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在陳井等人驚訝的時候,邱言一行三人已經出了劍南道,到了雄武城。
雄武城,不屬于任何一道管轄,乃是歸于雄武軍節度使統領,城門兩邊,立著幾名軍姿挺拔的兵卒,他們看著往來之人,神色倨傲。
胡起先是看著兵卒,然后撥轉馬頭,在邱言邊上小聲道:“公子,雄武城乃雄武軍的駐地,這雄武軍之人格外驕橫,因為軍鎮地處兩道交界之處,但凡有點事端,就會招來大片兵卒,在城中行事要小心一些。”
邱言點頭回道:“我知道的你的顧忌,放心,我等只是路過,在城中留宿一晚,明日就動身進入山南道。”他知道胡起這是在委婉的勸誡自己,不要生事。
這一路上,他們所過之處,遇到繁瑣之事,邱言總會參與進去,讓胡起、戴國這般行走江湖的人有些不習慣。
聽到邱言回話,胡起有些赫然的道:“公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您這一路扶危濟困,做的都是好事,可世人多有愚昧,不明就里,往往不識好人心啊。”
“他們并不愚昧,只是被蒙蔽了而已,”邱言搖搖頭,“世間之人,不敢責怪神祇,但總要遷怒于人。”
“公子說的有道理,”戴國這時策馬跟了上來,“那群鳥人現在不知好歹,但公子所做的事情,總歸要流傳出去,早晚萬民稱贊,我雖然沒讀過書,可也知道公子制作的那幾件事物,大有價值!”
他與胡起兩人,本只是為了避禍、再加上形勢所迫,無從選擇,才投到邱言門下,但如今隨著邱言北上。見識了對方的所作所為,漸漸的被折服了,真正有了臣服之心。
邱言笑道:“行了,不必多說,先入城吧。”
三人下馬過門,守門的兵卒看了邱言的文書后,也就放行,按大瑞律法,普通百姓想要過境,須出示路引。但有了功名的秀才和舉人卻不需要路引,只要有證明身份的文書,就可以四處游歷。
邱言在路過大門時,刻意觀察幾名兵卒,在心里與武信城的兵將對比了一下,發現了里面的迥異。
武信城的兵將士卒,單論軍容,不如雄武軍兵卒精神,但卻多了分煞氣。想來是在邊疆殺敵歷練出來的。
“這內地的軍鎮,許久不經沙場,單論戰力,應該是不如邊疆駐軍的。不過這雄武軍的軍容高過一籌,應是練兵之法更佳,還有他們身上的兵甲兵器,也明顯好過武信軍。”
邱言在科舉上得了解元。學識上算是略有所成,但還有短板,這兵家之道就是其中之一。前世他沒有刻意留意,今生的身份也不易接觸,因而就要格外留心,以此彌補。
很快,三人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
進了房間,邱言將手中長劍放在桌上,放下行囊。
行囊一動,人參寶寶爬了出來,一動不動的攤在桌上。
邱言看了它一眼,沒有多說,而后打開包裹,拿出來一塊白布,在桌上攤開。
布上有著一列篆字,共計八字,正是“天火曰災,人火曰火”,但卻毫無動靜,好像只是八個普通的古篆。
看著桌上的長劍與古篆,邱言沉默不語。
那日邱言印訣失控,長劍與古篆協助引導,自那之后,便沒了聲息,似乎陷入了沉睡。
“這兩物,雖自稱妖類,但已經超出了妖類范疇,甚至察覺不到氣息,因為跟在我的身邊,因果、氣運有輕微聯系,所以才能勉強察覺,這次沉睡,并無太大危險,時機到了,就會復蘇。”
這樣想著,他又將承載古篆的布折好,放回包裹,接著彈動手指。
在常人難以看到的層面,絲絲縷縷的赤紅神念從手中滲透出來。
這股神念里滿是灼燒、跳動之意,桀驁不馴,宛如火焰,卻被經義之念束縛,難以掙脫,像是被馴服了一樣。
“那火正的法職果然只是局限一隅,出了劍南道的范疇,立刻就難以干涉了。”
幾日前,邱言在星臺鎮制作鼓風器,驚動了掌管火焰的火正,與對方在意識世界中交鋒。
最后,邱言以亞圣之章化為“民”字,破碎意識世界,令那道神靈意念沒來得及逃脫,與本體斷裂,滯留在他的心中。
而后,這道神念不斷識圖逃脫,卻一直沒能成功,反被邱言以經義書架捕捉,用經義之道約束起來,成了如今的模樣。
只是,這到底是源自神靈的一點意念,斷裂后,神靈當然會有所察覺,只不過,如火正這般的神靈,在位幾十年、上百年,祭祀與反饋早就形成定制,那日對邱言有所反應,動用的只是局部香火心念,斷裂后,又被邱言蒙蔽了片刻,等回過神來,邱言等人已離了星臺。
