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很強勢,他不管嚴長冠是不是真的欠任尋道人情。
他只知道,如果那天他不答應將道場借出去,也許就不會有之后的事情。
當然了,他雖然因此拿下道場,值得慶賀。
但這并不是他可以原諒嚴長冠的理由。
如果他沒有猜錯,嚴長冠當時,估計也是有幾分想要借刀殺人的想法。
嚴長冠與其他幾人對視,交換著眼神。
其他人沒什么表情,眼神里除了不滿,沒有別的意思。
不是他嚴長冠擅作主張,他們怎么需要處理這種事情?
陳陽說的有一點非常對,也非常令他們忌憚。
只要他愿意,就算他們今天不答應,陳陽也可以繼續下戰書。
他們還沒有辦法拒絕。
這可真是一個令人感到絕望的事實。
“一分鐘到了。”
陳陽看向他們:“嚴會長考慮的如何?”
嚴長冠臉色微微沉著:“陳真人,我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這樣…”
陳陽打斷他:“嚴會長,不要和我說廢話,我只想知道,你是交出道場,還是不交?”
他目光如炬,定定的鎖死了嚴長冠。
明明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明明只是一個無垢境的道士。
可此時,這雙眼睛,卻給他帶來極大的壓力。
“抱歉。”嚴長冠輕輕搖頭。
其他人心中一嘆。
不管嚴長冠與陳陽最終怎么做選擇,這都是道門與儒教的爭奪。
以如今的格局,佛門是絕對不會插手此事。
至于武協。
他們也得有這個插手的資格才行。
自身都難保了,還能管得了別人?
嚴長冠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是儒教會長。”
陳陽一愣。
一旁的云霄,嘴角直抽抽。
特么的,還能這么玩?
傻子都看得出來。
他這是要耍賴了。
陳陽嘖嘖道:“嚴會長,你可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啊。”
嚴長冠也不生氣,反而頗為贊同的點頭:“嗯,你說的對,我的確很不要臉。”
無所謂了。
反正只要能保住道場,別說被陳陽罵。
陳陽就是想打他,他也絕對不還手。
只要不把道場要回去,一切都無所謂的。
陳陽道:“你是不是會長,和我接管三臺山道場,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
“當初你借道場,是以儒教會長的身份借出去的。哪怕你現在不做這個會長,道場也還是我的。”
他那點心思,在陳陽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嚴長冠搖搖頭:“陳真人,抱歉了。”
然后對其他幾人拱拱手:“各位,即刻起,我便不是江南孔廟的會長。”
說完后,直接就離開了。
不過,儒教又不是只有嚴長冠一個會長。
他看向另一位會長,問道:“閣下怎么稱呼?”
“薛天然。”
“薛會長,道場,你怎么說?”陳陽問:“答應,還是不答應,給個準話。若是不答應,我也好早點做準備,到時候好直接把霸占道場的人都給轟出去。”
薛天然平靜道:“這是你與嚴長冠之間的事情,與我江南孔廟無關。”
陳陽點點頭:“懂了。”
“幾位會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還有兩天,我就得去三臺山接管道場,得好好準備一下。”
陳陽說這話時,特地轉了轉手腕,有點展示實力的意思。
說完之后,直接就離開了。
“明一會長。”薛天然喊住也要離開的明一幾人。
他抬抬眼,說道:“勸一勸陳真人吧,他還年輕,要學會與人為善。大家都在一個屋檐下,何必相互刁難?誰也不敢保證,以后會不會遇見什么事情。你們道門以后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打來電話,我們一定幫。”
云霄道:“不勞薛會長費心了,還有兩天,你們好好準備一下。”
說完便是直接離開。
他們都走后,薛天然道:“寂然會長,這件事情,你們就真的一點都不幫?”
