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看向厲鬼,道:“你們的遭遇,貧道已經知曉。顧云帆害你們活葬,致使你們積怨不散。冤有頭債有主,但顧云帆已死數百年,此仇難報。人死如燈滅,入了地府,眾生平等,顧云帆生前作惡多端,死后下地獄受苦償還。這或許不是最好的結果,但為了一個人渣在陽間折騰,不值得。”
厲鬼們眼中的怨氣,徐徐散去,身上繚繞的黑氣,也比先前要淡了許多。
顯然,得知這件消息后,他們心中的怨氣,少了許多。
陳陽又看向顧十七,心里倍感無語。
這女人,怨氣絲毫不見弱化。
“麻煩二位差爺,領他們上路吧。”陳陽說道。
鬼差點點頭,對厲鬼們道:“你們也是遇見了一位心善的好道長,至少我還從未見過,哪位道長會為了孤魂野鬼,去打聽這些消息。”
厲鬼們看向陳陽,忽然齊齊的跪了下來。
“道長在上,請受我一拜。”
“此恩大如天,小人此生難以償還,若有來世,定報道長渡亡之恩。”
厲鬼們連拜三下,心誠至極。
陳陽腳下一動,避開他們的跪拜。
“不必如此,起來吧。”
鬼怪的跪拜,不能隨便受,容易受因果纏身。
陳陽幫助他們,他們跪拜,陳陽是可以受這一拜的。
但是怕就怕,忽然來個頭腦不清醒的,提出什么要求。
那樣一來,陳陽就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鬼差帶著一共九個厲鬼,離開了。
陳陽一邊燒紙錢,一邊道:“系統,我的獎勵呢?”
“宿主莫急,回道觀再發放獎勵。”
“你妹!”陳陽氣的想罵娘。
每次都是,該給獎勵的時候磨磨唧唧。
發布任務,一次比一次勤快。
紙錢燒完了,陳陽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進去吧。”陳陽對顧十七說。
顧十七一雙眼睛,眼神輕輕晃動著,又是那副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陳陽看的直翻白眼,大姐你有話就說啊,別這樣成不成?
你的小伙伴已經投胎了,就剩你一個了啊!
他覺得,有必要向她灌輸“輸在起跑線”的概念。
“撲通!”
“道長,請幫小女。”
顧十七直接跪了下來,陳陽張了張嘴,差點就罵出來。
跪尼瑪幣啊!
陳陽趕緊躲,奈何顧十七居然抱住了他的褲腿。
“無量天尊,貧道…真特么想踹你!”
陳陽咬牙切齒道。
顧十七淚眼朦朧,道:“道長,小女唯有一事,時時刻刻牽掛于心,請求道長幫小女。”
“道長若肯幫小女,小女愿意來世為道長做牛做馬。”
這種被逼著答應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但是一想到,超度她,還能獲得一次抽獎機會,也就忍下了。
陳陽陰著臉,道:“若是要貧道去挖人祖墳,貧道是絕不會做的。”
顧十七連連搖頭:“道長誤會,絕不會是此事。”
“小女曾育有一女,活葬前,小女的女兒,已有兩歲…”
陳陽插嘴問道:“你幾歲?”
“小女雙十有二。”
22歲了?
陳陽驚詫,看不出來啊,真年輕呢。
“你繼續說。”
“小女死后,常在深夜徘徊顧家之外,卻始終未見芽芽。”
她被葬在顧云帆父親的墳內,因當時顧云帆還活著,又是縣令,身上自有皇氣加身。
且在那時,他們還不是厲鬼,別說報仇,就是顧家大宅,都進不去。
“小女死后第二年,顧家舉家連夜搬遷,小女隨著顧家,看見了芽芽。”
“可憐我那女兒,小小年紀便要服侍他人,常受顧家人的訓斥、打罵。”
“顧家人出了城門外,嫌棄芽芽累贅,竟是將她丟棄荒野,芽芽她…”
說到這里,顧十七已經泣不成聲,嬌軀一陣輕顫不止。
陳陽蹙眉道:“她的父親是誰?”
“芽芽的父親,是顧云帆之子。”
“你…”陳陽張了張嘴,還是沒問出口。
她一個丫鬟,為何會和顧家之子誕下一女?
這話,不用問,陳陽也猜得到。
那個時代,下人哪里有什么地位可言?
加之顧十七的美貌,顧家上下對她有覬覦之心的,怕是不少。
生的太美,又是一個下人,在那個時代,真的挺無奈。
“芽芽她…后來如何?”陳陽問。
其實從顧十七的神態語氣,他已經猜到一二。
顧十七此刻反而是冷靜了下來,道:“餓死了。”
“你想要貧道,為你做什么?”
“貧道可以幫你,為芽芽祈福,愿她來生不再命運坎坷。但已經發生的事情,貧道無能為力。”
陳陽心頭是憤怒的,哪怕他提前猜測到了,依舊憤怒。
一個幾歲的的小女孩,能算什么負擔?
那顧云帆之子,是她親爹,就什么都不管?
畜生東西!
“小女希望,再見芽芽一面,哪怕只一面。”
“求道長,讓小女見一見我的女兒。”
顧十七用力的磕頭,她雖無血肉之軀,但那股決心與誠心,陳陽感覺的到。
陳陽道:“貧道試一試,但貧道不確定,芽芽是否還在…你懂貧道的意思。”
“小女明白。”
顧十七抿著嘴唇。
芽芽死后,她坐在尸體旁等了許久,卻也不見芽芽的魂魄。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或許,芽芽還年幼,并不懂得怨恨是什么,所以去了地府,重新投胎了。
陳陽道:“將芽芽生辰八字告知貧道。”
顧十七連忙說出,沒有一絲停頓,可見她心中對芽芽的執念,有多么的深。
陳陽閉上眼睛,默默的使用相術。
相術無法直接算到芽芽在哪里,但卻可以通過生辰八字,得知芽芽是否已入輪回,看出她生前的一些殘碎片段。
再借用令旗,將芽芽引來。
“這么浩大的工程,貧道心里也沒底啊。”陳陽心里說道。
他閉上眼睛,掐動指決,好似有一幕幕老舊膠片般的畫面,不斷掠過眼前。
數百年一晃而過,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一個二三歲,散著頭發的小女孩上。
小女孩圓圓的臉龐很可愛,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小臉,笑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畫面再一變,漆黑的夜色下,小女孩穿著破舊棉襖,手里拿著一小塊糕糖,站在無路可走的荒原上,望著越行越遠的車隊。
還是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卻沒有了無憂的童真,只剩下純粹的彷徨和對未可知的恐懼。
畫面再變,這是晴朗的艷陽天,冬風凜冽,芽芽小臉被吹的褶皺泛紅,眼睛里只剩下疲憊。
她將自己蜷縮在一顆枯樹下,破舊的棉襖并不能再給她帶來什么溫暖。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嘴里念著奶聲奶氣,卻讓人心疼的聲音。
“娘親,爹爹不要芽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