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
聽到那一句話,那呂大將軍猛然抬頭,面容赫然正是呂虎!
“是你!”
他一抬頭,目光延伸,看到了立于遠處的邱言,眼皮子跳了一下,游目四望,入目的卻是片空曠之地,仿佛沒有盡頭,可仔細凝神去看,才能在天邊看到淡淡光澤,似乎是個罩子。
一股虛弱之感涌上來,胸前一痛,呂虎低頭一看,胸口正有一個貫穿前后的窟窿,在迅速愈合!渾身上下,更有破碎的石屑紛紛而落。
記憶在心流轉,讓呂虎記起不久前所經歷的、最為恥辱的事情,他與邱言隔空交手,結果不敵,被貫穿假身,受了致命傷,連帶著俘虜的上百道原本精神,都差點就脫身而去。
但在最后時刻,呂虎不惜破碎意識,強行抽離,令假身石化,將堪堪要離去的原本精神都給鎖在里面,才算是暫時平息了事端,暫緩危機。
不過,假身重傷,化作石像,呂虎的意識也蒙受重大損傷,在沙場經營出來的局面,更是毀于一旦,這下意識撤離,日后也不敢輕易返回,不然石化解開,立時就要演變成悲劇。
可即便如此,時間長了,自然會有股力量,將他意識自行攝取進去,蓋因行伍世界的印記和氣息,已經融入了他的意識、侵染魂魄,不由自己了。
在這種情況下,呂虎又如何能夠順氣?
那之后在大將軍府中的所為,正是由此而生,更因意識破損,性情越發乖張暴戾。
但就在剛剛,玄奧到了極點的力量憑空生出,生生將他的意識剝離出來,難以抵擋,待回過神來。就已到了此處,見了邱言。
“看來,終究此事,不過這其中卻也藏有機會。唔…”
念頭一轉,理清前因后果,意識中卻是猛然刺痛,這是傷口和意識破損并未復原,只是看上去無恙,其實是被股暫緩發作,如果沒有作為,早晚還要爆發。
這點,呂虎心里清楚,他緩緩起身。鎖子甲早就不存,露出堅實的胸膛,上百道原本精神分成四股在心中合流。
“原來如此,我的意識提前被攝回,是你將我拉到了點將臺上。要挑戰我,用我來做墊腳石,掠奪此身一切,再往行伍深處!好氣魄!這可比直接滅殺假身,還要來得殘酷!只是…”
說話間,呂虎挺直了身子,冷冷注視邱言。眼中滿是狠辣與痛恨之意!
“你太過托大,以為得了一兩道原本精神、又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襲得手,讓我留下意識創傷,就可必勝?笑話!你是將之前的戰果,全部葬送了!”
說著說著,他竟笑了起來。
“不止如此。在點將臺上軍征,會被很多人遙遙感應,你偷襲時所用手法,最好不要故技重施,要知道。那行伍世界的深處,也不是風平浪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展現的越多,越要被人關注,最終成眾矢之的!”
說到后來,這位無腸洲的大陀大將軍,越發肯定,自己逆轉局面的機會來了,而這個機會,正是面前青年親自送來的。
“他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就算我的意識重創,但領兵之能尚在,還有四種原本精神…”
心中念頭越發強烈,呂虎要先以言語動搖敵心,占據先機。
“…你我相斗,全憑兵家本事,看的是領軍打仗的能力,我歷經戰陣無數,即將寫出震驚天下的典籍,積累不知有多么深厚,你以為能夠勝我?”
他用拿眼去看邱言,眼中滿是傲然之色。
邱言只是反問一句:“那又如何?”
“嗯?”呂虎一愣。
邱言就道:“你有這般信心就是好的,慘烈沙場才有意義。”
“你…好好好!有種!”呂虎說著冷笑起來,“那便開始吧!”
這時,一個聲音仿佛自天外而來——
“那么,此局就此開始!”正是鎮守靈的聲音。
話落,有宏大之力,禁錮了邱言與呂虎,使二人不得功法,而后平坦的地面猛然震動,綻放光輝!
但這光芒并不擴散,一道一道凝聚成線,平鋪在地,縱橫交錯,彼此交叉,朝四面八方擴張,仿佛一座棋盤正在鋪開。
光線轉眼掠過邱言與呂虎,繼續向遠處蔓延,但兩人身后卻有光影扭曲,一道道人影浮現而出——
呂虎身后,傳出陣陣猛獸嘶吼,一頭一頭的虎豹顯形,個個壯碩,比尋常馬匹還要高大,在那猛獸的背上,又有光輝凝聚成一名名騎手。
緊跟著,韁繩、鞍座凝結而出,韁繩被獸背上的騎手拿住,其人更是坐在鞍座上,一獸一騎,一字排開,層層疊疊,每個顯形之后,都是揚起一右手,手中握著彎刀,當空揮動,刀鋒泛著寒芒,跟著眾人收手,又一抖韁繩,令坐下猛獸趴坐在地,自己也低下頭。
一個接著一個的趴下,對呂虎表現出臣服之色,散發無形壓力,給人以訓練有素之感。
“這就是本將的虎豹騎!”呂虎獰笑一聲,腳下亦有光芒綻放,高有一丈猛獸顯形出來,赫然是頭皮毛雪白的猛虎!
