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洪升沒有做選擇,扶著洪桂芳,轉身離開道觀。
其余族人,跟在身后離去。
洪言看著出來的人,喊道:“爸…”
“留在這里,陳道長什么時候讓你下山,你再下山。”
洪升丟下這句話,帶著人離開了。
留下洪言一個人,在原地懵逼。
這算怎么回事?
怎么都走了?
事情談妥了嗎?
談妥了就好,到手一座道場,自己就算跪在這里三天三夜都沒關系,值的很!
院子里。
楚清歌道:“謝謝。”
“應該的。”陳陽道:“其實也不是幫你,純粹看不慣他們這么囂張,而且還在我這里囂張。”
他眼神一直飄,其實很想問,你和他們到底是什么情況。
但這話他不好開口。
而且就算開口,楚清歌也不定會說。
反正這不,又欠了自己一個人情。
楚清歌轉身向著后院走去,同時說道:“他叫洪南國,洪桂芳的弟弟,師承靈寶派,是一名仙門弟子。他的師傅曾經有幸跟隨靈寶派第九代宗師陶弘景修行過一段時間。”
陳陽默默聽著。
“那年王屋山公孫關動亂,下面的妖有要出來的跡象,道門有幾位道友,以及我,都在邀請之列。我們幾人,被認為可能是靈修,當時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們的身上。”
陳陽心中一動。
大師姐是靈修?
“在那之前,我和洪南國見過一兩次,但是沒有打過交道。公孫關的妖已經跑出來了不少,我們幾人沒有一人表現出靈修的跡象,所以那一次大家都做好獻身的準備。”
“但我們的運氣不錯,公孫關的情況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嚴重,只是跑出來一些妖而已,后續很快就被趕來的大宗師鎮壓了。”
“從公孫關出來,有邪修要殺我們,本來并不是什么大事,隨行的大宗師和真人,輕松就能斬殺他們。洪南國…”
陳陽問:“他就是死在那些邪修手里的?”
“嗯。”
“可是…”陳陽不懂了:“不是沒什么危險嗎?”
楚清歌道:“他想保護我,也有表現自己的意思,所以第一個沖了上去,然后被殺死了。”
陳陽:“…”
這么秀的嗎?
陳陽問:“他當時是在追求你嗎?”
“嗯。”楚清歌默默點頭。
她雖然不談男女之情,但不代表她不懂。
相反,她心思聰慧,洪南國有這方面的想法,她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來了。
所以對洪南國很冷漠,對方說十句話,她可能就嗯一聲。
但他卻自我感覺良好,不斷在楚清歌面前刷存在感。
明明跟他沒關系的事情,也要插一腳,想要展現自己的不同。
有點類似動物世界異性求偶時,展現自己的強大,以此獲得交配權和性自主權。
又有點…自我感動。
可事實上,楚清歌對他完全沒有一絲的興趣。
陳陽天真的以為,洪南國與楚清歌之間,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結果到頭來卻是這樣。
“這些給你。”
楚清歌從房間里出來,拿出一個塑料袋。
袋子里是陳陽昨天給她的瓶瓶罐罐。
“你是準備送給洪家?”
“嗯,現在用不上了。”楚清歌道:“我內心對此事的確有所虧欠,但那并非我的原因,即使是圣人,也不能阻止一個有心找死的人。”
在她看來,洪南國就是自己找死。
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
盡管她送去的所有東西,洪家都沒有接受。
但洪家的確因為她的原因,得到了許多的好處。
這是客觀上所不能否認的。
就像她主觀不認為洪南國的死與自己有關系,但客觀上,洪南國的死,就是與她有關系。
這么多年來,因為一個洪南國,許多人都將她的名字與洪家聯系在一起,認為她們的關系深厚。
可事實上,并非如此。
洪家,就是一頭喂不飽的豺狼。
一昧的因為心里那點虧欠,而去不停的忍讓,沒有任何意義。
洪桂芳還活著,楚清歌說出當年的事情,她尚且不承認。
等有一天,她死了,當年的事情就真的說不清了。
她不想和洪家繼續糾纏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如果楚道長相信我的話,這件事情,交給我解決吧。”陳陽說道。
“好。”
楚清歌沒有拒絕。
也沒有問陳陽要怎么解決。
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將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我該下山了。”
“我送送你。”
兩人出門,洪言還跪在那里。
陳陽無視他,送楚清歌下山。
然后又回來了。
陸陸續續的有游客上山。
雖然聽說道觀沒有人,但是見到陳陽,還是顯得很開心。
陵山道觀的名聲,已經在陵山坐穩了。
為幾個游客解了簽,看著他們露出滿意的表情,陳陽心情也不錯。
他站在道觀門口,忽然問道:“你對楚清歌與洪南國的事情,了解多少?”
