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緊箍鎖住心猿念
“…我那肉身的修為是煉魄巔峰，還未到修士第三境，即便有氣血玉佩和香火心念，最多只能爆發一時，而對方人多勢眾，便是耗盡心念，也無濟于事，但事已至此，也不用想著善了了，且先潛伏，在地底有神道氣息遮掩，若是返回地上，恐怕很快就會被發現，當務之急，是盡快讓神魂回歸！”
念頭一轉，邱言的神魂倏地一震，放出去的九道神識越發凝練，越來越多的雜念被牽引過來，被梳理的條理清晰，加入被邱言掌控的隊伍之中。
外界，巨猿身上的氣息已徹底收斂，只余下龐大身軀帶來的壓迫感，那道起自額頭的裂痕，而今已經暗淡許多，似乎有要消弭的跡象。
士林陰面，古跡城池。
先前，因巨猿與白馬的緣故，整個城池不斷震動，發出接連聲響，而如今，這些卻都已經平息下來。
那頭巨大白馬，正匍匐在地，其脖頸被幾道鎖鏈困住，鎖鏈甚至陷入肉中，閃爍著點點光輝，宛如星芒。
這白馬身上，散發著不受約束、任意馳騁的意境，仿佛念之所至，便能信馬由韁，只是隨著這幾道鎖鏈的收緊，這股子自由而不受約束的意境，越發微弱，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
而鎖鏈的源頭，正是挺立在馬頭上的白昭元。
此時的白昭元，意念化為鎖鏈，堪堪就要將白馬馴服，但另一方面，他的心神和注意力，并非全部都放在巨馬上，還分出一部分觀察著靜立不動的巨猿，并在心中盤算、分析。
“心猿雜念的主導權，應該已經落到了邱言手上，被他完全降服只是時間問題。即便我能快他一步馴服意馬，再插手心猿，也未必就能爭得過他，反而有可能激發其人兇性…”
白昭元在心中對比著兩種選擇，權衡利弊。
就在這時，靜立不動的巨猿突然猛地一震，從地上彈起幾丈，然后重新落了下來。
轟隆！
這一落，波及了好大一部分古跡城池——
以巨猿落下之處為中心，一環波浪在地面上迅速擴散！
堅實的石制地面如水面一般起伏！
“嗯？”見到這般情況。白昭元的眼神微微有了一點跳動，但卻沒有影響其心中之念，他一招手，將意念所化鎖鏈握在手中，使勁一勒，像是扯動韁繩似的，那白馬登時渾身震顫，從地上站起，隨著這一拉。凌空跳躍，躲過了地面波動。
這頭巨馬，隱隱已被白昭元掌控，余下的不過是徹底掃除其中的殘留之念。
“我若是駕馭意馬。與心猿拼斗，不知能有幾分勝算？”看著不遠處正自震動的巨猿，白昭元瞇起了眼睛，“不過。若論暴虐，意馬遠比不上心猿，二者各有千秋。即便交手，一時片刻也難以分出勝負。”
他正想著，但思路卻被巨猿的一聲咆哮打斷，而后意念成風，涌動過來。
“那邱言到底有什么打算？按照先前的情形，他只要穩扎穩打，過不了幾日，就能徹底降服心猿，何故要弄出這般動靜？”
白昭元自然疑惑，他很清楚，邱言與心猿本能爭奪雜念主導，戰場是在內部，與外無關，但其中兇險猶勝拳腳交鋒，當然沒有必要去驅動猿身，但突然之間，巨猿突然做出這等動作，顯然不是出自本能驅使，那就只能有一種解釋了——
“是邱言正將自身之念釋放出來！”
想了想，白昭元抬手一點，指尖落在白馬身上，巨大的白馬突然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急速縮小，甚至在半空中留下了由大到小的殘影！
轉眼的功夫，一匹超過三十丈高的龐然大物，就成了普通馬匹大小，而白昭元則騎在上面，遙望巨猿，伸出兩根手指在眼上一抹，瞳孔激射精芒，直指巨猿。
一息之后，他閉眼收光，再睜開時卻是搖了搖頭：“這邱言居然打算速戰速決，此舉未免有些兵行險著，莫非是因為我窺伺一旁？”
想到這里，他一勒韁繩，撥轉馬頭，朝城池中央而去。
“也罷，這得與失，本就是人道常態，便就此放手…”
話落，馬蹄揚起，在滴滴答答的聲音中，一人一馬就此遠去，消失在遠方街道。
而在白昭元離去的同時，巨猿周圍百丈內的諸多屋舍轟然崩潰，那飛舞的碎石中，一道道源自邱言的意志迅速擴散，在其操控下，屋舍與碎石褪去了外在形態，轉變為純粹意念！
這些意念中蘊含各種變化，宛如人心，被牽引著相撞、摩擦，很快化為一團團火球！
霎時間，火焰升騰，熱浪翻滾，令一道關注著這里的意念生出疑惑——
