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山碎殿碎人何在
嘩啦啦！
神靈的神軀炸裂之后，那血水噴涌如泉，浩浩蕩蕩，鋪天蓋地的展開，好像滔滔江水一般！
而血肉炸裂，化為煙氣，纏繞在血水上面，那血根本沒有落下，還在半空時，就凝結、擰成一條條龍身，而后朝周圍疾飛，其勢洶涌，但卻好似無頭蒼蠅一樣，撞在殿堂上。
轟隆隆！
本就崩潰在即的殿堂，被這么一撞，登時破碎，徹底失去了形態，殿堂波動，其上光滑剝落，化為滾滾銀汞，“嘩啦”的崩解，落滿一地。
但血龍卻未停下，依舊飛舞，釋放出的陽剛氣血，不只崩裂了殿堂，更動搖了這書山內外的士林世界結構。
咔嚓！咔嚓！咔嚓！
虛空中傳出一連串的破碎聲響，隨后就有一道道的裂縫憑空浮現，急速蔓延，其速快到極致，轉眼的功夫就蔓延整個殿堂，接著超出范疇，將外界的礦山包裹起來。
很快，山外山內，就被這一道道憑空而現的裂縫覆蓋！
便是邱言等人，亦因一道道裂縫的出現而停下動作，冷靜注視，心中思索。
這時，蘊含著雄渾氣血的意念傳遞過來——
“那群人所倡導的人道，本就是邪路！妄圖用秩序約束神與人！簡直倒行逆施，違背天地之理！神與人得天而生，生就該無拘無束，想殺就殺，想行就行！當初他們布局此洲，若非有人相助，傳承早就斷絕，又怎么可能破壞了我等復蘇大計？但天道有常，神道不滅，終究讓我等再次復蘇，你們三個文辟一道，成長起來都是大患。本座雖不喜天庭，卻也不能放過你們！”
話音落下，就見那一道道血龍急速燃燒起來，混合在其中的神念亦隨之燃燒！
波動！
整個書山都波動起來，像是海市蜃樓一般，虛幻不定！
邱言等人心中一動，知道不妙，有心離開，但前路早被那一道道裂縫布滿！
裂縫還在增加，不斷擴張！
見此情景。邱言收攏長河，白昭元收斂眼中精芒，而北玄則收回了變幻莫測的光霧，三人心念一轉，各自化為魂影匹練，在裂縫間隙之中穿梭，但那裂縫仿佛有意識一樣，不斷延伸、擴張，將三人道路攔住！
裂縫中不斷釋散發出濃郁的文思和意境。散發開來，被邱言捕捉之后，立刻引得心底顫顫，泛起不顧一切也要前往某地的沖動。
“這裂縫中所藏之物。恐怕非同小可，對文道幫助很大，可惜局勢不明，不能前往一探！”
邱言正在想著。那尊神靈的聲音再次傳來——
“莫急莫急，當初那群人建立士林，本意雖是為了滅絕神道。但亦有錘煉后輩的意思，你等這般資質，既然來到這里，他們又怎么會放過，本座這就助其一臂之力，即便滅不了你們，也要將你們三人送入士林核心！讓你們困上無盡歲月！”
那神靈傳來的意念越發微弱，顯然因神軀炸裂、神念燃燒，正在急速衰落，但此刻邱言等人卻難以反擊，而且，結合前后之事，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打算。
“這士林能夠壓制神力，很有可能真如此神所說，是用來針對神道、限制神靈的，但他既然能夠復生，說明還是有漏洞…”
“可再有漏洞，既然針對神道，那就不會讓神靈好過，此神復蘇后，立刻陷入圍攻，我與北玄，看似機緣巧合到來，但里面卻涉及氣運、布局，如今想來，我來東都，是因圣賢后人姬箏，魂入士林，是靠著天理傳人陳井，甚至于中途還有許多事情，隱隱都有牽扯，而那白昭元則有可能是被委派過來，防止神靈復蘇！”
“不過，此神布置許久，從孫家上次前來，開始著手，而今奪舍孫雍，李代桃僵，為的就是將士林對他的壓制降低到最小，但到底身處士林，想真正脫困，可謂困難重重，所以此神不惜自絕于死地，要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本來，單憑此神一力很難成事，但沒有想到，他在外面還有幫手，那曾在東都街頭表演口技的少年，有著很大嫌疑！我曾將離卦寄于銅板，給了那名少年，這本是一招閑棋，現在看來卻是歪打正著！”
“那少年身有神力氣息，我本以為是和神靈有關，現在看來，其本身就是尊神靈，而且來歷不凡，為掩人耳目，將自身神念遮掩起來，不然也不會那么容易被我窺測。聽說神位三品之后，能自身進行深層次的虛實轉換，將神軀化為血肉之身，想來那神靈最低都是三品！”
