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又是新的一天。
呼吸著陵山清新的空氣,嗅著外邊菜園飄來的瓜果菜香,真是舒服極了。
如果不是在眼前晃蕩的劉元基的話,陳陽覺得今天一定是一個美好的日子。
“玄陽,上次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
劉元基舔著臉湊過來問。
陳陽翻著白眼,把他撥開。
廚房飄來香味,陳陽走過去,看見陸初雨站在小板凳上炒菜,頓時就怒了。
扭頭問道:“這段時間你都在這里?”
“對啊。”
“你吃什么喝什么?”
“小丫頭廚藝很好,不用擔心。”
劉元基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陳陽黑著臉道:“禿子,你真是夠可以的,讓人小姑娘給你做飯做菜?”
劉元基道:“我忙著修行啊。”
“滾蛋。”陳陽道:“明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修行完,趕緊給我下山,別在我面前晃悠,不然我把你丟下去。”
“為什么啊?”劉元基道:“我感覺自己快要開竅了。”
“跟我沒關系,找你們97號去。”
“你不能這樣啊,我們好歹也共生死過…”
陳陽不搭理他,走進去問:“這幾天都是你做飯?”
“玄陽叔叔。”陸初雨道:“元行元一叔叔偶爾也會做飯,不過他們比較忙,我沒讓他們做。做飯很簡單的,我可以的。”
陳陽嗯了一聲,揉揉她的小腦袋。
小丫頭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也該是時候讓她下山,或者留下。
陳無我幾人出門洗漱,吃完早飯,陳陽道:“老陳,一會兒你去通知一下,讓他們明天修行完就離開吧。”
陳無我道:“是不是太著急了?”
陳陽道:“說好的一個月。”
他一個人就有五座道場,從道場到手到今天,接近一個月,不限人數。
他這么做,一是為了信仰,二也是照顧他們道門的弟子。
他雖然沒有具體統計過有多少人進入五座道場修行,但一座道場,如果真的人擠人的修行,容納幾萬人不是問題。
不過肯定沒有到那么夸張的地步,五座道場的人數,加起來差不多能有一萬左右。
這已經是非常恐怖的數字了。
“要不然,先緩緩?”陳無我建議道:“先讓他們離開陵山,其他幾座道場,分次的讓他們離開,你覺得怎么樣?”
陳陽知道他擔心什么。
升米恩,斗米仇。
陳陽上來就讓他們免費修行一個月,雖然事先說過,只有一個月的期限。
但真的讓他們離開,肯定有人心生不滿。
這種心思很微妙。
哪怕他們知道自己白占了一個月的便宜,但還是架不住會出現這種念頭。
陳陽道:“通知下去,請他們明天修完就離開。道場后續的修行名額,定下來后,會及時對外告知的。”
反正不管直接讓他們離開,還是采取溫和方式讓他們離開,小肚雞腸的人始終都是小肚雞腸,這一點改變不了。
凡山道場的靈氣已經稀薄到那種地步,這一個月的消耗,快趕得上一年了。
他還得想辦法把凡山道場盤活,這些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陳無我見他這么堅決,點點頭:“行,一會兒我和他們說。”
“老劉,你出去。”陳陽指著前院道。
劉元基問:“干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讓我聽的話?”
陳陽對幾人使了個眼色,龐松泉和玄成左右站起來,搓著拳頭走過去。
“我走,我走。”劉元基連忙站起來就走。
嘴里還嘟噥著:“這就把我當外人了?真難過啊。”
陳陽呵呵噠,信他的話才有鬼。
等他走了。
陳陽道:“這次外出一趟,有點小收獲,你們修行上如果有需要,盡快開口。”
陳無我幾人知道他的收獲是什么,月林他們不知道。
于是好奇問道:“什么收獲啊?”
“別問,反正是好東西。”
陳陽神秘一笑,取出幾個瓶子,一人一瓶:“先拿著用,不夠在找我。”
陳無我幾人眼睛都紅了。
龍血啊!
這么大一瓶,得有兩升了!
這特么得多少錢才能買得到啊。
“這是…”
玄成扭開瓶蓋聞了下,血腥味撲鼻,頓時覺得口鼻干燥,要流鼻血。
“妖血?”
“嗯。”
“什么妖?很強勁啊。”
“龍。”
“嘶”
陳陽又看向陸初雨,說道:“小雨,你的病已經好了,下次你媽媽過來的時候,你就可以和她回家了。”
“哦。”陸初雨大大的眼睛里,眼神有些暗,很失落。
其他人愣了下。
“要走了嗎?”
