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之下,天風凜冽。
嬴肆身著九龍袞袍,勁風灌滿他的衣袖。
他面色肅然,望著身前空域如同破碎的鏡面一般猛然間崩潰。
一道龍首人身的恐怖魔影自巨大空間門戶之內迅速掠出,嬴肆身形一閃,當即橫亙在魔影之前。
東極魔主見狀龍臉之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猙獰之色。
“擋我者,死!”
一聲怒吼,沒有任何廢話,東極魔主已然極招上手,他足下紫色魔氣氤氳,瞬間便蔓延開來,于天際組成一條恐怖魔龍之影。
法有靈韻,龍影之上的龍鱗竟是栩栩如生,好似天成一般,恐怖魔龍之影尾部分岔裂開,生有一對碩大宛如攻城錘一般的大擺錘。
“魔龍探爪·彗星襲月!”
東極魔主立于龍首之處,魔龍之影長尾一甩,當即以追星逐月之勢朝著嬴肆強襲而來。
與此同時,嬴肆也并未閑著。
他一聲冷哼,單足一跺。
突兀的,一聲龍吟自嬴肆功體之上響起。
九道碩大金色龍影宛如大壩崩瀉一般,瞬間自其功體內升騰而出,呈眾星拱月之勢,圍繞著嬴肆瘋狂盤旋。
“五帝劫龍拳!”
洪亮的聲音中,天地嗡嗡震響。
底下眾修只見嬴肆身形一陣閃爍,驀然間竟是迸射出一片五色神光。
一青,一赤,一黃,一白,一黑。
五大神光當中走出五道通天徹地的虛影,這五道虛影,每一道都散發出恢弘,浩蕩,神圣的氣息。
而法相面容,竟然皆是與贏肆無異。
五大法相光華集體出拳,好似天帝出巡,無上法力橫空擊去,五色輪轉,形成一道恐怖震蕩圓環。
兩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強大力量驀然間在天空碰撞。
東極魔主出招霸烈,魔龍探爪甩尾之間皆有蘊含毀天滅地威能,嬴肆九龍護體,五大法相光暈如輪,氣機勾連,一時間二者竟是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方首領見面便打出了火氣,底下的人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殺!”
魔人怒吼,兇獸嘶鳴,空間通道內諸多魔人結成軍陣,有如洪流一般朝著外面掠去。
“開炮!開炮!”
大秦祖龍衛李大統領渾身覆蓋在銀白鎧甲之內,只露出一雙堅毅沉穩的眼眸,他于巨大金色飛舟之上,拔出腰間長劍,朝著遠方一指。
天際懸浮的數以千計的金色飛舟,宛如一座座空中堡壘一般,船舷之上光華流轉,一道道光鏈自飛舟之上滋生,激發。
每一座飛舟便是一個節點,驀然間宛如神經網絡一般,一張縱橫交錯的金色巨網便已然形成,伴隨著金色巨網一同生發的還有一道碩大橢圓形屏障。
與此同時,飛舟之上金色紋路管道如同底下有異物一般開始奔涌拱動起來,船舷空船處黑黢黢的洞口開始冒出紫色的幽光。
飛舟之內,上百名修士正在有如螞蟻一般忙碌,有陰陽家一脈修士在為法陣輸送法力,有儒家修士負責定位牽引,將眾人力量匯聚一處,有墨家修士則負責看管飛舟之內法陣的運行情況,若是有元石即將耗盡的地方便立馬更換….眾修各司其職,忙的不亦樂乎。
地面。
旌旗如云,金鼓鏗鏘,畫角長吟。
“山!山!山!”
大秦甲衛以長戈擊盾,邁著慷慨步伐開始步步推進。
一瞬間,整座戰場便化成了絞肉機。
月色如銀。
空間凋落。
帶著奇異V字面具的恐怖魔影自空間通道內走出,它入目所及,卻是一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人,以及諸多氣勢或銳利或沉凝或狂暴的諸多強者。
“就是你們這些人來阻擋本座嗎?”
“看來如今人境果真是山窮水盡了。”
“念爾等修行不易,此時倒戈卸甲,以禮來降,本座仍可對爾等網開一面,不然等待你們的,只有敗亡一途。”
“生與死,自己選吧。”
“順帶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曾擊殺了吾兒百首魔狼和東極魔主親子血龍布勞德的沉海潮已經在魔境死了,身死道消。”
“這就是不識天數,與我魔族對抗的后果。”
見此情形,西極魔主眼眸內頓時露出一抹殘忍與不屑的笑容。
它可不認為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合時宜之處,在它的眼中,某名道人已經是期貨死人了,反正此人早晚是個死,既然如此,將其提出,用來恫嚇一下面前的修士也不錯。
一時間,人族修士內頓時泛起一片驚詫之色,他們的目光紛紛投向一名宛如老農一般的中年修士,嘴角皆是不同程度的有些抽抽。
沉海潮此刻面如黑炭。
我殺了百首魔狼還有血龍魔帥?我還流落魔境,甚至已經身死道消了?
