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
待燕永杰從邱言口中得到回應后,面色急變,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這本不是什么秘密,邱言自然不需要瞞他,而實際上,由于被人操控的原因,燕永杰在這大半年的時間里都是渾渾噩噩,無法得到任何科舉信息。而半年之前,其人忙著應對天災,奔走家鄉各處,又哪有時間去探尋邱言消息,正因如此,才會對此一無所知,在現在驟然聽到,沖擊巨大。
這就好像本來的朋友,幾年不見之后,突然得知其人在中樞任職了,反差巨大。
而在得到了答案后,其人立刻有些不自在了,不敢再喊邱言“賢弟”,稱自己“為兄”,言語中竟也有了點拘謹。
邱言卻并不意外,多有體驗,但他不喜自己的友人也做出如此神態,就開口道:“我記得燕兄習武之心甚堅,更不懼世俗之念,正因為如此,當初得了那功法之后,才能立刻就脫出藩籬,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給己心自劃囚牢?”
這話一說,卻令燕永杰有種恍然之感,整個人的精氣神驟然內斂,體內兩魄流轉,第三魄的影子若隱若現。
他的變化,逃不過近在咫尺的邱言,后者也不由暗自感嘆一聲:“燕兄的資質,果然驚人,他從未拜過山門,沒有真的修過什么神通法門,一開始就靠著凡間武功,將血肉之軀錘煉到了筑基巔峰,而稍微接觸了一點竅門,立刻通透全身,凝魄晉級,而今經歷磨難,心神與肉身略有隔閡,可聽了我的一句話。反而利用這隔閡之感,又有精進!”
原來,邱言一席開導之言,落入燕永杰耳中,讓他心有所感,恰巧如今意識尚未完全與肉身相合,身子就像一個藩籬、囚籠一樣,讓他有種難以脫出之感,竟在陰差陽錯之下,感悟聯動。有種要突破現有境界,再凝一魄的跡象!
不過,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在有所感應之后,燕永杰也不冒進,平息體內波動,重新睜開眼睛,看著邱言道:“果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了,賢弟你簡單一句話。就將為兄看不透的東西點明了。”
這一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許變化,似乎多了點什么,跟著緩緩起身。再次轉頭看了佝僂老人一眼,神態轉為冰冷:“另外,我這思緒清明了許多,想到了些事情。對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測。”
“哦?燕兄知道他的身份?”邱言對這老人背后的勢力,已經有了一定了解。這是從對方的氣運變化中看出來的,不過對于其人的具體名姓,倒是不甚了解。
燕永杰點點頭道:“不錯,這人當初拉我入伙的時候,說了些話,讓我感到有些耳熟,這半年多的時間里,他讓我干的事情里,又進一步透露出來了,此人或許與那齊魯大地上的天罡地煞有關,而看他的裝扮,也與江湖傳聞中的求蠱老人相同!”
“江湖武林么?”邱言微微瞇眼,腦子里閃過幾道身影,意識相連,與一篇文章相合,暗暗點頭。
“燕永杰,沒想到你還是有些見識的,嘿嘿嘿。”那佝僂老人之前心驚膽戰,不知邱言會如何對付自己,但后來聽其人言語,這才心魂稍定,如今聽了燕永杰的話,卻又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不過,在笑的同時,他的目光在邱言的身上轉過,心中頗為忌憚,同時更轉著心思。
“這邱言當真邪門,考了狀元,卻還是修士,他剛才擒住老夫,似乎耗費不力,舉重若輕的破了神通巫術,這種能耐,就算寨主都未必能有,此人…”
小心打量著邱言,那老人的心里卻泛起一個想法。
“身份、地位、威望、修為,傳聞中他在草原中戰無不勝的傳言,可見軍略也遠超常人,如果能說的他來投山寨,豈不是勝過百人?這樣一來,被他抓住,未必就是壞事,可以用我的主張,去將他潛移默化的改變!”
