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身體內的神力空間,憑空生出一片旋風,不斷暗淡、消散的星辰,重新煥發出光彩。
滾滾民愿,沖擊進來,挾著圣賢精神特有的波動,宛如九天銀河落下,不斷灌入神池,這是要順著聯系,透過池底的魂中洞,前往血肉身所在的東華洲。
不過,魂中洞不是自然形成,需要有邱言的意識操縱,才能讓外力通過。
而今,這源自封印之地的民愿,雖然雄渾如海,畢竟不受掌控,邱言又怎可能放之通行?
他的心念一轉,民愿便被攔住,在神池中積蓄起來,層層疊加,彼此擠壓,竟慢慢凝結成了近似液體的存在,可見其量之大。
邱言也不將之驅逐,靈光一閃,那神心中涌上一個念頭,便是以他的定力,也差點把持不住了。
“民愿沸騰、濃郁,里面雖有周饒印記,卻是跨越了千萬年的歷史積攢下來,那些寄托出念頭的生靈,十有都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了,就算由我將之吸納,也不會有多少因果牽扯,當然,里面也有當代寄托的念頭,卻稀薄無比,只要避開即可。”
這個念頭一出,邱言的心思就活絡起來。
他這神靈身為神位三品,由于遠離東華,東華部洲的祭祀基礎,又被持目星君影響、破壞,每時每刻都有香火斷裂,使得神力星辰不斷暗淡,若非靠著心魔身聚集情緒,血肉身凝結人望,透過魂中洞傳遞過來支援,這神靈身的神力星辰,怕是要暗淡好一大部分,神位也就會跌落了。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想要維持神品不落,還是要等神靈身回歸東華后,將風雨飄搖的祭祀基礎。重新穩固下來,并順勢顯靈才行。
“因為秩序風暴,我現在要停滯于此,風暴不停。星君就不能將我如何,可我這神靈身一樣難以回歸,但凡有要跨界的跡象,那星君便能靠著因果牽扯,同去東華,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沒了意義。”
邱言本來的打算,就是見機行事,其主要目標,其實是傳言中。這斷蓮谷里,能夠將因果退去的金蟬果,可見了那被封印的神靈,才知道所謂果子,其實就是神靈法職的具現。靠的乃是民愿之力,對普通的修士有效,對神靈卻幾乎沒有約束。
如此一來,本來的打算宣告破產,只得用這秩序風暴拖延時間,尋找轉機,而今這轉機似乎已在眼前。
“我神位三品。但對二品神位已有了解,欠缺的是香火積累,這封印之地的香火,不知沉淀了多少個年頭,用來沖擊二品那是綽綽有余,甚至能更進一步也說不定。只是香火已然無根,能助我沖擊一時,今后卻得不到補充,不過,現在自然是不用擔心這些。”
這樣一想。神池之中香火心念涌動,侵染了那涌動過來的外來民愿,滲透深處,開始解析,并把里面的異神烙印驅除。
這些香火,之所以聚集過來,靠的還是那尊被封印之神的法職慣性,因天地承認,才會匯聚,里面留有烙印,貿然吸納,將那烙印也融合自身,很可能會在無知無覺中,化作他神傀儡,當然不能馬虎。
不過,邱言這邊的念頭一動,那被封印的神靈,也在同時有了察覺,卻是不驚反喜。
“這神靈看似精明,到底是經不住誘惑,見到了滿地民愿,還是動心了,只要他一煉化民愿,化作神力,本神便能借此投影心念,借體脫身,就算本體留在此處,那也無妨,正好將此神的法職符篆掠奪過來,只是可惜,若那異洲的星君,也能吸納民愿就好了,到時候…咦?不對!不可能!他怎么能這般輕易的,就將本神的烙印給抹去?”