“小雨,你想不想做道士?”陳無我問。
“嗯嗯,我想。”陸初雨毫不猶豫的點頭。
陳無我看向陳陽。
后者道:“道士不是那么好做的,每天的修行很枯燥,常年都得待在山上修行,而且雜事也多。你現在年紀還小,該上學還是要上學。”
陳無我道:“上學和做道士不沖突。”
方青染也道:“小雨,你想拜誰做師傅?”
這話一出,幾人都看向她。
雖然小雨的選擇,不能作為他們誰更厲害的依據。
但是在小雨心里,肯定就是最厲害的。
就連陳陽也好奇,她會選誰呢?
應該會選擇我吧?
畢竟,我這么帥,這么優秀,這么和藹可親…
“方阿姨,我想…拜你為師。”陸初雨小聲說道,有點不敢看其他幾人。
果不其然,她的話一出,陳無我幾人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方青染臉色的得意則是怎么都掩飾不了的。
雖然她努力假裝自己不是很在意。
“這當然沒有問題。”方青染道:“等我去找鬼谷洞的住持選一個好日子,你就拜入我門下。”
陳陽道:“不用那么麻煩,這幾天日子都不錯,隨便哪一天都行。入門儀式就在這里舉行,不用太隆重,但該有的都得有。”
“嗯嗯。”陸初雨小臉紅彤彤的,那是開心的。
“噠噠”
外面有腳步聲響起,陳陽道:“收起來。”
大家把龍血收好,剛好劉元基走了進來。
陳陽暗自松了口氣,要是讓這家伙看見,又得死纏爛打。
“咦,什么味道?”
劉元基鼻子在空氣里嗅嗅。
陳陽道:“不是讓你出去嗎,你進來干什么?”
劉元基道:“道協來人了,給你送點東西。”
他身后走來一個道士,手里捧著一只四方的木頭盒子。
“陳真人,恭喜你過了真人考核,這是李會長讓我交給你的。”道士遞上盒子。
陳陽問:“這是我獨有的嗎?還是每一個真人過考核,都會有的?”
“這話真是問住我了,我連盒子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回答陳真人的問題呢?”道士苦笑著搖頭。
陳陽接過盒子,道士便是離開了。
陳無我也去外面通知那些道士,其他幾人也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陳陽坐在院子里,打開木頭盒子,里面放著…一本書?
封皮沒有字,書籍看上去很古很舊,好像被人翻閱了很多遍。
陳陽隨手翻開,第一頁寫著“道士的自我修養。”
這位未曾蒙面的李會長,送自己這書是什么意思?
難道這位李會長,和郭啟軍一樣,看自己不爽?
送本書過來,讓自己低調一點?
他繼續翻。
第二頁寫著“道門弟子的責任”,第三頁是“道門弟子的操守”,第四頁是“道門弟子的底線”,第五頁…
陳陽重新翻到第二頁,仔細看下去,他心情好點了。
標題黨!
標題和內容,完全不符合好嗎。
比如寫著“道門弟子的責任”這一欄下面,內容簡直了!
身為道門弟子,當以守家衛國為責任。
哪里有邪修,哪里有妖魔,哪里就有道門的弟子。
書中介紹了困惑陳陽許久的事情。
比如分界山的由來,分界山的數量,分界山歷年來發生的事情。
所以,這是一本通過考核之后的真人,方才能夠得知的具體信息?
書很厚,很大,沒幾天時間看不完。
他就像小時候看童話故事,滋滋有味的看著。
里面有很多道門先輩,以一己之力鎮壓一座山的事跡。
也有一座道觀的弟子,將那些試圖走出大山,為禍人間的妖盡數伏誅的記載。
書里面也不僅僅是道門的事跡,佛門,儒教,武協,散修,仙門…
甚至就是一些商賈家族,也在書中露面。
這是一本記載著從古至今發生的大的合集。
通過這些零碎的合集,可以聯系其中關系,并且對當下時代的整體勢力格局,有一個較為籠統的認知。
“19xx年,酆都關震顫不停,宛若失守,道門九萬弟子前往鎮守,因未有靈修現世,此一役損失道門弟子五萬七千九十七名…”
陳陽翻頁的手停了下來。
他看著最后的那串數字,半晌沒能回過神。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回過頭去看開頭的年份。
那個年份,距離今天,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前,太平盛世。
可是,道門卻在那一役,損失接近六萬道門弟子!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陳陽,很難將這兩件看上去根本沒有關系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他沒辦法想象,那個年代,道門會發生這種事情。
“青黃不接…”
他突然想到,到他這一輩,道門出現青黃不接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如果這些前輩還活著的話,道門不該是現在這樣吧?
