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金色丹丸,是邱言在擊敗和鎮壓金烏道人之后,從其手中奪得的太陽真精所化,奇熱無比,蘊含毀滅氣息。
邱言的魂中,就曾接觸過一點太陽真精,對其有所了解,尚且不能承受一整顆丹丸,只能留存下來,抽空拿出來探究一番。
不過,這丹丸中蘊含的熱量,便是瓷瓶也承受不住,須得用雜念融合了人道和雜念的火焰作為阻隔,才能保存。
他此時將這顆丹丸取出,卻不是為了加以利用,而是伸手一挑,將包裹在丹丸上的火焰拉長,隨后手指彎曲,將火焰繞在龍氣之上!
龍氣被神識和氣血包裹,渾圓如丹,被這火焰一纏,幾次攪動,就被包裹在里面。
緊跟著,火焰之中,有火星散落出來,釋放出陣陣漣漪,竟將龍氣的重量給抵消掉了。
“這火焰之中的力量,雖能用來抵消龍氣重量,卻要時時刻刻消耗,難以持久,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補充火焰,不然的話,一旦火焰被龍氣消耗干凈,就會失去控制。”
這樣想著,邱言張嘴一吐,一點火星從中飛出,正是源自魂中的人文火種。
這點火星,落到包裹兩物的火焰里,那火勢陡然一漲,連火光都增強了幾分,接著又恢復如常,只是火焰凝聚了許多。
邱言手指彈動,被火焰包裹著龍氣和太陽真精,相互環繞,中間以火相隔,一個跌落,重新回到瓷瓶里面,隨后,他將蓋子塞好,晃動了一下,里面咕咕作響。好像在搖晃鉛汞。
點了點頭,邱言重新將瓶子裝到懷中,邊上,難獸黯然退去,重新回到人參寶寶邊上,好像一張被子一樣,蓋在后者身上。
“這難獸很有研究價值,看來也算無害,但考慮到它的來歷,還不能太過放松。龍氣非同小可,若是冒冒失失的拿出去,說不定有害無益,且讓它等著吧。”
他拍了拍胸口,隔著衣衫,感受著懷中的幾個瓶子。
“身上的瓶子都已經用完了,不得不將太陽真精的丹丸和龍氣放在一起,雖說能節省火焰,但也有隱患。過幾日還要去買些備用才是。”
這樣想著,他長吸一口氣,目光落到窗外。
經過了一夜的喧囂,興京城已經安靜下來。充斥城中各處的燈火,一個接著一個的熄滅,只是還有少量存在。
先前,他在處理龍氣的時候。看似簡單,但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倒也消耗了不少的時間。
夜深了。城池慢慢融入夜色,這么一暗下來,那條貫穿興京的河流,就顯得格外突出,蓋因河中漂浮諸多花燈,遠遠看去,好像一條五彩斑斕的長龍。
“繁華背后,當真是暗潮洶涌,就好像這條河流,表面看上去流光溢彩,但在光影背后,卻是奔騰流水,若是失足跌落,便要溺水而亡。”
邱言所住的這間客棧,價格并不便宜,但位置算不上好,雖說這個時代,還沒有多少高層建筑,但一般人從窗子往外看,一樣很難看出去多遠。
但那條長河在黑暗中如此顯眼,總歸是能夠瞅見的,再加上邱言的目力,當然能看個一清二楚,隨后升起一點感慨。
魂中的萬民心火有了一點變化。
這一撮火焰,號稱萬民,其實還是魂中心火,基礎重建在神靈身諸多信民的念頭之上,截取了萬千信民的生活片段,火中時常呈現出家常景象,好像一個微小的世界。
眼下,邱言看著泛光的長河,心頭生出感悟,卻是在心火萬民之境的上方,構建出一點虛幻,高屋建瓴,只是還不清晰。
這一點虛幻,看似光鮮,內里卻是暗潮洶涌。
心火的變化,到了這里,戛然而止。
邱言嘆息一聲。
“畢竟沒有真正感受過高層變遷,只能構建出一點概念,不能真的令其在心頭顯露,這一切,還要等到會試、殿試之后,才能更進一步,其中的感悟,也不能急著去完善神道。”
這樣想著,邱言將種種念頭拋出腦后。
心猿顯形時,屋中平地起風,倒是令八字古篆心頭暗驚,與那香爐窩在角落。
如今,邱言理清了思緒,卻是走了過去,再次詢問其它們今夜的行程。
“那翰林院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且把事情說個清楚。”
剛才他正要詢問,結果心猿受到牽引,顯化出來,是以便被打斷了。
聽到詢問,八字古篆也平靜下來,便將經歷的事情反復說了幾次,但內容并不涉及太多。
聽到后來,邱言就細節處反復問詢,眉頭漸漸皺起。
“照你的意思,你們只是進入了藏書館內,參寶就出手盜書?接著就有無形禁制爆發,要將你等拿住?”
