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神獄,黑暗、沉重、壓抑。!ybdu!
這片區域,乃神力結合凡間監牢,形成的牢籠,能鎖住低品、被封印的神靈,遲滯他們的神力,削弱他們和法域的聯系,并且以其為養料,壯域,是以能夠稱為神獄,為獄神所執掌。
在凡間,一般的獄神法域一縣,不過只有七品的層次,那法域一府的則是六品,還有那執掌一道的大獄神,神位五品。
不過,而今這劍南道的大獄神神位空缺,正是因為被呂良派遣,入那遺蛻之地,與邱言交手不成,反被地火吞噬。
如此一來,這空出的位置就格外惹人眼饞,原先還有道城隍陰司運轉,想要上位,還需要受到道城隍呂良的冊封,得了虛擬符篆,才能歸位。
可隨著道城隍陰司被邱言封印,情況就有了變化,道城隍陰司的冊封不再具有強制力,便有不少神靈思考著,想要透過信民的寄托之念,凝結出嶄新的大獄神法職。
相比于其他神靈而言,府中和縣城里的獄神,無疑是占據優勢的,也使得他們不得不各展奇謀、使出渾身解數,爭奪大獄神的位置。
一旦踏上此位,立時就是升華,與從前截然不同。
所以,在山岳使復蘇后,會有眾多獄神投奔他,也就不足為怪了,而因為存著借力登位的心思,被吩咐下來的命令,當然是拼盡全力的去完成,往往更為賣力。
山岳使只讓他們做七分,他們卻會做足十二分,體現在神獄中,就是對那些被關押之神的折磨和折辱。
在這些獄神看來,被抓來丟進神獄的神靈,都是反對山岳使的,日后當然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么便無須顧忌,用他們來表忠心,無疑是個好選擇——
并不是所有神靈都有匹配壽命的長久眼光的。
由于投奔山岳使的獄神非只有一尊,但無一例外的都盯著那座大獄神寶座,是以都是比著折磨被關押的神祇。
巴州獄神也不例外。
包括黃覺在內的九靈山和大雪河的三尊從神,被送到他所屬神獄后,就被貫穿了神力空間,鎖在神獄,每日都要折磨一番。
今日也不例外。
此刻,那巴州獄神正沿著陰暗神獄中央的小徑。緩緩前行,手指輕輕挑動,就聽到沿途一聲聲的慘呼和悶哼。
一枚枚神力星辰,從被鎖住的神靈身上剝離出來,接落到這巴州獄神手中,被他吞入口中,像是在品嘗美味。
“叫吧!慘呼吧!你們的痛苦模樣,都會化作我的愉悅,促我神品圓滿!”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著。臉上滿是笑容,但很快笑容消失,眉頭皺起,目光落在一尊神靈身上。
這尊神靈的模樣。與尋常人形略有不同,鼻子隆起,身子矮胖,看上去似土地。但身上卻散發著草木山川氣息,這是山神的表現。
便在剛才,隨著巴州獄神一指。其人神軀上的鎖鏈彈動了一下,刺入神力空間的部分便將一顆神力星辰榨取出來,傳遞出去。
隨后,此神氣息越發微弱,臉色也蒼白許多,神光暗淡的已然不見,連身子都有了透明跡象。
不過,他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是咬牙忍受。
“黃覺…”巴山獄神停下了腳步,嘴中擠出一個名字,轉身朝那尊神靈走去,露出不快的表情。
那神靈正是盤羅山山神,邱言的從神,黃覺。
黃覺與邱言可謂患難之交,在遠寧都城隍陰司中就有交情,他也因為邱言丟了神位,顯露原型。
后來邱言得了山河符篆,便冊封他為從神,執掌九靈支脈盤羅山,神位六品。
論品級,黃覺與這巴山獄神相同,只是他被蘊尚神帶人拿下,然后送給了山岳使,最終被丟來此處,關押起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黃覺抬起頭來,雖然每日都被折磨,但神靈畢竟與凡物不同,不會將那傷痕展露在神軀表面,即便有損傷,神力流轉之下,也會自行痊愈。
只是,被不斷剝離神力星辰、又被不斷折辱,時常被抽取神力,虛弱在所難免,這抬頭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的,但黃覺的一雙眼睛里,并不是充斥著絕望,反而閃爍光澤。
這個光澤,是巴州獄神最為討厭的,其他的神靈被鎖在這里,都已經失去了希望,念頭越發低沉,眼中充斥痛苦和絕望,這等念頭正是獄神所需要的,能用堅固法域,并反饋到獄神自身,壯大獄神之能。
而滿懷希望的神靈,卻會破壞這種過程。
抬手一揮,神力化作長鞭,抽在黃覺身上,震動鎖神鎖鏈,將其人神軀的神力都動蕩起來,黃覺這才悶哼一聲,露出痛苦表情,低下頭,只是眼中依舊還有一絲光亮。
“你莫非以為,自己能夠得救?”巴州獄神搖了搖頭,“可悲,是山岳使親自吩咐,將你等關押的,在這劍南道還有那尊神祇,比得上山岳使的威勢?”