他繼續翻頁,心情不知不覺有些沉重。
“19xx年,云峰關有妖暴亂,靈修現身延祥觀,鎮壓云峰關,道門五千弟子未有一人傷亡…”
“19xx年,秦嶺張八嶺,三度失守,道門八十宗師,七百真人,斬妖而行,靈修未現身,道門損失慘重…”
翻完這一頁,陳陽合上了書,用力吐了幾口氣,過了幾分鐘,情緒才緩過來。
他看的只是文字和數字,但這些數字代表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情緒平靜下來,他才后知后覺的注意到幾個地方。
這些記錄,全部發生在那幾年。
兩次之間,最久的一次間隔半年,最快的,幾乎就是隔天。
而且,所有的,都是道門弟子,沒有佛門,沒有儒教,沒有…
最令他疑惑的,不是其他人為什么不幫忙。
畢竟他不在現場,不清楚當時具體的情況,無從判斷,也就不好擅自評價。
讓他疑惑的,是靈修。
每一件事情中,都反復提到了“靈修”兩個字。
這是什么東西?
是人嗎?
還是一個組織?
“玄陽。”
月林走過來,說道:“有人找你。”
“哦,等一下。”
陳陽把書收起來,問道:“誰找我?”
“洪言。”他臉色有點古怪。
“這是誰?”他覺得這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過,但記得不是很清楚。
“你不認識?”
月林比他還迷。
“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江寧市洪家的人。”
“他在外面?”
“嗯。”
“我去見見他。”
雖然名字不熟,但見了面,說不定就記起來了。
他走出道觀,外面修行的道士們都站起來了,正圍在大樹下面,聽陳無我說話。
道觀外面站著三個人,陳陽一眼看見洪言,就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陳真人。”
“三位好。”陳陽問:“三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洪言看了眼月林:“月林道長沒說嗎?”
陳陽道:“三位直接說吧。”
洪言點點頭:“是這樣的,我們看中了南山竹海道場,陳道長可否將這座道場給我洪家?”
陳陽眨眨眼睛,接著掏掏耳朵:“你說什么?”
洪言道:“一如陳道長剛剛聽見的,這就是我來此的目的。”
陳陽沉默了好一會兒。
然后施展了醫術,盯著洪言仔細的看,
身體健康,腦子也是正常的,所以,沒有毛病?
沒毛病的話,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呢?
“為什么?”陳陽問。
他很好奇,洪言為什么能說出這種話,能開口直接的說出來,而他自己不覺得有問題?
他真的不覺得這句話,很過分嗎?
洪言微笑道:“因為,這是楚清歌欠我們洪家的。”
陳陽更迷了。
且不說楚清歌是不是真欠他們洪家什么東西。
就算欠了,她楚清歌欠的,干嘛找我要?
“跟我有關系嗎?”
“當然。”洪言道:“陳道長與楚道長是道侶,她欠的,陳道長來還,難道不符合常理嗎?”
道侶…
陳陽嘴皮抽搐。
從洪言說出這句話,月林就盯著陳陽看,想知道他和楚清歌的關系,是不是真如洪言所說。
如果是真的,就等于抱上一顆大粗腿啊!
楚清歌!
道門大師姐!
多么威武雄壯的大粗腿啊!
以后還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找他們麻煩?
什么南崖,什么巫馬宣,統統干掉!
“閣下真會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洪言道:“陳道長,洪家只要一座道場,將道場給我們,洪家與楚道長,以后兩清。”
“送客。”
陳陽頭也不回就走。
“陳道長!”
洪言在身后大喊:“楚清歌是你的道侶,是你的女人,你身為男人,有五座道場,難道不肯拿出一座為楚清歌還債嗎?”
道觀外面,突然安靜了。
樹下的幾百道士,全部看過來。
陳無我幾人,張大了嘴。
陳陽停下腳步,背對著他的臉上,漆黑漆黑。
“陳真人,牛逼啊!”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
陳陽轉過來,一字一句說道:“楚道長,是我的前輩,不是我的道侶。我不知道你們從哪里聽來的風言風語,但楚道長的名聲,容不得你們亂造謠。這次我念在你無知,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我抽爛你的嘴!”
