借神靈間的神念聯系,整個劍南道的神靈,很快就擰成一股——
其實,邱言確立了劍南霸主地位后,并沒有刻意的組建神司,在他的麾下,大部分還是九靈山、大雪河的從屬神祇,就算幾個法職在兩年中有所變動,也沒有牽扯多少神靈。
唯一算是擴大神司的舉動,大概就是將黃覺、白時等人外放為山神,又在平定了山岳使之亂后,接受了橫斷大山神等人的投誠。
不過。這其中的很多任命,不是依據嚴格的神司規則,更近似于羈縻,給人以名義上的統領的感覺。
再加上,邱言的權勢。并不是來自于天庭授權,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正統性,令很多神靈不是真心臣服,僅僅是不與邱言作對,可心里還存著要推翻他的念頭。
不過,這些念頭。在星辰升天的那一刻盡數破碎。
緊隨其后的,就是神靈自的形成了一個緊密的體系——
神司。
神靈的社會結構,和人間朝廷很是相似,卻有一點本質不同,就是對信息的交流和操控。要遠遠的出人間朝廷。
人間朝廷建立的大一統王朝,不要說對邊疆的統治,連出了皇城的地方,都有可能難以涉及,政令不出九門,這就是由于通訊、交通所限制,是統治瓶頸。
所以,很多雄才大略的君主。時常會有改變通信條件、交通條件的舉動,如建立馳道、官道、驛站,乃至開鑿大運河等。都是出于這些考慮,歸根結底,是鞏固統治的手段。
即便如此,越是廣袤的土地,越是難以統治,所以邊疆才會有諸如軍鎮、軍屯等制度和現象出現。其實就是局限于通信與交通,使得信息不能及時通達。很多時候需要邊將自己做出判斷,進而衍生出了欺上之舉。
但在神靈的世界中。卻不是問題。
在神靈的體系中,上位神靈的一個念頭,可以在短時間內傳遞給其他神靈,平等地位的神靈之間,亦可以通過神念進行信息交換。
所以,劍南神靈在知曉了邱言晉升星君的信息后,就都意識到,自己很難推翻邱言,進而又明白,此時乃是次機會,說不定能借此成為一尊星君的元祖心腹!
要知道,就算是天庭,在面對星君時,先想到的手段,也不會是滅殺和鎮壓,哪怕這個星君落過天庭顏面,與天庭有過矛盾,可星君位格本身,就足以抵消這些,所以天庭在現邱言之后,先想到的,必然是拉攏,拉攏不成,再言其他。
畢竟,就算是忠于天庭的星君,本身也享有很大的自主性的,不是絕對臣服。
如此一來,劍南神靈當然知道該怎么做了。
短短時間,一盤散沙的劍南神道,不僅形成了近乎完整的整體,在這個體系內部,神靈間利用神念與信民交流,更劃分出了職責與等階。
值得一提都是,由于邱言崛起度太快,其本身的班底,在神品上并沒有太大優勢,可因為得邱言信任,在地位上就有不同。
這么一來,整個劍南神道,分成了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選擇臣服于邱言權威的神靈,自而成的神司,這個神司并不局限與城隍、山川、河流,而是混元如一,今后可以稱之為星君神司。
另一方面,因為邱言并沒有真個將所有神靈納入麾下,分清主次,所以這個神司所表現出來的,是神靈們基于現實和種種心思,聚合而成的組織,因而在神司內部,還有最為核心的地方,是以黃覺等人為的,真正受過邱言冊封的神靈。
這些神靈,是真正意義上的邱言從神,一路相隨,乃是心腹、親信。
當然,在這些真正從神的內部,還有這派系之分,可謂是層層遞進,不過在其他神靈看來,是沒有多大分別的,便如負責攔截道門之人的兩尊日游神,對他們來說,那位銅爐神飛豹,就是跟隨在星君身邊的親信,地位不是自己能夠相比的,也是招惹不起的。