此神轉念間,短短時間,邱言那邊,就已經剔除了一點烙印。
只靠神靈身的能力,自是無法這般輕易的將之抹除,可若算上血肉身編撰的那部典籍,就另當別論了。
那《武經總要》引動龍氣,本來就上演了一幕抹除元嬰碎片烙印的好戲,手法玄妙,邱言亦難以理解,可照葫蘆畫瓢還是做得到的,更何況,其人額間,正有貫通兩洲的縫隙,勾住了一點兵家秩序,借勢作為,亦無不可。
抹了烙印,再融合民愿,就沒有后顧之憂了,不過保險起見,邱言還是將那民愿中的念頭、寄托刨除,沒有將外來民愿化作香火心念,只是轉化成嶄新神力。
一時間,神力空間的星空中神力沸騰,一道一道,穿梭如同流星、彗星,在虛空中碰撞、凝聚,一顆顆嶄新的星辰誕生,越發凝聚,整個空間銀光大盛,照耀符篆與神池衍生出來的大地。
在這銀光中,一點黃色隱現,波及到神軀本身,使他的氣勢波動起來,氣息陡然變化。
不過,這點變化,與周遭的秩序變動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除了持目星君和被封印的神靈之外,在場的其他人,根本就沒有心思、也難以發現其中的分別。
不說化作黑洞的四大修士,卻說那落入封印之地的肖離等人,此刻也沒有閑工夫,去理會其他,狂暴的秩序風暴里,他們這些修為不高的修士,早就放下恩怨,聚集在一起,但依舊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仿佛一個不小心,就要傾覆。
好在,以封印之地的禁制為屏障,能成一處避風港,若非如此,身處風暴源頭的他們,早就性命不保了。
另一方面,卻不得不說,那肖離的氣運當真不錯。
此人被邱言皆機依附,得了不少功法,入得此谷,被困于此處,眼下雖身處險境,卻還能定下心神,他心中本有邱言傳授的心訣,被埋下一點聯系,邱言神道一變,他的心神也有了些許變動,慢慢從秩序的變化中,發現了點規律,生出感悟,隱隱要有收獲。
除他之外,其他人也學了心訣,雖不是邱言親自傳授,乃是通過肖離再傳,但依舊在心里留了一點痕跡,也隨著兵家秩序的到來,有了稀薄感悟,但飄渺玄虛,難以真個抓住,要等他們保住性命,用幾年、十幾年去參悟。
眾人的心境變化,眼下卻不單純局限在其心,在虛空層面竟是掀起大浪,都反饋到了邱言心頭,他注意到,隨著在場幾人心境、情緒的變化,周圍民愿也有了波動,但由于秩序風暴太過強勢,波動并不明顯,不過周圍的神道氣息,卻因為這一點波動,生出了波瀾。
封印,隱隱跳動。
那被封神靈,本來就打算借助這些人的念頭,去施行計劃,可見活人念頭的重要。想通了這一點,邱言心里豁然閃過一點靈光。
“是了,秩序急速變化,使其他因素被暫時逼退,這封印之地的禁制,就越發純粹,對神道的反應越發靈敏,或許能夠利用,讓我脫困,關鍵還在這幾名修士的身上、心中!”
轉化民愿、提升神力,邱言并沒有忘記眼下險境,有持目星君在側,就算暫時安全,終歸不能長久,何況此方部洲定還隱藏有何等大能,弄出這般動靜,把本洲大能引出,估計只是時間問題。
“時不我待,但想要如愿,還欠缺一些,便讓我再加把火吧!”
念頭落下,其人額間裂縫中,又有一道秩序探出,這道秩序,不是被強行拽過來的,而是被直接動念引過來的——
正是邱言意念所合的兵家守備秩序!
守備秩序一來,與那攻勢秩序構成攻守之勢,但彼此隱隱對立,卻將兵家雛形被搭建起來,釋放漣漪,攪動起更大風云,與本洲秩序碰撞,那秩序風暴的規模,立刻有了暴漲趨勢,看的旁人一驚,就算是持目星君也有了驚意。
更不要說勉強立身的肖離等人,連封印的禁制,都有些難以承受這番變化,讓他們心頭惶惶,什么領悟、心得都顧不上了——性命不存,其他心思也就淡了。
就在這時,邱言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肖離的心中——
“小子,情勢危急,我之前也沒有料到會到如此地步,你曾經助我,有著一份情誼,我有一法,能夠讓你開辟生路,就看你信不信得過我了。”
面對如此情況,肖離就算再謹慎、多謀,也無計可施,只能咬咬牙道:“前輩但說無妨…”
“我有一部書經,傳授于你,你用心記憶,此書名為…”
“《武經總要》!”
“分部,我傳你的,是第一部分的殘缺篇章。”
“《武經總要》的第一部分,框架就要成型,所以能夠傳授他人,血肉身也要著手準備,畢竟成型瞬間,理應是龍氣最為強盛的一刻,人道也會在那時反饋,是脫身的最好時機!”
東華部洲,草原深處的林子里,龍氣引發的旋風貫通天地,風眼反而平靜如常,邱言立于其中,手中那書隱隱泛光,墨色云霧已經不見。
他低頭看著書冊封面,沉吟一下,伸出手,指尖的傷口還未愈合,便再次落在上面,寫了一個字——
“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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