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差大哥,這里面定是有什么誤會,家慈平日…”
孟三移一驚,暗道不妙,但立刻就上前要分辨兩句,可話一出口,就被那為首的壯碩官差給打斷了。!ybdu!
“少跟我套近乎,這次的事,幾家公子都很重視,老子已經因此被訓斥多次,那是萬萬不會放過任何違禁之人的,莫說你娘只是個村婦,就算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一樣也得抓走!左右,給我搜!”
一聲令下,身后幾名官差,立刻就行動起來,沖到了院子各處,將那雞籠、柴草都給翻了起來,再一一探尋,幾息時間,就把井然有序的院子,給弄得一團糟。
另一邊,又有官差沖進那屋里,就聽“噼里啪啦”的一陣聲響,也不知是把什么給打翻了,跟著就是轟隆聲音。
聲音傳來,孟母面色越發蒼白,臉上滿是心疼之色,卻又不敢出言阻止。
而孟三移卻是猛地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顯露,看了那官差一眼,后者被他一瞪,心里竟是生出一點寒意,但隨即就回過神來,瞪了回去。
“怎么著?你還想打人不成?小兔崽子,不要以為讀了幾本書,就能將兵爺們如何了,你連個功名都沒有,籍貫也不在,惹急了咱們,一句話,就能把你打回原籍!”
“就這么看著?”
不遠處,村寨邊緣的一處簡陋的茶肆中,臉上蒙著輕紗的靈秀仙子,遠遠的看著孟家的院子,見到那孤兒寡母被人欺壓的一幕,登時義憤填膺,有心要出手,到底還記得些事情,生生忍住。卻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用意念問出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白時白文判的聲音——
“暫且忍住,這孟三移日后將承大因果,必是要經歷重重波折的,他興起了要拜師邱先生的念頭,橫生波瀾也是在所難免的,若我等立刻出去,幫他擺平眼前禍端,讓他有驚無險。那么那因果開端,就要換成其他事情,未必就還能控制了。”
承大因果,必然有所表現,這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平衡,眼下官差去孟家搜查,雖說情況緊急,但未到難以承受的地步,就算外力想要中途干涉。也不算困難,但若直接掐滅了開端,可因果還在,終究要有反饋。那時候具體會發生什么事情,就不好預測了,說不定會超出掌控。
所以,白時才會勸靈秀仙子暫時按兵不動。
這一人一神。與邱言在草原碰上,后來同路,但考慮到種種因素。便與邱言一明一暗前行,而今也來到了這京城,被邱言囑托,在此照看那孟三移。
在聽了白時的話后,靈秀仙子顯得有些不滿,毫不掩飾的將這點不滿,給發泄出來了——
“你不是神靈么?神通廣大,為何整日里因果來去的,好像是被捆住了手腳一樣,就這樣,你還讓我修仙成道,成道了,不還是要被這些個因果所束縛?那又有什么意思?何來逍遙?”
顯然,這對母子的遭遇,激起了她由衷的同情,心生逆反。
白時嘆息一聲道:“逍遙不是肆意妄為,你如今修真向道,方才如此言語,可你卻未曾想到,若是沒有因果制約,那時必是修士橫行、神靈肆虐,那個時候,我等或許是舒暢了、通達了,可又有什么人要遭殃?”