就在殿堂行將崩潰，銀汞四散之時，邱言等人就意識到情況危急，知道一旦礦母殿堂崩潰，銀汞炸裂，就算那神靈神通通天，一樣難有逃脫機會，與之相應的，邱言等魂同樣兇多吉少，這才果斷放手。
不過，如今看來，對那尊神靈而言，陷入銀汞中所受危險，和逃出殿堂范圍后、被整個士林竭力壓制相比，卻又不算什么了，恰恰相反，即便兇險，但只要局勢混亂，他以孫雍之魂護身，未必不能亂中取勝，即便損失慘重，只要能逃出士林，對他來說，都是值得的。
“這種孤注一擲的決心，出現在堪稱不朽的神靈身上，堪稱不易，只是有一點還不清楚，此神若真是重生復蘇，這里面原因何在，如果我的神靈身歸墟了，能否再生？”
心里想著，邱言同樣意識到，殿堂中的復蘇神靈不單單只是想令殿堂崩潰，還有更大次的目的！
這個目的就是…
疾飛中的邱言，突然渾身一顫，雄渾的文思之氣涌出，將他整個的包裹起來，而四周世界卻是徹底破碎，一切景象都如碎片般褪去！
崩潰的殿堂、破碎的巖洞、混亂的聲響，乃至隱隱波及過來的氣血熱浪，都隨著四周景象的徹底破碎，迅速遠離邱言，四周忽然變得一片黑暗！
只有無盡文思遍布周圍。
“嗯？”邱言并未驚慌，先是定下心神，接著釋放感知，去捕捉四方變化，但這一感應，卻觸不到邊緣，只能感到自身下跌，而且心里生出一種恍惚之感，那洞穴、殿堂、氣血、激斗，仿佛成了遙遠回憶，有種過去很久了的錯覺。
“這是怎么回事？”仔細回憶，邱言這才意識到緣由，“是了，裂縫遍布山中，竟而破碎了空間！”
那裂縫早就遍布書山上下內外，彼此相連，就像布滿了裂縫的鏡子一樣，而今鏡子徹底破碎，露出了鏡背。
“士林世界的表層破碎了，而我則跌入了表層背面的世界？這里是哪？”
帶著這樣的疑問，邱言試著升騰魂體，卻發現難以如愿，其魂正不住跌落，只是下方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景象，亦不知通往何處。
但沒過多久，卻有名儒生虛空邁步，走了上來，遙望邱言道：“又來了個被士林同化之人…”
轟隆隆！
同一時間，在書山之外，佇立的山體轟然崩塌！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高大房屋，正在崩塌，其內支撐整體的梁柱斷裂，從山頂開始內陷，帶來連鎖反應，讓整個山體不斷向內崩塌。
這一塌，頓時煙塵滾滾，黃沙飛舞，好在是由內而外，所以煙塵沒有蔓延，不然的話，黃沙飄來，沾染山腳閣樓，其內蘊含的信息洪流，立刻就要將留駐樓中的書生撐得魂體爆裂！
須知，舟船前往書山，雖攜了一些儒生，但還是有很多人秉承著小心謹慎的念頭，留在山腳，而今這些人聽到轟隆聲響，便都從走出閣樓，抬頭看去，登時大驚失色。
“山塌了！”
“北先生和孫少爺如何了？莫不是深陷其中了？”
“不要慌，不要跑，山雖崩，但看其形，并不會波及此處”
“張兄說的不錯，諸位且鎮定，出了據點，外面遍地疑霜，沒有休憩之地，我等能堅持多久？”
“不錯，此樓乃北先生觀想而出，若先生出了事情，何以無恙？”
聲聲議論，雖有人出來安撫，卻難以平息混亂，很快有人開始背誦經義、典籍，以此來平息心境。
陷入迷茫的人群并未看到，士林中正有兩道身影，遠遠地遙望此地。
“士林中竟有閣樓。”一個聲音響起。
“李兄，在士林中，只要凝聚了文心，心思通透，對外物有所了解，就能觀想出實物。”
這兩個人，赫然就是在皇城明倫堂，魂入漩渦的兩人，一姓龐，一姓李。
“看來龐兄對士林很是了解，當請教一番。”
龐姓男子笑道：“好說好說，其實我現在倒是擔心，你我一時沖動，提前入林，那肉身留在皇城中，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不測。”
他的話音剛落，背后立刻有個聲音響起——
“二位不必擔憂，林壇文殿中有力士護衛肉身，不會有意外。”
聽到這個聲音，李龐二人面色急變，轉頭后視，入目的卻是名道士。
“路道人，見過兩位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