這時候,邱言抬眼看了他一眼,仿佛將他的心思看穿了,讓老人念頭略有平息。
“這個人的事情,暫時不急,”邱言收回目光,對燕永杰道,“我還有些事想要問他,對了,這兩年里,小弟對修行方面有些心得,不妨和燕兄相互印證一下。”
“這是抬舉我了,該是我向你請教才是,”燕永杰有著自知之明,“話說回來,咱們有些年頭沒見了,是該敘敘舊,好好喝一杯,但過個兩日,我還要返回燕趙,畢竟家鄉遭難,不能不問,已經耽擱半年了,也不知那里如何了。”
說著說著,他又看了那老人一眼,道:“這人是賢弟抓住的,當然由你處置,他現在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就算報仇,也算不得光彩。”
聽了這話,佝僂老人又松了一口氣,繼續思考著自己的算計。
邱言也不去管他,轉而去看周圍昏迷眾人,這些人沒有邱言神識的震蕩,還沒有能恢復意識。
“他們都是這半年來,被老兒所控之人,多為武林人士,也有道觀道士,本來有我的兩名兄弟,可襲擊商隊的時候被人殺了。”說到這,燕永杰眼中露出一點恨意,跟著話鋒一轉,“對了,賢弟你現在是官,和我們這些人混在一起,有些不便,不如…”
“燕兄不必擔心,小弟自有計較。”邱言擺擺手,“其實,我這次就是隨著孟家車隊過來的,過些時候,還會拜訪孟家當家,到時也好將燕兄你們的事提一提。”
“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不要連累了賢弟才是。”燕永杰聞言,卻皺起眉頭。
“燕兄,如果你們真的作奸犯科,殘殺無辜,縱然你我有舊,我也不會出這個頭的,可這罪魁禍首并非是你,你們也是受害之人,我又如何能夠推辭?”邱言正色道,“更何況,讓孟家賣個人情,其實也是我本來的打算,不然他們這忙前忙后的,而卻沒有任何表示,不愿意讓他們相助,反而是得罪了人,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官場上人情往來的事,非燕永杰所長了,他見勸不住邱言,對方也有主見,就不再多言。
沒過多久,孟家的兩名家丁就過來探查,雖然邱言入林之前,吩咐他們不許在外等候,可若是出了什么狀況,孟挺等人卻擔待不起,自然不會真的無動于衷,還是讓人進來分散尋找。
不過,邱言這次入林、交手,干凈利落,前后不過幾息時間就平息了事端,等家丁找來,早已塵埃落地了,他們看到的,就是邱言與燕永杰交談、佝僂老人小心站于一旁的畫面,目光一轉,又在周圍發現許多人昏迷不醒。
“來得正好。”邱言見了來人,招了招手,“讓孟威他們過來,正好與邱某一起,將這些人帶上。”
“車上那些人,就是襲擊我孟家車隊的那伙賊人?”
路上,孟威還在反復確認著這件事。
此刻,他與邱言都騎馬而行,那馬車則讓給了昏迷眾人,用來裝載他們。
“不是賊人,他們也是被人挾持,我說老弟,這點,邱先生不是都說清楚了么?”邊上,孟挺一拉韁繩,驅馬靠了過來,“你還一口一個賊人的,讓幾位少爺小姐聽到了,不知道要鬧出什么動靜。”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孟威連忙改口。
邱言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他邊上跟著的燕永杰,同樣未表現出異樣,遠方,一座城池輪廓已經在望,正是三晉之地、河東道北邊的重鎮代州。
代州乃代州府的治所,地處邊疆,卻未因此貧瘠,反而因過往商賈的關系,很是繁華,離著老遠,官道上就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四年前,我來過代州一次,那時的代州比現在還要繁華。”看著路上行人,燕永杰也感慨了一句,露出追憶之色,他當初為求仙緣,當真是費盡心機。
對此,邱言心中明白,同時已經開始著手,將一些功法組合起來,為燕永杰量身定做,畢竟,燕永杰所贈的那本《新世見聞》,對他的幫助極大,這滴水之恩,自要以涌泉相報。
想著想著,前面的人群忽然發出了一陣吵雜,隨后又煙塵升騰起來——卻是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從城中走出,朝著邱言他們的這支車隊疾奔過來。
看到這個畫面,邱言已經料到了下面將要發生的事情。
果然,那隊人馬來到邱言他們車隊跟前,立刻停住,隊伍中走出一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一身直裰,面容俊秀,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
孟威、孟挺等人即刻下馬,就要行禮,卻聽那公子哥笑道:“挺二哥、威四哥,你們還客氣什么?還不快快給我引薦邱修撰?我在城中可是望眼欲穿啊!”說著,他將熱切的目光,投向了未下馬的幾人,最終停留在邱言身上,眼睛一亮。
邱言經歷眾多,自有不同于常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