這話一說,靈秀仙子竟是愣住了,有些無言以對,她自是能夠聽出言外之意。
實際上,靈夢仙子之所以能夠修行,也是源于一次意外,若非如此,如今的她不過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介凡物,縱有些腿腳功夫,修有武功,能延年益壽,終究難逃黃土一杯。
這時,白時再次出聲提醒:“好了,將心神凝聚起來,雖說不能直接讓那孟三移跳過劫數,可在中途伸出援手,卻也是需要的。”
另一邊,就在一人一神交談的時候,孟家院子里面的事情,也有了個初步的結果,經過反復搜查,把個屋里屋外弄的一片混亂,那幾名官差,還是沒能找到那兩本書,倒是找出了不少手抄本,以他們的見識,也知道這并非印刷本。
“怎么回事?江鶴,你不是說,你那兩本書,是受這村婦所托,才去買的么?”那官差遍尋不得,頗為惱怒,他也是被上級幾次責罰,立下軍令狀,要盡快查處幾家買了之人,好給上面交差的。
今日也是聽到了風聲,要過來抓捕,目標卻是個秀才,畢竟有著功名,不好下手,對方卻又拿出引子孝敬,又推說是替人買書。
那官差知道對方定有把握,便半推半就的過來,誰知竟是搜尋不到,立時就有了怒意。
“差爺息怒,息怒…”秀才立刻陪起笑臉,枯瘦的面龐上,汗水汩汩而下。
這時,孟三移才算是暫時送了口氣,也將目光落到了那秀才身上,露出恨意。
他倒也認識此人,名為江鶴,雖說是秀才,但平時里做的事,連那無賴都不如,是個遠近聞名的敗家子,將其祖師傳下來的幾畝田,給敗了個大半。
不過,這人雖然敗家,卻還有點求取功名的心思,想起來的時候,也知道用功,只是一年之中,總歸只有那么兩三個月肯溫習。
這些信息在孟三移心里一轉,已經被他明白了大半。
“這江鶴定是突然起心,想要溫習,買了私印的書籍,甚至很有可能,是見了賣書的人,見那書冊價格便宜,臨時起意,結果被不知什么人給報了官,被官差抓住,然后使了銀子,想要嫁禍我家,禍水東引!他平時風評極差,被人報官也不足為奇,而嫁禍于我,其實也很容易理解,這村中,他真正得罪得起的,也就是我們家了。”
村中多數之人,都有血緣姻親,又或者人丁興旺,而孟三移家中只有自己和母親,被那江鶴看到買書,豈能不加以利用。
“好在我之前就感到不妙,將書收在屋后樹下,總算是逃過了一劫。”想到這里,孟三移暗自松了口氣。
但他顯是低估了那江鶴的無恥程度。
便見那江鶴,在被追問幾聲之后,已然汗透衣衫,卻兀自不肯服罪認錯,他已經從某些渠道知道了些消息,知道萬一被坐實了此事,說不定會有凄慘下場,功名不保,那可就是要了他的命了,所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冒險的。
所以,拖延了幾息之后,在江鶴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是了,是了,是小生糊涂了,還請幾位差爺見諒…”
聽到他這么說,官差以為他要服罪,既然在這里找不到罪證,畢竟是要抓一個的,除了這江鶴,也沒別的目標了,只是被他們吃到嘴里的好處,那也是別想吐出來的。
只是,沒想到那江鶴話鋒一轉,竟道:“我這是忘了,這村婦讓我替她買的那書,我還沒有給她,還放在我家里,諸位差爺要不先拿了他們母子,再隨我去將那賊贓收繳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的思緒,一時間都難以轉過彎來,但那官差到底算是見多識廣,平時當差,三教九流都能接觸得到,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壞笑起來。
“好啊,你個江鶴,居然玩這一手,不過要是被人知道了,問責下來,我可擔待不起。”為首的壯碩官差眼露精芒,搖了搖頭。
江鶴頭上汗水更盛,神色反倒平靜了少許,一咬牙道:“小生家中還有幾件稀罕物件,倒是還要請幾位差爺鑒賞鑒賞。”
“哦?還有這事,那是要幫幫忙的。”那官差笑了笑,然后一揮手,“先把這一對賊母子拿了,然后去江秀才家,把那賊贓給收了,也好回去交差!”
“是!”其他官差也是心領神會,將手上搜到的幾本手抄本一扔,就去拿孟三移母子!
“豈有此理!這江鶴當真是無恥至極!居然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當著官差的面,去陷害他人!還有這些個官差,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和那江鶴狼狽為奸!都該殺!”
遠處,靈夢仙子遠遠觀望,見了這一幕,那怒火“噌”的一聲在心頭直竄而起,再也壓抑不住,抬手一拍桌子,立身而起,走出了茶肆!
走著走著,她還不忘在心中道:“這次,就算你要攔著,也攔不住!”
但白時卻道:“本神不會攔你,本就是要讓那孟三移應劫,如今劫數降臨,他先就憑著自己的布置,逃過了第一次發難,這第二次卻不是其人能應付的了,理該由我等出手,不過,他能自己挺過第一次,也頗為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簡單人物,可見邱先生的識人之明,咦?”
白時正在說著,忽然輕咦一聲。
“不對,我還是小瞧他了。”
那邊,白時的念頭還未落下,這邊,被拿住的孟三移卻不見慌亂,不慌不忙的道:“幾位,你們要拿我,孟某自是無法抵抗,但還有一事相求,還望你等能夠驚醒,否則禍害來臨,到時這江鶴無事,你們卻要遭受飛來橫禍,豈非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