聽了這話,黃覺再次艱難的抬起頭來,去看那獄神,扯動嘴角,道:“待正神歸來…”
“正神?”巴州獄神冷笑一聲,“你說的是那抿元神吧?他的事我也聽說過一點,傳聞中甚至連道城隍的失蹤都和他有關,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山岳使如今得勢,執掌山川之神,戰力豈是那城隍一系能比?”
以此神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知道呂良的來歷,在他眼中,山岳使法域山川,聚集的香火多是猛獸、獵戶,非那城隍能比,戰力兇猛。
他看著黃覺,再次揚起鞭子,口中則道:“莫說是抿元神,就算是道城隍重生…”
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后神獄轟然巨響,那凝結了凡間監獄的墻壁,竟是瞬間破碎,頓時就濃煙滾滾。
在這煙氣中。有幾道身影從中走出,為首的正是棉水水伯。
巴州獄神豈會不認識此神?立刻收斂表情,換上討好的笑容,上去見禮:“見過水伯…”
不過,這句問好,換來的卻是一聲呵斥——
“可是你妄言正神?”棉水水伯看了一眼黃覺,心中一動,隨后銳利的目光落在巴州獄神身上,直看的后者心中顫顫。
“我豈敢妄議正神?實為贊揚山岳使之能!”巴州獄神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為何這幾尊山岳使座前的神靈會出現在這里。還鬧出這番陣勢,將牢獄都打破了一角,破壞了自身法域,卻也不敢詢問。
須知,投靠了山岳使的神靈中,也有三六九等,不看品階,而是看山岳使的信任,如棉水水伯這般神靈。不光神品高,更得山岳使信任,是他萬萬不敢得罪的。
“大膽!”豈料,他這番討好。卻換來了一聲怒喝,“本神明明聽見你妄議抿元正神,證據確鑿,諸位同僚都已聽到。你居然還敢狡辯!”
“水伯明鑒,這是沒有的事啊,那抿元正神…嗯?”話說到一半。這巴州獄神倏地愣住了,才發現對方話中的詭異之處,“怎么是抿元正神?不是山岳使么?而且那抿元不是早就…”
“還敢再說?”棉水水伯瞪了獄神一眼,一揮手,身后幾尊六品神靈立時出手,“山岳使?他如今已被打落神座,其神倒行逆施,被抿元正神所破,而今正是來將爾等從者掃清,你若知道厲害,現在認罪受縛,或許還有轉機!”
“山岳使被抿元所破?抿元回來了?還把山岳使搬倒了?你們已經投靠了那抿元?”
到底是神靈,寄托了信民念頭,聽了這一席話,念頭一轉,巴州獄神哪里還不明白緣由,只是越想,心里越是驚恐,接著就被四尊六品神聯手拿下,半點反抗都沒有。
在被鎮壓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將視線投注到黃覺身上,后者臉上滿是激動表情,已經被兩尊七品神靈恭恭敬敬的扶了起來。
“還不趕緊解了羅盤神的神鎖?還想讓我親自動手?”棉水水伯此時又開口,被他一吼,巴州獄神的心神恍恍惚惚的,順勢就解了神通。
這一下,就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響,這整個神獄的神靈,都重復自由,立時表情各異,種種情緒飄蕩起來。
“水伯,這…”隨棉水同來的一神,見了這一幕,便皺起眉頭,露出擔憂之色,邱言并未如此吩咐,只是讓他們將黃覺等九靈從神帶去。
“無妨,抿元正神寬厚,必然不會追究。”棉水水伯卻這般回應,目光一動,落在被攙扶著黃覺身上,微微打量之后,立刻上前兩步,架起手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口中則道:“盤羅神,你受苦了,我等來晚了。”
黃覺被扶著,腦袋里還昏昏沉沉的,雖然知道是因為邱言的緣故,卻難免有點宛如夢中的感覺,畢竟前后反差太大。而今見一個閃爍著碧綠五品神光的神靈,對自己恭敬行禮,這昏沉立刻行了一大半,連忙擺手道:“上神,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