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之前,還請掌教能將此書,給佟師兄他們看一看,說不定能有幫助,幾位師兄在這段時間,對我照顧頗多。
“嗯?”馭虛道主聞言詫異,瞇眼看了自己的獨子一眼,然后點了點頭,手指一彈,手中書就飛了出去,落在佟壽等人跟前,而后衣袖一抖,露出幾瓶丹藥,也落在眾人面前。
“師尊,您這是…”佟壽等人面色微變,他們其實也被王亦復的行為驚住了,因為小心謹慎的緣故,邱言給出的《知行》,他們并未深入去看,沒想到里面的內容,居然讓王亦復有了那么多的收獲。
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王亦復竟未隱瞞其中內容,選擇在這時公布出來,此舉雖有收買人心的嫌疑,但時間合適,自然讓人心生感慨,更何況,先前王亦復也曾隱約提過,是佟壽等人沒有聽從,現在一想,王亦復等于是親身示范,以身做法。
實際上,馭虛道主對自己獨子的變化也很驚訝,正像狄路所說的那樣,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以馭虛道主的眼光,只要一眼,配合感知、靈覺,自能從王亦復的雙眼中看出來,這依舊是自己的兒子,并未被人強行扭轉心志,之所以會有這些變化,只能是心中的想法、念頭有了新的領悟,知道了些為人處世的道理,認清了自己的地位,這才在行動中映射出來。
不過,他并不知道,照王亦復本來的打算,這書里的知行之法,是絕對不會透露出去的,甚至連這本書,他都打算能藏就藏,可幾日以來,日日有人去林中陋屋求教,邱言都一一回應,今日離開的時候,更是一口氣留下了十幾卷手稿,其中的內容,王亦復也順勢感應,雖比不上自己手中這本,卻也各有特性,若有人存心整理,甚至猶有過之。
在這種情況下,繼續保密就沒有必要了,就算能保得一時,可書是邱言給的,除非能絕了邱言的性命,不然只要邱言隨便透露出去,他王亦復想捂都捂不住,畢竟邱言連仇人都能傳授,又有什么人不能教授?
想清楚了這點,王亦復也就改變了注意,運用所學的學問和行事之法,權衡利弊之后,在剛才靈光一閃,將此書拿了出來。
這一拿,不止讓馭虛道主意識到了王亦復的心智,更讓佟壽等人對他真正另眼相看,更還要承他的情。
馭虛道主放出丹藥,其實就是在為王亦復造勢,他對這個兒子是有感情的,卻從來不敢將之凌駕與門派之上,也沒有讓他做繼承人的打算,但若王亦復能有所改變,本著血緣的聯系,自然又是另外一個情況。
“這個邱言,不管有什么念頭,或者留了什么隱患,但能讓復兒有點長進,也算是件好事,只是還不足以抵消他與馭虛道的恩怨。”
基于此事,馭虛道主對邱言的態度,有了一點變化,但還不甚清晰。
突然,他又想到一事,便又問道:“那邱言將你們放回來,目的為何,你等可有想法?他可曾讓你們帶什么話來?”
佟壽這位老資格的弟子回答了問題:“這倒沒有,此事發生的非常突然,邱言突然就要離開,放了我等自由,當時還一度造成混亂,在場書生多有不甘,卻被邱言留下的十幾本書冊平息了。”說到“十幾本書冊”的時候,佟壽的話中流露出一點遺憾。
先前,本著警戒心,他連《知行》一本都沒有細看,沒有發現里面的道理和方法,連帶著邱言留下十幾本書冊離開的時候,佟壽等人只顧著離開被困多時的地方,沒有去爭奪書冊,現在聽了王亦復的話,當然感到可惜。
“十幾本書冊?”馭虛道主瞇起眼睛。
“蘇兄,你我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這一卷手稿?”