洪言沒有說話。
陳陽道:“你的太奶奶是不是和你們說,洪南國是為了救楚道長才死的?如果你不知情,我也不會對你之前的冒犯而生氣。”
洪言還是不說話。
陳陽道:“以前,你們還可以依附楚道長的名字,得到一些好處,今天之后,沒有了。”
“江南的二十座道場,不會允許你們洪家踏入修行。”
“你什么意思?”洪言皺眉。
大伯他們走之前,難道沒有把道場要下來嗎?
“你起來吧,回去轉告洪桂芳,不要試圖再用任何方式蹭楚道長的名字。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洪家打著楚道長的名字,四處招搖,道門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陳陽說完便下山去了。
當天下午,陳陽來到靈威觀。
云霄看著一聲招呼沒打,突然就跑過來的陳陽,猜他肯定又有什么事情。
十有不是好事。
“我之前送上去的那份提議,什么時候執行?”陳陽坐下就問。
云霄道:“執行什么執行?都還沒開始記名投票。”
陳陽道:“那就催他們趕緊投票。”
云霄道:“我回頭打電話催一下。”
陳陽道:“按照正常流程,大概需要多久?”
云霄道:“走流程很快,如果他們要拖,也有的等。”
陳陽點點頭。
如果真要拖,他就親自去一趟道協總部。
如果沒有洪家的事情,道協拖就拖吧。
但既然要壓一壓洪家,讓他們不繼續糾纏楚清歌,就得從根源上讓他們知道怕。
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話,不只是說一說。
說讓他們無法進入江南所有道場,就不能進入。
從道協離開,陳陽又去了一趟天目湖。
他來到報恩禪寺,明心方丈親自接待。
“陳真人怎么有空前來?”明心方丈有些奇怪。
他剛回來沒幾天,手里現在有五座道場,他的事情應該很多才對。
陳陽道:“貧道有一事相求。”
“真人請說。”明心方丈又跟了一句:“只要能幫,必不推辭。”
陳陽道:“江寧市的洪家,明心方丈聽說過嗎?”
明心問:“與楚道長關系不淺的洪家?”
陳陽臉一黑。
他沒有具體了解,洪家這些年的發展,都經歷過怎樣的變化。
但從明心這句話,便是能看出一二。
洪家這些年的發展,與楚清歌,有著分不開的關系。
吃人連骨頭都不吐啊!
“楚道長,與洪家沒有關系。”陳陽簡單將事情說了一下。
聽完后,明心點著頭,凝眉道:“洪家,有點過分。”
陳陽道:“楚道長是我道門的大前輩,哪里有需要,她就在哪里,從未拒絕過。”
“洪南國的死,是與楚道長有關,但關系大嗎?他們洪家這么多年做的事情,楚道長說過什么嗎?”
“楚道長已經仁至義盡,他們還要糾纏。”
“楚道長不想把事情做絕,但對這種人,不狠狠的打到他痛,他會一直像一條瘋狗,咬著不松。”
“請明心方丈替我與江南佛協牽個線,我想與他們商談,請江南佛協的幾座道場,拒絕對洪家開放。”
聽了陳陽此次來意,明心突然很為難。
他說道:“這份要求,佛協不會答應的。”
“道場的規矩自從制定至今,沒有改過。我佛門也一向天下大同,這種要求,不好對外明說的。”
陳陽道:“如果洪家前去爭奪道場名額,佛協可否提前告知?”
明心突然一笑:“陳真人,你親自下場,影響不好。”
陳陽道:“無所謂影響,要表示決心,一定得有所作為。我不親自下場,怎么能讓他們知道道門的決心?”