那是誰殺了我,我又殺了誰?
義成子,你個狗日的,不當人子,死得好!
饒是以沉海潮的養氣功夫,面對易塵整的爛活,他也是忍不住心中咒罵起來。
“你們在笑什么?”
“難道本座剛才說的話很好笑嗎?”西極魔主面具上兩根粗線宛如刀鋒一般傾斜向上,它的聲音中不由得帶上了一抹怒意。
這群人境修士,不僅無視了他的善意,竟然還敢嘲笑于他,簡直豈有此理!
西極魔主的憤怒溢于言表,它感覺對方人境修士的目光有些刺眼。
其實西極魔主的誤解倒也正常,它只是想不到修為到了某位道人那般地步,竟然還可以如此不要臉。
這種不要臉的高手不能說沒有,只能說鳳毛麟角,而再讓這種人物被它遇到,幾率就更小了。
一個成功的騙局有時候并不要十分高明,只要碰上合適的時機…合適的人,大秦國師還在上分,他做到了。
“太上道門寰叔子見過魔主。”
“魔主想要吾等倒戈卸甲,還是先破了貧道這一陣再說吧。”
還得是太上道門寰叔子行事穩重,他法度森嚴,躬身一禮。
循正道,棄邪念,黑白局中無極限。
言語間虛空之處竟是浮現出漫天斗大的黑白子光點。
月光凝華,匯聚成線,化作縱橫交錯的棋盤線,仿佛無弗遠近一般不斷交錯延伸。
伴隨著黑白棋盤的出現,寰叔子等人的身形也逐漸消失在棋盤之中。
奇異的霧氣迅猛滋生,籠罩天地,哪怕是以西極魔主的修為,也不過堪堪能看到千米之內的景象。
西極魔主雙眼微闔,它竟是忍不住怒極反笑起來。
“好!好!好!”
“難怪敢于嘲諷本座,原來爾等依仗的不過是這一座困陣!”
“可是,這有用嗎?”
魔氣肆虐,自西極魔主功體之上生發,一道恐怖爪痕虛影陡然放大,勁風肆虐間上百顆黑白子瞬間便被捏爆。
“本座倒要看看你們能夠堅持到什么時候!”
“都給我上!拆了這座鳥陣!”
魔境。
在鸞烈仍在厲嘯不止之時,千石地窟附近,西元城地底。
一處宛如鉛汞一般的水銀湖面映現出一名強大魔影。
此魔周身魔紋遍布,顱首之上一根根紫色毛發如同鋼針一般指向天際,除此之外更是肋生雙翼,其狼首眉心之處,一道古怪蝌蚪形印記赫然在目。
此刻,一名黑首狼人正單膝跪在水銀湖面之前,低聲匯報著什么。
“紫翼天狼殿下,那神秘強者伽樓蘭好像和魔鸞一族杠上了,那鸞烈正在瘋狂尋找此獠蹤跡,可惜此魔狡詐非常,一擊不中,立刻遠遁。”
“有趣吾魔境之內果真是臥虎藏龍啊。”水銀湖面上的倒映而出的紫翼天狼心情顯然有些不錯,它輕笑道,“查清楚了嗎?此獠為何和魔鸞一族過不去。”
“好像是此獠想要混入千石地窟,結果大人您是知道的,魔鸞一族私底下手腳不干凈,想要對招攬的人手動手,結果撞上鐵板了。”
“雖然此獠口口聲聲是為了公平,實際不過是為了掩飾它睚眥必報的一個借口罷了。”
黑首狼人此刻也是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它隨即想到了一個消息,不由得眉毛一皺道,“殿下,鸞烈大人遣人來我南元城,希望吾等派人搜尋一下伽樓蘭的蹤跡,您看….”
“有可疑的目標嗎?”
“手底下的人倒是在東邊發現過一名帶著斗篷的奇怪魔人行蹤詭異,不像是前來千石地窟尋血紋老魔的樣子,十分可疑。”
“吾與鸞烈乃是上千年的交情了,說是摯愛親朋也不為過,這個忙,咱們得幫啊。”眉頭一皺,紫翼天魔卻是謂然一嘆道。
“殿下,那吾立馬去辦,將這個絕密消息透露給鸞魔一族之人。”
黑首狼人行動能力很強,當即準備起身,就在此刻,它卻是被水銀湖面中的魔影陡然叫住。
“你準備怎么說?”
“不就是告訴他們此獠在東邊一帶活動嗎?難道還要我們幫著出人手圍獵此獠不成?”
“如此作為,吾怕招來那伽樓蘭的報復啊。”
黑首狼人停下腳步,不由得詫異的問道。
以它對自家這位殿下的了解,紫翼天狼大人和鸞烈交情也沒有好到這般地步吧。
“蠢貨,這樣當然不行!”