“嗯？此子何以這般行事？未免有些過于心急了，不過，他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察覺到了這座城池的結構，甚至加以利用，倒有些本事，難怪…”這道意念里充滿了古老氣息，源自城池深處。
不過，不等這道意念落下，那一個個火團就突然由靜轉動，朝著龐大巨猿匯聚過去！
唰！唰！唰！
一時間，四面八方盡是火光，一個個火團撞在巨猿身上，那火焰炸裂開來，席卷巨猿全身！
狂暴火環四散開來，橫掃周遭！
那火焰中的爆裂意念沖擊著巨猿，使它東倒西歪，隨后仰天長嘯，心猿本能本與邱言爭奪雜念主導，受到這般沖擊后，卻被牽扯出去一點精力。
就在這瞬間，邱言的九道神識同時炸裂！
神識中蘊含的意念頓時山崩海嘯般沖擊出來，轉眼遍布巨猿全身！牢牢生根！傳出一道意念——
“可惜了，本想借與你僵持的機會，更進一步探索古城奧秘，但肉身陷入危機，不得不中斷感悟，一心一意，將你鎮壓！”
在這一刻，巨猿意識到了危機，知道乃生死存亡之際，它生生忍住火焰灼燒，嚎叫一聲，猿身各處意念跳動，一絲絲的本能被抽離出來，在體內凝聚，顯化出一頭狂暴的猿猴！
隨后，猿猴張牙舞爪，嘶叫著朝邱言的魂體沖去！轉眼就到了跟前！
邱言抬眼一看，立刻看出了這頭猿猴的虛實！
“心猿本性居然凝聚出了形體，只是他這一凝聚，等于徹底放棄了對雜念的掌控，即便擊敗了我，也要花費很久去重新融合，此猿沒有心智，只有本能，不過，它倒分得清輕重換季，知道若在這場爭奪中失敗，就再無其他，所以這一下等于是破釜沉舟！”
在邱言轉念間，猿猴嘶叫著，呲牙咧嘴的揮動雙臂，兩手上指甲尖銳，夾雜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雜念，仿佛要毀滅眼前的一切，堪堪就要刺破邱言魂體！
“也罷，既然如此，邱某正好將這些日子，從你身上、城池中領悟到的一點道理，講給你聽！”
說是“講”，可話音未落，邱言的一只手就抓了出去，魂中意念流轉，浮現人生百態，最后化作無聲之語，落入猿猴耳中，后者登時一愣，揮出去的爪子停滯下來。
但邱言卻未停下，魂中洞內飛出幾片心魔碎片，落在手中，急速變動，被他一掌印在猿猴的腦門上。
“心有二途，善惡自別，心有先后，體卻一如！心猿啊心猿，你得天地人所生，實乃造化，從前蒙昧，遂馳騁于此，不受約束，宛如人之童年，但美夢日短，哪有人能永遠活在過去？便隨我走上一遭吧…”
話語聲中，心魔碎片凝成一頂頭箍，卡在猿猴頭上。
頓時，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猿猴渾身一顫，有種大夢初醒的味道，隨后看了邱言一眼，整個身軀潰散開來，裂成星星點點，落入猿身各處。
下一刻，邱言炸裂的九道神識重新凝聚，將他的意識與巨猿連在一起，難分彼此。
很快，冥冥感應從心底升起…
外界，巨猿挺立，身上烈火熊熊，火中意念飛舞。
突然，它張嘴猛地一吸，氣流流轉成旋，那張獠牙大口仿佛深淵一般，拉扯著身上火焰如歸林倦鳥般飛去，被一口吞入。
隨后，巨猿吞咽一下，竟將火焰吞入腹中。
轟隆！
幾息之后，巨猿胸腹一漲一縮，嘴里吐出幾縷煙塵，而后抬頭上望，那雙巨大的眼睛里，瘋狂和暴虐正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和冷靜。
在視線盡頭，古城高空，本被云霧遮擋，但卻隱約能看見一道門戶，玄妙之感遙遙傳來。
“難怪白昭元要降服意馬，那出口所在之處，若未降服心猿意馬，根本難以脫身出去，眼下我既已降服心猿，也是時候離開了，有了心猿相助，應足以對抗馭虛道了，但在這之前…”
想著想著，掌控了猿身的邱言，在巨猿頭頂顯露神魂，將那一小片圣賢紙撿了起來，低頭一看，在上面看到了四個字——
往城中去。
“讓我去城池中央？”收回視線，邱言隨后搖了搖，然后深吸一口氣，揚聲道：“閣下若有心與我言語，就不要故弄玄虛，不妨將事情講明白，若一盞茶的時間后見不到人、聽不到聲，邱某自會離去。”
說完這一句，他竟在猿頭上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