“不錯,”八字古篆似乎正在回憶,很快就補充了一句,“說來也怪,我在進去的時候,那是一點痕跡都沒有感受到的,那道禁制能夠瞞住我的感知,你可不能小看吶,而且這事全是那根人參的緣故,與我無關!”
“我不是在追究責任,”邱言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說開始的時候,并未感應到神通痕跡,那么觸發禁制之后,是否感應到了神通波動?”
言語間,赫然對八字古篆的說法有些認同,這八字古篆乃是古時圣賢的一點感悟被記述下來,最終成精,單論敏感,比之邱言亦不逞多讓,連它都沒有能感受到神通痕跡,讓邱言生出猜測,慢慢在心里構建起種種可能。
“禁制觸發之后?”八字古篆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有些遲疑,“禁制爆發之后,除了我還能臨危不亂,其他幾個家伙都只顧得逃命,只是那時候局面混亂,我亦記不清楚了,但既然禁制顯露了,總歸應該有痕跡吧…”
說到后來,它的話中流露出一股不確定的感覺。
邱言點點頭,知道收獲至此,便不再多問。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第二日,邱言吃過早飯,正要讀書,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之后,出現的是羅家云和周貫的面容。
兩人滿臉通紅,看到門打開,張嘴想要說話,但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又紛紛劇烈的喘息起來。
“何故這般?”看著兩人模樣,邱言如何還不知道,他們這是一路疾奔過來的。
“呼…呼…”
好不容易將呼吸理順,羅家云趕緊就道:“邱兄,你還不知道吧,考官的人選,已經定了!”
“哦?考官定了?”聽到這個消息,邱言也不由打起精神,這科舉考試,自身的學識是一個方面,考官的傾向同樣也是重要內容,隨后卻又生出一連串的疑惑。
“不知道考官是誰?你們是從哪里聽到的消息?官府已經貼出了告示不成?”
周貫搖搖頭道:“這倒沒有,但消息已在部分人中傳開了,聽說是昨天晚上做出的決定,早上的時候傳到了我與羅兄的客棧!”
“哦?原來是坊間傳聞,那未必準確。”邱言皺了下眉頭。
“并非如此,”羅家云搖了搖頭,“我聽曹兄等人說,昨晚燈節,張鏈張相國造訪了文會,他身為宰執,在這個關頭,不可能輕易接觸舉子,不然難免被人說閑話,除非是考官人選已經定下來了,才會沒有這些顧忌。”
“張鏈?”邱言聞言點了點頭,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知道是政事堂的一位宰執,單論資歷比馬陽還要高上一些,但在權柄上,卻比不上馬陽,接著他收攏思緒,又問了起來,“對了,你們還未說清楚,這主考官到底是何人呢。”
“是了…”周貫拍了下腦門,正要開口,卻被幾個腳步聲打斷了。
“羅兄、周兄,你們走的時候,怎么也不說一聲,這拜訪邱兄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等?”就見曹漢奇等人匆匆趕來,作勢埋怨。
羅家云則道:“你們昨晚回來很晚,今日該多休息一會。”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幾人,感到曹漢奇等人對邱言的態度似乎有了些許變化。
曹漢奇擺了擺手,笑道:“這算什么,昨晚邱兄可是大出風頭,咱們是來給邱兄道喜的。”
“道喜?”周貫奇道,“據我所知,慎之昨日并未外出,又怎么會出風頭?這喜從何來?”
“說來可就話長了,但倒也不算復雜。”曹漢奇還是笑著,朝著邱言拱手,“昨日文會,邱兄雖未到場,但那名聲卻已經傳了過去,等說了這主考官一事,就要好生和邱兄說說。”
“曹兄也知道主考官的事情?”邱言對那道喜沒有多大興趣,心思早就落到了主考官的人選上。
“這個消息,說起來還是我等帶去藏書客棧的。”曹漢奇說著,也不繞圈,“這位人選,著實出乎意料,不知邱兄能否猜到?”
邱言想了想,說出兩個名字:“不知是岑帛還是張厚?”
沒想到,曹漢奇卻搖了搖頭,接著壓低聲音,說出了一人——
“今科主考,乃是那王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