明心想了想,說道:“應該沒有問題。”
就憑他給予神龜的一場造化,至少在江南的佛協,是不會拒絕他這個要求的。
畢竟,只是提前告知洪家來道場,對佛協沒有影響。
從報恩禪寺離開,已經是深夜。
陳陽隨意找了個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早。
他又來到了儒教協會的總部。
很奇怪。
一直以來,道佛內里的關系,其實一直都是你爭我斗。
而佛協,則有點中間角色的意思。
不管是和佛協,還是和道協,關系都不錯。
儒教本身也有點不爭不搶的意思。
前提是你別觸及我的底線。
所以,拿了儒教一座三臺山道場的陳陽,導致了江南區域的道門和儒教,關系一度降低到了冰點。
總之是非常的不和諧。
但陳陽還是得去試一試。
不答應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儒教的道場也只剩下了兩座。
那兩座道場旁邊,也有道觀。
實在不行的話,就去麻煩那兩座道場邊上的道觀弟子們,幫忙多多注意。
再或者,劉元基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他相信老劉不會拒絕自己。
沒人可以拒絕龍血的誘惑。
而且,一個月也就那一次爭奪名額,用不了幾天功夫。
江南儒教協會的會長,只剩下了一位薛天然。
但是嚴長冠依舊經常出現在協會。
擔任會長這么多年,突然讓他什么也不干,他自己難以適應。
于是陳陽進入協會,第一個就看見了嚴長冠。
兩個人,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目光交匯。
陳陽心里暗想,這可真是一個令人不愉快的會面啊。
碰見誰,也比碰見他要好。
“嚴掌門。”陳陽沒有喊他會長。
這個稱呼,由協會的人稱呼,是對嚴長冠的認可,即使他不再是會長。
若陳陽喊出來,可能會讓嚴長冠喊人直接把自己趕走。
“陳真人。”嚴長冠面無表情道:“稀客。”
明明是需要帶著調侃才能感受到情緒的話,卻這么冷硬。
陳陽道:“請問薛會長在嗎?我找他有事情。”
嚴長冠道:“跟我來。”
“多謝。”
嚴長冠領著他,走進協會辦公室的內部。
辦公室巨大,工作臺前是穿著西裝或襯衫的普通人。
儒教的協會,也經常會組織一些交流會。
大部分協會的意義,就是在不停地舉辦各種各樣的交流會。
簡單而枯燥,卻總樂此不疲。
“咚咚咚。”嚴長冠敲敲門,里面響起“進來”,他推開門。
薛天然正埋頭看文件,抬頭看見嚴長冠,還沒張口,看見了他身后的陳陽。
臉上的肌肉,變得僵硬。
“陳真人找你。”
嚴長冠說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陳陽走進來,順手將門關上。
然后沖他微笑一下。
薛天然把文件放在一旁:“請坐。”
陳陽坐下,薛天然問:“陳真人找我什么事情?”
陳陽將對明心方丈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聽完后,薛天然搖頭:“洪家對楚道長的不敬,我們很氣憤,但是不能因此而把洪家拒之門外,請陳真人理解。”
陳陽道:“我理解,那可否請薛會長,替我多多注意,如果洪家去了,立刻告訴我呢?”
薛天然想也沒想,繼續搖頭:“我們的弟子,沒有多余的精力,做這種事情。”
“陳真人的心情,我理解,并為之感到憤慨。但儒教的人手有限,無法答應陳真人的請求。”
“理解。”陳陽對他一笑,心想果然還是拒絕了。
他告辭離開后,嚴長冠道:“應該答應他的。”
薛天然道:“拿走我們一座道場,我還要幫他辦事?”
嚴長冠道:“只是舉手之勞,還能調解與道門的緊張關系。”
薛天然道:“舉手之勞我也不想幫他。”
嚴長冠沒有再說話。
從會長的位子下來,他反而可以咱在旁觀者的角度,去重新看待一些事物。
從而發現,面對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認知。
他還是憤怒陳陽不給儒教面子,把三臺山道場拿走。
但他現在更覺得,相比已經不屬于儒教的道場,與陳陽盡量將關系打好,才是當下最應該做的事情。
只要陳陽還在江南道門,下一個十年,他們想從道門手里拿走道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年的道場分配,江南四家,除了佛門之外,他們儒教和武協的底牌,基本上都被摸透了。
而道門,卻只出了一個陳玄陽。
除了陳玄陽之外,江南道門還藏著多少天才?
他們一概不知。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不管他們今天答應還是拒絕,都不會影響陳陽的計劃。
儒教的兩座道場,也是一個月放出一批名額。
陳陽平時不需要調人過去,只要在每個月的那一天過去,確定是否有洪家人就可以了。
即使他去不了,也可以讓別人過去。
而答應他,反而有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更能緩解雙方的關系,何樂而不為?
