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好個人道大賢
這字一成，整個書冊忽的安靜下來。
這本書，之前被墨跡侵染，被邱言的思緒灌注，牽引了諸多事物，好像無底洞般，不住吞納，紙張內外，留下眾多痕跡，書冊本身亦不斷震動。
如今，震動一停，封面卻是霍霍生光，把個周圍的光影都給扭曲了許多，邱言能感到手中灼熱，那書冊本身正在升溫。
凝神去看，精神恍惚了一下，發現書內五光十色正迅速的匯合一起，宛如爐中煉丹，匯聚一堂。
邱言的另一只手，依舊貫穿左賢王胸膛，后者因為與念相合的秩序跨境碰撞，心神動蕩，情緒早就失控，臉上露出迷惘，眼睛充斥混亂，心中滿是周饒的混亂概念。
周饒部洲的氣息，漸漸擴散，但因龍氣颶風包裹的緣故，并未散發出去，便是左賢王，都沒有想到這些氣息的來歷。
不過，即便貫通兩洲的，只是一道縫隙，可時間長了，終究難以維系。
為了支撐這道裂縫，邱言消耗神力與元氣，神力透過魂中洞傳遞，但現在神靈身為吸納封印之地的民愿，已將魂中洞堵住，遺留在東華的神力不多，還要維持祭祀體系的運轉，不可能永無止境的消耗。
而元氣，則是透過透支血肉身的魂魄維系和維持，等于在消耗性命壽元，一樣難以持久。
“神靈身吸納民愿時，能從中捕捉到寄托在愿念深處的殘留念頭，體會那個部洲的人間百態，也是種感悟，也就沒有必要維持兩洲通道，觀看秩序變動了。”
這樣想著，邱言深吸一口氣，念頭一動。神力構成的一朵蓮花凋零，花蕊中央的裂縫隨之衰落，直至不見。
裂縫一去，秩序便各自回返、歸位，兩洲秩序的碰撞因此終結。
“呼…”
左賢王猛地喘了口氣，精氣神陡然一漲，有要突破境界的跡象！
他的肉身修為，本就是筑基境巔峰，魂道境界因對秩序的領悟，處在出竅的臨界點上。如今秩序一退，不復壓制，念頭、身軀脫困，之前隨攻勢秩序的碰撞，領悟了一點心得，便在心頭流轉，化作感悟，立時就有要雙雙突破的跡象。
隨后，左賢王的意識恢復過來。渾身一抖，露出驚悚之態，壓住了性命兩道的晉升，不惜受到反噬。吐血重傷！
“果然如此！”透過手中握著的心臟，邱言自是感到，脫離壓制的左賢王，在即將晉升的瞬間。心臟猛然收縮，露出驚恐之意，而后逆轉氣血念頭。抵擋住了晉升的勢頭！
“他這是在刻意的壓制修為，不愿意沖突筑基，更不愿意讓魂兒出竅！此舉，顯然是為了凡俗的氣運命格！這凡俗之道，果然與性命修行，是有著隔閡的，地位越高的人，受到的影響就越大！”
近在咫尺，以邱言的感知，清楚的發現了，在左賢王即將突破的瞬間，其人氣運立時劇烈波動，那源自黑龍的命格，有要破碎的趨勢。
微微思索，就能明白，這是必然的事情。
左賢王一旦晉升，就等于是修士，從此主修自身，與外界雖有氣運聯系，卻不能如凡人般，將自身命運融入王朝、王庭，令他人掌握，而是要歸于自我，由我不由天，最多是吐納王朝氣運。
“柔羅的左賢王爵位，是大汗儲君，如果氣運和部族割裂，只修自我，就不要奢望能夠得位了，這左賢王如何能夠承受？”
除此之外，那左賢王心中，還有不少怨念因果顯現，與血肉身血脈相連，隱約能見悲慘之景，催發心底的一點怒意，在短短時間內，劃過邱言心頭，四周狂風越發急促。
黑黃兩道龍氣盤旋變化，未因異洲秩序的退去消散，反而首尾相連，將邱言所在一片徹底籠罩，從外面看過來，宛如狂風構成的罩子。
罩子夾層，氣流湍急，國師、尊者、天狗與狂風共舞，他們之前被秩序碰撞的火花吸引，心神沉浸，但貫通兩洲的縫隙一去，立刻就清醒過來，發現身陷其中，難以自拔，便收血攝心，令氣血魂魄渾圓，減少損失。
這種局面下，不要說援助左賢王，能保自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對此，左賢王心知肚明，擺脫了鎮壓后，他并沒有貿然動手，況且，他身上那些奇異字符，依舊還被壓制，沒有還手之力，可其人臉上，卻沒有畏懼，直視邱言，艱難開口：“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這肉身命格不凡，你將我重傷，已結下因果，若還想害我性命，就等于與整個柔羅宣戰…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胸膛中突然傳出“啪嘰”一聲，心臟就被邱言用手直接給捏爆了！