不過,邱言三人這一路上,但凡遇到與火有關的事情,往往就會遇到意外,不是突然爆發火災,就是交談之人無名火起…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邱言知道,這些事情乃是火正作祟,但對方卻并未真身降臨,只是隔空做法,讓邱言的一些準備沒能施展出來,但也降低了風險,他們只要小心一點,不近火正牌位與神像,加上龍庭氣運庇護,終究沒有大礙。
等三人離了劍南道境后,種種意外就不再發生了。
雄武城,位于劍南和山南兩道之間,不屬于任何一道,而是獨立出來,雄武軍節度使更有節制兩城軍政的權力。
“火正此神,受民愿而封神,理應沒有地域限制,可我一出劍南道,對方就沒了動靜,可見是法職難以顧及。他一路上用小術干涉,沒有真身降臨,不知是因陰司天庭限制,還是顧忌功名氣運,或者兼而有之…”
邱言在制作鼓風器之前,就已經料到會刺激到火正,他本尊為神,知道對神靈來說,底線何在,不過這一步總歸是要邁出的,與其讓本尊出手,不如讓書生分身試探。
本尊一出手,就涉及兩神沖突,很有可能讓爭斗不斷升級,但分身就不一樣了,本就是凡人,出了事情,可托詞于無心之舉,再加上有著功名,被龍庭氣運庇護。
如今,離開了劍南道范圍,對方難以跨界干涉,以后更是一馬平川,等科舉后,被正式授予官職,身具官氣,也不怕回不了劍南。
“本尊與呂良有恩怨,分身并不牽扯其中,但這次試探火正,算是從另一個角度攙和進去,算起來,火正應該是呂良麾下之神,這樣一來,日后無論是本尊、還是分身,再想探究神道奧秘,就都有目標了,盡量都選在劍南一道,從各方面著手,省的再樹強敵,反正債多不壓身。”
結合試探所得的結論,邱言定下了日后基調,既要謹慎,又要大膽,與其處處樹敵,不如專攻一道。
“話說回來,此次北上,一路走來,林中有神,荒野有神,那村鎮之內更是有神,果如胡起所說,處處皆有神,相比而言,反而是劍南道邊疆最為寬松,本尊的滲透地點,還是選在那里最為合適,但也不能自畫囚籠…”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指尖上。
赤紅神念纏繞其上。
心思一轉,邱言知道時機到了。
“這道神念,已被我用經義約束,雖談不上煉化,但離了劍南道后,和火正本體徹底隔絕,可以傳給本尊,進行解析了。”
書生分身單論位格,畢竟比不上神祇,難以解析神念,只是這道神念包含神祇信息,貿然傳去,很有可能留有隱患,這幾天來,邱言一路上并未閑著,不停的壓制和馴服,要隔絕后患,如今算是得償所愿。
想法既定,他也不啰嗦,手指彈動,那道神念飛了起來,從雙目而入心中,然后一轉,進入魂中洞。
隨后,邱言的注意力就隨著這道神念一同轉移,但在途中,魂中洞內隱隱震顫,令他不由一愣。
“嗯?是心魔分身那邊的反應,似是受到了這股神念的牽引,微微移動…”
心魔分身進入漆黑世界后,彷佛融入河中的水滴一樣,難以操控,現在卻被神念影響,略有變化,卻難以沖破阻礙回返,但給了邱言一點啟發。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要先將這道神念運用起來,另外,廉溪部那邊也要處理一下了。”
隨著這個念頭落下,赤紅神念從神靈本尊的池底洞中飛出。
這股神念一路向上,破開香火心念構成的池水,來到了本尊體內。
上方是點點星辰,下方是滾滾池水,周圍云霧彌漫。
從上向下看去,神池周圍,赫然延伸出一片煙霧氤氳的陸地,有城池城郭,有密林沼澤。
大致能看出劍南道的輪廓,分幾座城池,遠寧府和武信城最為清晰,其他多數模糊,最邊緣的地方,是一片樹林、沼澤。
云霧氤氳飄蕩間,彌漫星辰,那一顆顆神靈星辰色澤變化,從翡翠色漸漸轉化為幽蘭色。
星辰成漩,在那星璇的中央,源自院子混世銅爐的火焰燃燒著,火中包裹著核心符篆。
這枚符篆,通體幽藍!
四品!
神靈本尊,已然步入了四品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