從協會出來,陳陽立刻前往那兩座道場,找到了不遠處的道觀。
他只是簡單的把洪家對楚清歌的態度,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基本不需要他說什么,對方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再接著,就只剩下道門自己這邊的五座道場了。
陳陽請金圓出面,將五座道場都請了人來。
陳陽還沒到,五座道場的人已經到了。
云臺山道場的護法執事問:“明一會長,今天請我們過來,是關于那五座道場如何分配的問題嗎?”
其他幾人帶著幾分期待。
張公洞的張齊修執事說:“陳真人一個人能力有限,大家都是江南同門,不必分的太清楚。這些年,我們五座道場,為道門培養了多少弟子,都是看得見的。希望明一會長,可以勸說陳真人,拿出幾座道場。”
“靜一靜。”
明一抬手壓了壓,說道:“今天是陳玄陽真人,委托我請各位過來的。”
“雖然不清楚他具體為何,但一定不是你們想的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我也要和你們說一下。”
“咚咚。”
他的手指,在木幾上輕輕敲了兩下。
“那五座道場,是陳真人的。”
“陵山道場,是他的。南山竹海雙子星道場,也是他的。凡山道場和三臺山道場,都是他的。”
“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問道。
幾人笑容有些僵硬。
明一道:“我其實不想說這些,也不希望需要我對你們說出這些。”
“道場,誰不想要?我理解你們,但也希望你們可以將心比心,理解玄陽。”
“這一次道場分配沒有玄陽,我們江南五座道場,最終能守得住幾座?”
“就算能全部守下來,要死多少人?”
“可是現在呢?一個弟子都沒有死,就是儒教,武協,佛門,也沒有死人。”
“可就是沒死人的情況下,我們不還是拿下了四座道場嗎?”
“受人恩果千年記,這個道理還需要我提醒你們嗎?”
“不要總覺得玄陽年輕,就好欺負。”
“拾起你們那套長輩的心理,玄陽也是一觀住持,也是以為真人,論地位不比你們低。”
“論輩分,他是今虛唯一的弟子,輩分比你們要高。”
“何況,你們自己捫心自問,這些道場,就算陳陽送給你們,你們真的好意思接嗎?”
“什么也沒付出,全是人家玄陽一個人的功勞,你說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今年的道場分配,我們江南道協,是唯一一個以這種方式,提前讓分配結束的城市。”
“因為玄陽,你我臉上都跟著沾光。”
“而且,你們要道場做什么呢?道場再大,你們修行也不過就是方寸之地。”
“道場在玄陽那里,他難道就守著空的道場,不讓大家進去修行嗎?”
“待會玄陽來了,你們大可以問問,問問他具體怎么分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霸占道場。”
“他真敢這么做,我第一個支持你們把道場要回來。”
“我是不想跟你們說這些的,但說都說了,我今天也索性把話和你們說開。”
明一指著自己的心臟:“我在獨龍山損了一身道行,是玄陽將我這一身道行拿了回來,我欠他一個大人情。今虛于我半師半友,能力所及內,我一定會照顧他。”
“這孩子以前就是一個人守著一座小道觀,不是道場分配,你們也不會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但我一直關注著他,我比你們都要了解他。”
“他很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在振興道門,我不瞎,這些我看得見。”
“金圓和云霄也是會長,你們可以問問他們,玄陽這孩子怎么樣?”
“今天我也把話放在這里。”
“如果再有誰,提出要他的道場,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明一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有些發干的嗓子。
寧恒遠幾人,相視無言。
一時間無話可說。
云霄很驚訝。
他還從來沒見明一這么激動過。
但是他說的話,的確沒有錯。
“噠噠噠。”
仁平站在議事堂外:“住持,玄陽來了。”
“請他過來。”
“哦。”
仁平有些奇怪的看了眾人一眼。
屋子里的氣氛,好壓抑啊。
過了一會兒,仁平帶著陳陽過來了。
陳陽走進去,四下看一圈,都是老熟人啊。
但大家的表情,怎么看上去這么不自在呢?
他尋了個位置坐下,說道:“謝謝各位能夠抽出時間過來。”
寧恒遠幾人露出很僵硬的笑容。
陳陽心想,真是奇了怪了。
這幾位,都怎么了?
平常可沒見他們這個樣子過。
之前道場分配的時候,這幾位,還想著代替陵山道場,參與分配呢。
一個個都像是轉了性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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