是以,一聽說飛虎與飛豹的關系,就不敢怠慢,了解清楚之后,便引著飛虎與觀水子,前往九靈山與大雪河。
此舉,也使得其他被攔住的修士不滿,但有星君在上,他們也不敢造次,最多在言語上略加抱怨。
另一邊,帶路的日游神,還在攀著交情:“九靈山與大雪河,今后乃神道圣地,為星君親自統領之法域,若不是道長與銅爐神的關系,那是決計無法踏入的。”
觀水子聞言,露出感興趣的模樣:“哦?貧道從未踏入過星君直屬的法域,品味不同,這次倒是難得體驗。”
日游神聽了,循聲看去,他對觀水子的來歷并不清楚,只當也是銅爐神的同門,可如今的這話,看似恭維,可語調中卻有調侃之意,難免讓他留心。
這時,飛虎卻道:“觀水子,面對星君法域,應恭謙一些。”
聽了這話,日游神自然不會多嘴。
未過多久,一行人就到了河邊、山腳,日游神當先按下云頭,對兩人道:“為示對星君之尊崇,來到這里,是不能駕云的飛馳的,無論仙凡,都得徒步,以現誠心。”
觀水子聞言又待再說,卻被飛虎以眼神制止。
迎面,一身官袍的白時迎了過來,這位當年的白文判,此時可以說是意氣風,雖然是神靈了,但神念也溢于言表,能見紅光滿面。
“我已聽說了,二位是來尋銅爐神的,乃是他生前的同門,既然如此,那就算不得外人,如今我家星君證道星辰,正是大喜的日子,能有兄臺這等親友過來,更增鼎盛之勢啊,實不相瞞,眼下能步入這山河圣地的,無論是神靈、凡人還是修士,都是與我家星君有著因緣的…”言語間,隱隱點出深意。
飛虎暗自點頭,他能成定王幕僚,自然也有心機,從其余神靈對白時的動作、表情和態度,就知這人是星君的老班底、心腹,而且是個有著權欲的人物,顯然是當年押寶押對了,今日得了豐厚回報,所以言語行事間有種收斂不住的味道。
明白這些,飛虎也不說破,順勢就道:“神尊客氣了,我等這次過來,名為尋找飛豹,其實主要還是來給星君道賀的,這是我封靈道的賀禮。”話落,衣袖一甩,放出一個玉瓶,通體晶瑩,泛著陣陣寒意。
“賀禮,道長先收著,還不到送出的時候。”白時搖搖頭,留下這么一句話,遠方又有一傳訊神過來,也不避諱,就道:“白先生,有誅魔道師徒過來,徒弟說曾與咱家星君有過并肩作戰之誼,我亦掐指算過,其人確實存著因果。”
“既然所言不虛,那就請進來吧,誅魔道本神也曾聽過,也是一方大派,不可輕慢。”說完這些,白時與飛虎道長二人告了聲罪,就先行離去。
在他剛要離開的時候,又有力士過來,說是北方來了一群妖類,自稱樂府眾人,為的乃是一個名為碧盈的女子,說當初為星君所救,今日得聞天訊,知道星君成道,是以特地過來恭賀。
“樂府?此名也不算陌生,最近幾年在劍南道內頗為活躍,兩年前還曾舉辦過品道大會,但說星君當年曾經施以援手,未免語焉不詳,要再打探一番。”
說話間,白時頤指氣使,指揮若定,顯露出大將風度,無論是神靈,還是修士、妖類,都被他安排的井然有序。
實際上,在他的心中,此時也難免有著狂喜之意,不過被壓抑住了,以維持威嚴,但說實話,他著實沒有想到,當年走出的一步棋,會收獲如此豐碩果實?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看著白時遠去的背影,觀水子若有所覺,吐出這么一句,旋即又笑道:“但若不修根本,不明自身,終究只是雞犬,做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