洪言冷笑:“造謠?我就問一句陳道長,你是否帶著楚清歌去見了你父母?”
陳陽:“…”
洪言道:“我拿著楚道長的照片,找到你的妹妹詢問過,你妹妹親口承認,你帶楚道長回家見過父母,是以道侶的身份見的。怎么,現在陳道長還要說我是造謠嗎?”
陳陽:“…”
媽賣批!
“月林,送客!”
陳陽一甩袖子,進了道觀。
他剛走,陳無我幾人跑過來。
劉元基問:“你們說的是真的?”
“楚清歌真是他的道侶?”
洪言道:“當然,我從不說假話!”
龐松泉道:“那你發個誓。”
洪言:“…”
月林道:“幾位,請下山吧。”
“下山就下山。”洪言道:“也請月林道長轉告陳真人,過幾天,我們還會過來的,請他盡快將南山竹海道場騰出來,與我們交接。”
說完就走了。
留下一群嘰嘰喳喳議論的人群。
“牛逼,太牛逼了!”劉元基興奮道:“真看不出來,他怎么做到的啊?那可是大師姐啊!握草,多粗壯的大腿啊!”
陳無我點頭道:“這大腿,真的粗!”
后院里。
陳陽覺得自己當初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可他就不懂了,洪言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他帶楚清歌回去,多么私密的事情,竟然能被挖出來?
特么的,狗仔隊無行業不在啊。
“玄陽。”
陳無我他們走了進來。
剛要開口,陳陽道:“謠傳,我和楚道長沒有任何關系。”
陳無我問:“真是謠傳?”
“嗯。”
“那你帶她回家…”
“我請她幫的忙。”
“哦。”
幾人垂頭喪氣。
看著他們一臉的失望,陳陽更無語了。
“我和你們說,這事情傳出去,我無所謂,但楚道長身份再高,也是女人,對她名聲不好,懂不懂?”
“這不是你想不傳就能不傳的。”陳無我道:“外面那么多人都聽見了,我估計等他們明天修行完下山,差不多所有人都會知道了。”
“而且,那個洪言,估計也會主動傳的。”
陳陽皺起眉頭。
他當時就沒考慮這么多。
在他想來,這件事情就是朋友之間幫個忙而已。
要是因此給楚清歌帶來名聲上的麻煩,那可真的太過意不去了。
不過他也沒辦法做什么,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怎么控制?
懷揣著郁悶,陳陽去大殿上香,念了會兒經。
傍晚的時候,他給云霄打了一通電話。
“這本《道士的自我修養》,是怎么回事?”陳陽問道。
對面沉默了很久。
“誰給你的?”
“李會長,對了,這位會長全名是什么?”
“李相如。”云霄道:“這本書,你自己收好,別亂給別人看。”
陳陽心中一動:“不是每個真人都有的?”
“你覺得呢?”
“懂了。”
“明天你忙不忙?”
“暫時不忙。”
“不忙就來一趟乾元觀,我們找你有事情。”
“什么事情?”
“過來就知道了。”
“行吧。”
掛了電話,陳陽重新審視這本書。
他以為,考核通過的真人,都會收到這樣一本書。
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或許,只有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才有資格收到吧。”
書上所寫,很多事情,陳無我他們都不知道。
除非是從那個年代親身經歷過的老道長,才會知道。
而且,書他還沒有看完。
并且書上很多東西,他也不是很清楚。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陳陽問道:“和他們說了嗎?”
“通知過了。”
“沒問題吧?”
“問題肯定是有的,這難免。不過也只是個別。”
“嗯。”陳陽抹抹嘴巴,說道:“我出去一趟,你們有什么事情今天都解決了,明天都得在,我要和你們商量一些事情。”
簡單交代幾句,陳陽就走了。
中午的時候來到乾元觀。
在議事堂里,見到了明一。
金圓和云霄也在。
除此外,陳陽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許久不見的靜舟真人,六和塔的星硯方丈,福星觀李文民住持。
陣容有點大啊。
而且,一個個臉色都很嚴肅,弄的陳陽心頭莫名緊張。
云霄道:“來了,坐。”
陳陽坐下,也不發問。
“人都到齊了。”明一輕輕揮袖,大門關上。
金圓道:“玄陽剛到,有些事情還不清楚,我簡單和你說一下。”
“今天喊你過來,主要是針對南崖,我們需要作出一個針對性的計劃,并且必須保證這份計劃得以完整實施。”
“計劃的核心,很簡單。”
他看了陳陽一眼,輕輕吐出五個字。
“南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