“這樣,你告訴它們,有一個帶斗篷的魔人十分可疑,而且此人現在正在西邊活動。”
“啊….啊?”黑首魔人一愣,它望著水銀湖面紫翼天狼臉上浮現的那抹狡詐戲謔笑容,頓時反應過來。
它當即大笑道:“殿下果真是吾族少有的智者,這一招高明啊!”
“高,實在是招!”
“想明白了?還不算太蠢,再多歷練一下倒是可以給伱一個磨煉磨煉的機會。”
“好了,既然想明白了那就去辦吧”
黑首狼人聞言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驚喜之色,轟然應命。
紫翼天狼的意思它已經完全明白了。
辦不辦,是態度問題,辦砸了,是能力問題。
反正人給你圈出來了,你自己找不到,要么是此獠太狡詐,要么就是你們自己太廢物,總之怎么著也怪不到它們魔狼一族的身上。
至于紫翼天狼大人為什么這么做,黑首狼人也揣摩出了幾分意思。
在諸多魔人的搜尋下,哪怕是以千石地窟的廣袤,包圍圈也愈發的小了。
只要能夠多牽制鸞烈一日,紫翼天狼殿下便少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得到血紋老魔的秘法概率又大了幾分。
要知道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血紋老魔這一次完善的秘法效果,可是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啊,讓四大魔國的王族都坐不住了。
重要到在魔主親征人境的重要時刻,四大魔國都一改之前決議,紛紛派出了自己族內能夠出動的頂級高手前來。
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這般能夠動搖四大魔國統治根基的秘法,只能夠也必須要掌握在四大魔國之人手中。
最起碼肉必須爛在鍋里。
至于最后誰得手后的博弈,那就是四大魔主要考慮的事了。
北元城,風聲嗚咽。
斷臂殘垣處,黑黢黢的洞口宛如宇文成都將軍手底下的士兵排隊伺候的李蓉蓉姑娘還要凄慘凌亂。
驀然間,一道璀璨劍光自遠方激射而來。
劍幽白,劍幽白,邪境劍道頂峰劍幽白,足履北元城,意欲進入千石地窟。
“好膽!欺我魔鸞一族無人乎!”
望著天際掠來的璀璨劍光,鸞烈簡直氣得要噶過去。
好家伙,一個個高手排著隊的消遣它們鸞魔一族不成,殺雞給猴看也不能老殺一只雞啊。
三對金色羽翼一震,驀然間無數金羽光華朝著璀璨劍光強襲而去,欲要阻攔這敢于挑戰它們鸞魔一族的狂徒。
“滾!”
白發女子雙眉處綠色觸須輕輕晃動,劍光驀然暴漲,漫天金羽竟是被其犀利劍光強行斬開。
她精靈耳翕動,朝著地面的戰斗痕跡深深的凝視了一眼。
“好強大的拳意,這絕不是此人的極限,魔境果真藏龍臥虎。”
劍幽白天賦驚才絕艷,靈覺更是不凡,將心中的一絲忌憚壓下后,只見幽光一閃,她的身形頓時消失在洞口。
鸞烈目光驚駭,它驀然回首,望著身后自己金色羽翼上滲出的一道紅色血線,不由得心中泛起驚濤巨浪。
好強大的高手,而且此獠氣息不像是魔人,更像是異族手段。
“看來,千石地窟要多事了!”鸞烈一嘆。
此刻,一名魔人小心翼翼的拿著一份情報走上前來。
“大人,這是魔狼一族給的回復,其他魔國王族還未有消息。”
“魔狼一族中人說,有一名斗篷魔人十分可疑,如今此獠正在西邊活動,吾等要去找嗎?”
“哼,沒必要了。”鸞烈拿過情報一抹,頓時手中泛起一抹金光,將情報搓成齏粉,“若是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本座還和幾位故友玩玩,如今它們不仁,可就怪不得吾等不義了。”
“鸞青,那伽樓蘭可以在東邊,北邊,甚至南邊,但是一定不在西邊,你信是不信。”鸞烈寒聲道。
“沒必要守此門戶了,告訴所有人,咱們入千石地窟,誰愛進就讓誰進吧。”
“攪吧攪吧,把事情辦砸了就有意思了,吾鸞烈奉陪就是。”
此刻,大秦國師仍在上大分。
他將一名魔人打倒,拷問出情報后這才將其擊殺。
沒人知道的是,易塵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要去主動找。
那無異于大海撈針。
畢竟他才幾個人啊,單槍匹馬一個小弟也沒有。
不過不要緊,做事情得抓主要矛盾。
反正最后無論誰找到了,就是他義成子找到了。
他之前不敢與鸞烈打照面可不是怕了此魔,而是希望給千石地窟內的其他強大魔人一個戰略誤判,誤以為它的實力在鸞烈之下才只能做些小偷小摸的動作而已。
它們須不知。
有人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
飯要一口一口吃,魚得慢慢的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