寂然道:“幫不了。”
如果沒有神龜的事情,他們今天自然是要幫著和解,說幾句話。
可現在,他們卻什么都不好說。
“呵呵,是我唐突了。”
薛天然自嘲一笑,將杯中茶飲盡,起身離去。
三臺山道場,絕對沒人可以奪走。
從棲霞寺離開。
陳陽的手機忽然響起。
他放慢腳步,看著來電顯示,是舒雅的號碼。
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舒雅可是極少會與他聯系,上一次,還是年前。
“喂,舒施主…”
“道長,你在山上嗎?”
舒雅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焦急。
“不在,怎么了?”
“姐姐出事了。”
“你姐姐?”陳陽腦袋一時間沒能轉過彎,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問道:“舒柔?”
“嗯。”舒雅道:“姐姐快不行了,道長,你能不能過來看一看她?姐姐她想見見你。”
“把地址發給我。”
陳陽丟下這句話后,立刻掛斷電話。
沒兩秒,他收到地址。
市第一醫院。
他向著寺院的停車場快步走去。
云霄幾人從寺院出來,喊道:“玄陽。”
“我有點事情,先走了。”
陳陽頭也不回的說道,直接鉆進車子里。
云霄納悶道:“什么事情啊?”
金圓道:“他現在可是有五座道場,事情能不多嗎?”
“說的也是。”
車子上。
陳陽眉頭一直皺著,舒展不開。
他現在了解的信息很有限。
完全不清楚舒柔是什么情況。
自從獨龍山回來之后,舒柔整個人的心態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從而踏上了一個人的旅程。
陳陽不知道她具體去了哪里,只知道,南疆是她必經之路。
除了南疆之外,肯定還去了別的地方。
玄真在獨龍山顧家祖宅,說的那一番話,對她的影響很深。
也不知道,這半年多來,她有沒有如愿以償的見識到真正的妖。
見識到占據了人身的妖。
下午三點鐘。
陳陽來到了醫院。
他一身道服,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醫院里許多護士醫生,都認識陳陽。
見他來了,想上去打個招呼,陳陽卻是匆匆而過。
他來到十二層的重癥病房外。
這條走廊上堵了許多人。
有幾張面孔,陳陽并不陌生。
都是舒家的人。
“陳道長。”一個陳陽叫不出名字的舒家人,見他來了,走過來道:“大姐一直念叨著想要見你。”
“嗯。”
陳陽問:“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請進。”
舒家人讓出一條路,陳陽走進病房。
房間里只有一對中年男女,以及舒雅、舒子寧這幾個同輩的年輕人。
他們眼眶紅紅的看著陳陽,很勉強的對他笑著,卻是什么聲音也沒有。
只要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的留下來,這種情緒他們控制不住。
“沒事的。”病床上的舒柔還在安慰父母。
中年男女都是商人,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更強。
縱然如此,這會兒也是滿臉悲傷之色。
“道長。”舒柔看見了陳陽,擠出笑容。
陳陽嗯一聲,走過來,在她臉上掃過一眼。
皮膚慘白慘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白,不健康的白。
像是全身的血氣都被抽光了一般。
沒有一丁點正常人應該有的血色。
“我可以和她單獨聊一會嗎?”陳陽征求的問舒柔的父母。
后者猶豫,舒柔道:“可以,你們先出去吧。”
他們最終還是出去了,將地方交給他們倆。
他們不明白,女兒已經這樣了,為什么還這么固執的要見一個道士。
“道場,這半年,我見識了很多。”
舒柔靠在床頭,談起這些,有些渾濁的眼睛里,露出十分明顯的精光。
陳陽嗯一聲,問道:“怎么中的毒?”
舒柔疑惑:“我是中毒嗎?”
陳陽嘆了一聲,這女人,連自己中了毒,都不清楚。
就她這樣的普通人,竟然也敢去探這些事情。
雖然那些地方,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碰得到。
但再小概率的事情,全部放在一起,也會變成大概率事件。
陳陽若是沒有看錯,她中的毒,應該是和葉望海當初中的是一個毒。
“去過武夷山嗎?”
“去過…你怎么會知道?”