林中陋屋,隨著邱言離去,本該重歸寂靜,但事實卻更加吵雜,一名名書生,為了一本本書冊,爭奪不休。
不過,書生之中,很少有人練過武,就連學全了君子六藝的人都不多,所以爭奪起來,沒有什么拳打腳踢、血肉橫飛的場面,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個別開生面的文斗。
有的人對詩,有的比拼對聯,還有相互提問經義墨義的,當然,更多的人是選擇坐而論道。
場面火爆。
這十幾本書,是邱言在這里讀書時記錄下來的。
俗話說,不動筆墨不讀書,邱言隨手記下來的十幾本手稿,固然不成系統、體系,沒有交給王亦復的那本《知行》來的全面、清晰,但因研習孫圣圣賢文章時的感想,更加貼近其他人的認知,是以具有不小的價值。
邱言離開的太過突然,不管是過來討教的,還是想要挑戰的書生,都有些措手不及,自然不會干休,有的只是出言去勸,有的干脆就出言攻擊了。
在這種情況下,邱言不能靠武力去強行鎮壓,反而像是早有準備一樣,拿出這十幾本手稿,一一攤開,運用殘留的一點人道秩序,借著眾人散發出的情緒和意念,勾勒出虛幻景象,將眾人的心思投注其中,讓他們意識到手稿價值。
隨后,在將手稿留在這里,并留下幾句饋贈話語后,邱言便和回返的胡起、戴國,一同踏上前路,向西而去。
幾人離開后,眾多書生就陷入了對手稿的爭奪,
說起來,來到這里的人,并非都是為了向邱言求教,換成其他時候,定不會為了邱言的幾本手稿,就和人爭奪,但他們很快意識到,這是一次揚名的機會,如果能拔得頭籌,先不說手稿里的內容到底有無用處,單是這個名聲傳出去了,就要有不少無形好處。
文人多數好名。
這么一來,很多人直接撕掉偽裝,圖窮匕見,上演了不少反目戲碼,其中就包括了陳才和蘇偃這么一對游伴。
只是,混亂中的眾人,并未注意到,隨著爭奪的白熱化,周圍出現了淡淡黑霧,漸漸蔓延周圍,潛入人心。
隨后,局面慢慢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估計連邱言都沒有料到,局面會變成這個模樣,不過,這些事卻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在離開了林中陋屋后,他和胡起、戴國一行三人,就這么在林中穿行,先將跟在身后幾名書生甩掉,隨后越走越快。
“那些書生的心里,多少存在一些負面的東西,正好用來喂養心魔身,順便依附在他們身上,去體會文人人道。”
邱言一邊走,一邊感受著心魔身那邊的信息。
與呂良一戰,他最后取得了勝利,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為了對抗呂良,幾個棋子本就被布下,更是收集了諸多情報,最后又趕在天兵天將集結前,主動出擊,最后對戰時,卻也險象環生,若非在陽間留下幾個后手,更借助了人道秩序之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這還是在天兵天將沒有到來前出手,如果遲了,讓他與天兵天將合流,那事情就沒有一點轉圜余地了。”
“我布局許多,準備良久,更是找準了時機,依舊差點遺恨,可見有些事情,還是要勁力提升本身實力的,好在呂良被鎮壓之后,有了一個喘息的時間,等徹底搞清楚《新世見聞》的奧秘,應該就能安心提升實力了。”
“只是,這一戰到底讓心魔分身損傷不小,好在是從那火正的神靈體內孕育復生,根基還在,諸多感悟雖然被無盡的道術和武道意志擊潰了,可痕跡還有,只要及時感悟,很快就能盡復舊觀…”
想到這里,邱言心里的想法越發清晰,對下一步的行動有了大概的計劃。
“趁著這西去興京的路上,在人世間傳播心魔,修補損傷,同時發動神靈身的信民,補充心魔缺失,既然走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健全一個學說,那就缺不了對人心的把握,神靈身是根本,血肉身行走陽間,而心魔身也要擔負重任,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清楚。”
想到這里,他突然停下步子,突然轉身,對著身后的一片密林道:“兩位,跟了這么久,也該出來了。”
他的話音落下,對面的林中并未有任何動靜。
“哦?以為我在詐你們?”邱言瞇眼說了一聲,隨后抬起一只腳,狀若無意的落下!
血肉一震,七魄流轉,那英魄化形而出,以獨角仙和犀牛為核心,擴展開來,好像一縷清風,掠過周圍的樹林,那林中生靈、生機,立刻和邱言的意念結合在一起。
腳落地面。
轟隆!
這一片林子搖晃起來,那些個枝葉好像被一只無形之手抓著,化為褐色和綠色的橫流,蜂擁而去,呼嘯著沖擊一處。
嘩啦啦!
枝葉含勁,竟將那片叢林沖擊的支離破碎,露出兩個人來。
卻是一名高頭大漢,還有一名拄著拐杖的儒生,不是那虎行者和黃彥,又是何人?
“沒想到先生居然深藏不露,在下…”虎行者的臉上露出驚容,抱拳行禮,但話未說完,就有澎湃氣浪當頭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