鮮血綻放，在胸膛中擴散開來，濃郁的生機、澎湃的魂力四散，已然沒了約束，左賢王整個身軀抖動、抽搐，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心臟炸裂，激發了他的一點潛力，讓他猛地抬手一指，口中吼道：“你真敢動手？難道不懼柔羅大族幾十萬子民的報復？不怕這黑龍龍氣的反噬？”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與明黃龍氣共同組成狂風的黑龍龍氣陡然變化，那風暴越發激蕩，隱隱能聽到低吟之聲，讓人心中發顫。
邱言面色不變，絲毫也不把龍氣變化放在心上，反倒瞇起眼睛，看著左賢王道：“你這話，騙對草原并不了解的人還好，但邱某觀兵家記載、讀史家典籍，早就知道，草原部族眾多，每段時間都會有一個部族崛起，將自僧名，冠在草原眾族上面…”
他眼中閃過一點寒芒，官氣、氣運慢慢變動，隱約和左賢王散亂四溢的氣運相合，更有諸多血腥光影，從左賢王身上散發出來，能從里面聽到中原百姓的慘叫與哀求，伴隨著不解與不甘之情…
感受到這些，邱言瞳孔一縮，口中話語卻并未中斷：“你說柔羅大族，但此族源流，也是東胡山下一部，若本部分崩離析，黑龍氣運又如何降下？這威脅之語，還是下去之后，與被你直接、間接殺掉的中原百姓說吧！他們死的時候，你可曾想過許多？又可能意識到是與中原結下因果？又可曾畏懼會有報復？”
“你…嘔！”左賢王一驚，正待續言，可口中鮮血卻難以止住，汩汩而出，體內的生機急速流失，面色越發蒼白，本已止血的腰斬處，也有滾滾鮮血噴薄而出！
血色蔓延！
暴風中，被龍氣牽扯了精力、鎮壓了神通的國師與尊者，在這一刻有了感應，二人面色激變，感到自身與黑龍相連的氣運，猛的打結，化作一個因果結！
“不好！那書生竟然真敢下手！”
“他難道不知，這樣一來代表什么？就算能逃得過今日，終究…”
這兩名第四境的修士，接到左賢王的求救之后，與宮主同來，結果現在自身陷落，那位宮主更是損傷慘重，若非早留后手，有重生求生之法，怕是已然折損。
隨后局勢變幻，在他們眼中，那名修為不高的書生，本該手到擒來，結果對方居然要書就人道典籍，更是引動兩方龍氣，這等事情，無論放到哪個朝代、哪個地方，都要名傳青史，但更讓兩人想不到的是，對方不光問道驚人，下手同樣干脆，竟是毫不猶豫的，破了左賢王的生路！
心臟炸裂！
以左賢王的修為境界，哪怕沒有刻意壓制，順勢晉級，被捏爆了心臟，一樣難以存活。
掙扎了一會，左賢王緩緩的低下了頭顱，雙目圓瞪。
這位縱橫邊關、寇邊多年，不可一世的柔羅之王，就在痛苦中死去，沒有轟轟烈烈的廝殺，有的只是滿地鮮血，以及兩道盤旋的龍氣。
但他的死，卻會成為日后史書上的一片綠葉，用來襯托另外一人的成就。
幾乎就在左賢王咽氣的同時，黑龍龍氣長吟一聲，爆發怒意，這不是祂本身的意志，而是源于草原眾生之念，眾生雖無神通，不能隔空知事，但心中寄托、意愿，留存在龍氣里面，能模擬和推演出來。
不過，龍氣雖然波動，對邱言流露敵對之意，但并沒有攻來，反而依舊護住此處，對神通的鎮壓幅度，再上一個臺階，令國師、尊者暗暗叫苦，那天狗更是早就縮成一團，不問外事，以防元嬰再有損傷，根基損壞太過。
風暴中央，邱言不言不語，沒有將左賢王尸體放下，反而寧神戒備，似在等待什么。
跳動！
突然，左賢王的身子跳了一下，脈搏重新彈動了一下，跟著歸寂，可那垂下的頭顱，卻猛然抬起，那雙無法瞑目的眼睛里一片漆黑，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
“好個人道大賢！不愧是最為危險的一群人，從古至今，為了心中之念，可以拋棄肉身、可受萬世罵名、可以萬劫不復，這修道性命，也不算奇怪。本座的這枚棋子，折在你的手上，也不算冤，只是如此一來，棋局失了一子，也就落入下風了，本座又不能親臨，說不得，只能讓你用五十年時間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