“猜的。”陳陽問:“說說吧,這段時間,你都見了什么。”
舒柔苦笑一聲,說道:“似乎也沒有說的必要。”
“我見過的,道長應該都見過。”
陳陽道:“如果你說的只是妖的話,那我見過的,的確比你要多。”
“事實上,你現在如果想見到妖,隨時都可以。”
舒柔搖搖頭:“我只是想更加詳細的去了解這個世界,現在才發現,以前我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我…咳咳”
她突然開始劇烈咳嗽。
陳陽隨手取出一根銀針,扎在她的風門穴,輕輕捻動。
舒柔的咳嗽幾乎是立刻就停下,呼吸也平穩下來。
她稍顯驚訝,陳陽道:“去陵山住一段時間。”
舒柔道:“沒用的…”
“死不了。”陳陽將銀針拔出來,隨口說道:“只是小問題,沒什么大礙,去修養一陣就好了。”
小問題?
舒柔以為他在安慰自己。
醫院的幾位專家,經過會診,已經得出結論。
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
或者說,他們不知道應該怎么繼續治療。
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這么重的情況,到了他口中,就成了小問題。
舒柔剛要開口,陳陽已經站起來:“能走路嗎?”
“道長…”
“咚咚咚。”外面響起敲門聲。
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咦,陳真人,你也在這里啊。”
來人是崔光輝,他走過來,和陳陽打了個招呼,然后看向舒柔。
“舒醫生,你的情況部門已經聽說了,請問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事情,可以告訴我,部門會幫你辦理的。”
崔光輝拿出一支錄音筆,又拿出紙筆,做出記錄的樣子。
陳陽看的皺眉:“你這是干什么?給她記錄遺言?”
崔光輝道:“通俗意義上,應該就是遺言吧。舒醫生是我們部門的人,她現在遇見這種情況,部門能給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陳陽道:“行了,你回去吧,她死不了。”
“陳真人…”
“小崔同志。”陳陽道:“你去通知一下舒醫生的家里人,讓他們不要擔心了,舒醫生的病情沒什么大礙。”
崔光輝看看他,又看看舒柔,以為陳陽是不是對舒醫生,產生了什么別樣的情感。
“道長…”
“相信我嗎?”
舒柔搖頭,崔光輝也搖頭。
陳陽:“…”
無語了幾秒,陳陽道:“崔同志,你們的信息調查工作不到位。去和通南市的同事了解一下,三元宮的葉望海真人中的毒,是誰救的。”
崔光輝一臉茫然,不是很懂他的話,但還是立刻打電話詢問。
幾分鐘后,他掛了電話,驚訝看著陳陽:“陳真人,你還懂這個嗎?”
“嗯,略懂一二。”陳陽道:“舒醫生的情況,和葉望海真人是一樣的,都是中毒,現在信我了嗎?”
“信了!”崔光輝連忙點頭。
舒柔在一旁,大約是明白了。
有人和她是一種情況,卻被陳陽救治了。
所以,他真的可以治療自己的身體?
她當然不想死。
但當醫生宣布她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時,她只能以坦然的心態去接受。
“能自己走嗎?”
“可以。”
舒柔下床,扶著床沿,試著走了兩步。
還好,有點力氣。
陳陽一只手攙著她,隨手拿起外套批在她的身上,向門外走去:“一會兒你和家里說一下,崔同志,這邊你也幫忙解釋一下。”
“好的,沒問題。”
他們推門出去。
看見下床的舒柔,一群親戚正要詢問,崔光輝已經走過去:“舒醫生的病有的治了,陳真人今天是特地過來治療舒醫生病情的,但是需要舒醫生去陵山療養身體。”
舒柔的父母,不是很了解陳陽。
但舒浩海和舒正堂卻是清楚的。
而且道場開啟那一天,他們都在場,同時也聽了陳陽講經。
深知這位年輕的住持,有著極為高深莫測的能力。
舒家父母的工作,有他們做。
醫院方面,黃醫生得知陳陽要帶人離開,二話沒說,一路開綠燈。
一切都順利的不能再順利。
于是,陳陽將她順利的從醫院接出來,然后乘車一路向著陵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