呂虎一擰胯,便坐了下去。
雪白猛虎咆哮起來,聲震四方!
頓時,后方虎豹騎與之氣勢相合,爆發出強勁壓迫之力,朝四周沖擊!
正面的壓力擴散開來,直指邱言,但后者只是凝神一看,低語道:“貓科動物在奔跑時,脊椎伸縮、擺動,本不利于騎坐,不知這虎豹騎是如何解決的?”
說話間,他的背后亦有光輝閃爍,邱易等戰兵都顯形出來,種類繁多,有步兵、亦有騎兵,大部分是隨邱言征戰兵家世界的戰兵,但在人群中,還有幾人臉上顯露出意外和茫然之色,赫然是冉煉、付用、張斐等人。
他們位于隊伍中央,同樣披著戰甲、拿著刀劍,看著周圍一名名士兵,卻是滿臉疑惑,眼中閃爍著對未知的恐懼。
就這樣,一名名士兵不斷成型,在邱言身后依次排開,連綿百丈,場面也算得上是壯觀,但和對面的虎豹騎一比,難免就顯得有些不夠強盛了,在軍容上落了下風。
“哈哈哈!你就指望用這樣的兵馬,對抗本將的虎豹騎?若是如此,根本不用費勁,單憑兒郎們的虎豹,就足以將你的軍隊撕成碎片!”
看了邱言的兵馬,呂虎做出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樣,以言語嘲笑,但那雙眼睛里卻閃爍著寒芒,并且越發冷冽,并沒有表現出如言語般的自大,反而透露出冷靜。
“需要先迷惑他,讓他對我的性子產生誤判,這樣就不會盡全力觀想…”
呂虎的如意算盤轉眼就告破。
眼下,他的兵馬不再增多,維持在千人規模,與之相對,邱言的兵馬也停止顯形,論人數似乎還不足千人,卻有十幾輛模樣不同的兵家器械緩緩具象成型!
看到器械,呂虎心中一跳。
“怎么回事?這人心里竟有具體的器械景象?我雖收集幾冊典籍,占據四種原本精神,里面介紹了器械的制造之法,可我不能計算出準確的結構、細節,稍有偏差,就難以觀想成型,不攻自破,怎的這人竟能做到?難道短短時間,他就把原本內容參悟透到如此程度?”
想到這里,他心中一凜,生出濃濃的忌憚與殺意。
邱言當然不是最近才參悟,那原本本是他所著,雖摘取了兵閣藏書的內容,但每部藏書,都早已爛熟于心,上面記錄的器械,當然包括在內,前世記憶的器械,如今也能清晰浮現。
以神靈身提供算力,分析構造、材質,自是無往不利。
這沙場所屬的行伍世界,與士林相似,砂礫都能顯化兵卒,自然也如士林般,能以觀想,制造出其他物件。
邱言魂入士林時,在書山腳下見到了北玄觀想的閣樓屋舍,自是知曉觀想關竅,知道與士林一樣,在行伍世界觀想器械,一樣要對事物有絕對了解,甚因為涉及交戰、兵爭,連那器械的材質都要有一定研究才行,不然還未交戰,材質難以承重,自己就散了。
由此也可想象其中復雜。
邱言初來此地時,曾有兩人觀想尖銳形態的攻城車架,便引起了眾人驚訝,最后被芳君奪去,正是因為觀想不易的緣故。
不過,攻城車架被芳君奪到,和器械有關的信息自會融入意識,待得沉心參悟,一段時間后就能掌握。
可惜,她沒來得及掌握,假身就被邱言破滅,意識受了重創。
如今,見到邱言身后的一輛輛器械接連成形,呂虎自是感到震驚,若非有宏大之力籠罩在身,令他不能立刻揮師攻伐,他根本不會給邱言這個時間。
不等念頭落下,光線構成的縱橫棋盤又有變化,波浪起伏,慢慢隆起、凹陷,以線條勾勒出種種地貌。
邱言與呂虎兩軍間的距離,因棋盤的變化被拉伸開來,又有地貌生成,阻擋中央,而后色彩成像,綠、黃、青、藍、黑…
“邱言果然不負老夫所望,這么快就做出了決定,與人登臺交戰!不知他這一戰,能否在兵家之中,造成影響,留下波瀾…”
高空,空曠邊緣處,幾道外魔盤旋,凝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