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昨日才開的竅,性修道行尚淺,但卻有本尊留下的一顆神力星辰在身,這還是血肉之身畢竟有極限,難以承受更多,不然為防萬一,定會在體內留更多星辰。
他剛才上前探查,調動一絲神力依附在雙眼,本想探究潘蓉娘的病癥到底為何,未曾想,這一眼卻發現床上躺著的,只是一具驅殼,那內里的魂兒早就不翼而飛了。
人之一身,三魂七魄,魂主內,魄為形,有了魂魄,才有性命。若是沒了魄,那便是孤魂野鬼,反之,如果沒了魂,即便身軀健全,也沒了主心骨、意識,不過一具空殼。
潘蓉娘現在就是身魄尚在,可靈魂卻不在身中,哪里還醒的過來?
沒了魂,體魄就沒了中樞運轉、調動,生機氣血難以流淌,漸漸沉淀、凝固,就是讓大夫看了,也只會認為是大限將至,油盡燈枯了,讓準備后事。
“不過,這都只是表面,體魄尚在,至少能鎖住基本的生機氣血,雖然看上去與彌留無異,但實際上卻依舊存活,等于前世的腦死亡、植物人,只要每日喂食、維持必須的營養,并無性命之虞。”
意識到這點,邱言身子一輕,收縮鎖身的因果之力陡然消散,這時,他才注意到周圍眾人的表情。
劉越是一臉陰云,劉氏則是一臉慌亂,至于那小丫鬟已經徹底呆住了。
“三少爺的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連我也要被趕出去?”劉氏明顯有些手足無措了。
“夫人,夫人,您去求求老爺吧,您要是被趕出去,奴婢可怎么辦吶?”丫鬟淚珠成串,她侍候的劉氏母女本就在府內沒什么地位,奴憑主貴,主若是勢弱,丫鬟的日子當然不好過,可若是主子都沒了,等于徹底沒了依靠,比現在還要凄慘。
主仆二人慌亂之際,門外傳來腳步聲響,就見那守在后院門前的兩名大漢走了進來。
二人見了屋內情景嘆了口氣,一個道:“五夫人、劉管事、劉越,少爺有令,讓你們離開潘府。”
另一個說:“老管事,我倆是受命而來,還請行個方便。”
“我為少爺做了這么多事?居然落到如此下場?”劉越突然面露沮喪。
另一邊,劉氏也站起身來:“老爺呢?我侍候老爺這么些年,現在蓉娘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不信老爺會不管我!”
兩名大漢看著屋內眾人,苦笑一聲:“老管事,還請行個方便,我們兩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唉,”劉懷嘆了口氣,“行了,都收拾收拾吧,越兒、言兒,你們兩人去雇個轎夫,等會抬著蓉娘。三妹,別哭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咱家的一切都是潘老爺給的,他的性子,你們也都知道,只能認命,都別磨蹭了,平白讓人看低了劉家!”
聽到劉懷的話,屋子陡然一片寂靜。
床邊,邱言輕輕挑了挑了手指,在他的視野中,有幾道黑氣從地面鉆出,升騰著纏在自己身上,而周圍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傷腦筋啊,恩仇因果又加重了…”
隱隱約約間,整座潘府都和他聯系在一起,有了仇恨關系。
“也罷,劉懷等人待我不薄,又與人為善,而這潘府卻翻臉無情,就算沒有因果牽連,我也不能不管!”
這樣想著,他漸漸有了主意。
半柱香的時間之后,劉懷一行人便慘淡而行,潘府里眾多仆從多數消息靈通,見到這一幕,沿途指點,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甚至于還有幾人刻意過來羞辱。
待到門口時,邱言和劉越將潘蓉娘放在抬轎上,一路護送回了劉家院子。
邱言的舅母和嫂子也已得了消息,等在門口,見到劉懷、劉氏等人立刻迎了出來,一家人見面,難免又是一陣唏噓,幾名女子泣聲不絕,一時間愁云慘淡。
不少街坊鄰居則是遠遠圍觀,指指點點。
劉懷搖搖頭,低聲道:“別在這哭了,讓人看到了,也沒人可憐!”
話雖如此,但一家人進了院子,又是一陣悲泣,不光為了潘蓉娘和劉氏的遭遇,也憂心將來的生活,劉懷父子這下子可是“失業”了,家里的余財縱能堅持一陣,但時間一長,吃飯都成問題。
“一家老小的命運、生計,都操于他手,前一刻還是府上管事,但別人的一句話,立刻就淪為人下人,街坊鄰居都看不起。”
看著眼前一幕,邱言想到幾日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不由生出世事無常的感慨,更意識到這是一個階級分明的世界。
“難怪前身求取功名的心思這么堅定,他是想要改變一家人的命運。”
………
與此同時,城隍廟中,神靈本尊還在和遠寧城隍交談,分身和本尊雖然意識相連,但相對獨立。
之前的話題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神靈本尊提出的疑問——
“城隍大人,不知生魂出竅后,要如何壯大?”
城隍看了他一眼:“是為了那個凡人問的吧?他剛拿到臥神內訣,應該試著存神冥想,爭取早日開竅出魂,不用想那么遠的事情,不過我有言在先,既然是你提出的,自當回應。”
說著,她抬手一指,射出一道星光,落在邱言手上。
邱言用力一捏,那星光破碎,星星點點的散落,被他一吸吞入口中。
遠寧城隍則道:“壯大生魂的方式主要有三種。”
“其一,是以魂夜游,入人之夢。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更有百轉千回之念,夢中尤甚,入夜便會散落身邊,可擇而吞之,壯大自魂。不過情緒、意念較為雜亂,不可一次吞食太多,否則受到情緒意念的滲透,潛移默化,心志不夠堅定的,性情會有變化。”
“哦?難怪有托夢、夢中作怪之說,想來是有人在他人夢中修行魂道。”聽到這里,邱言回想起三天打探中、和前世聽過的一些傳聞奇談。
“其二,就是吞魂,尤其是新死之魂。新死之人,生前情緒、念頭殘留魂內,尚未消散,這時吞食,就能將之融入自魂,從而壯大。只是這種生魂,往往蘊含強烈和極端的情緒、意念,難以化解,吞食的越多,對自魂的影響就越大,甚至能讓人性情大變。”
“吞魂?”聽到這里,邱言悚然一驚,“莫非潘蓉娘的魂兒已經被…不對,生魂若是被吞,等于魂飛消散,和體魄的聯系徹底中斷,如此一來,身軀早就生機了斷,死透了。”
在他思考之際,城隍繼續說著:“這第三種方法,最為簡單,但也最難做到,就是寧心定神,以法蘊養。這種方法,進境因人而異,因功法而異,不過想得到法門、功法并不容易。”
“哦?寧心定神,以功法蘊養?”邱言心中一動,好像抓住了什么。
另一邊,城隍話音落下,抬手一晃,手上多了張符紙,紙上繪著線條,蜿蜒纏繞,構成復雜圖案,似神靈的核心符篆。
“既然幫人,那就幫徹底,這張符箓是從清平道一名道士手上得來的,等那凡人生魂出竅,你以神力灼燒,可助其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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