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下。
波旬之禍雖然已經過去,但是易塵高空俯瞰,大地之上仍是滿地瘡痍,之前的郁郁蔥蔥皆是消失不見,只余滿地枯黃破敗之景。
這短短幾個時辰,不知有著多少人族在這一次災劫中喪生。
這還是有著易塵及時出手,力挽狂瀾的情況下,不然人境的慘象只會比如今慘烈十倍、百倍。
普通人的命運便是如此,隨波逐流,時刻等待著命運的垂憐。
高天之上,再次入賬十億五千萬深紅點的大秦國師望著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的場景,一時間忍不住心中一聲長嘆,一股物傷其類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就連收獲的喜悅也被沖淡了許多。
其實阿斯那有一段話易塵是相當認同的。
狼是不會憐憫羊的,它們只希望撕開它們潔白的身體,吞咽新鮮的血肉。
“所以,貧道要變得更強,強到沒有人敢忽視吾之意志。”
“波旬不能,阿斯那也不能。”
將腦海中紛亂心念斬去,易塵眼神愈發堅定起來,還是得肝等級,搞戰力。
當然,先不提霸榜宇宙服,那樣顯得他義成子太狂了。
還是先定一個小目標,只要他義成子所在之地,便沒有任意豺狼敢來撩他義成子的虎須即可。
誰敢不給他義成子面子,他懾世純陽就要誰的腦袋。
幾次飛縱,很快,嬴肆的身影便遙遙在望。
“國師,鎮山城地域的撫恤朕已經安排人接管處理了,此戰多虧了國師,不然吾人境危矣。”嬴肆整肅衣冠,率領眾人朝著易塵躬身一禮,語氣真摯的感慨道,
“這一禮是朕代人境子民所拜,還請國師勿要推辭。”
沒人知道現在嬴肆的心情。
無論是阿斯那還是那波旬,異域豺狼的強大都遠超他的想象。
與異域豺狼比起來,其他一切都不過是芥蘚之疾。
易塵想了一下,還是側身受了嬴肆半禮。
雖然他義成子與阿斯那和波旬死戰動機并非為了救世,但是他確實讓人境度過了此次危難,受半禮也是應當。
他當即朗聲道:“陛下說的什么話,一切異行邪能,皆是涉世禍胎,吾義成子和那些東西從來沒有什么道理好講!”
“他們落到貧道手中,吾義成子唯有!殺!”
‘殺’字一出,天地間頓時肅殺一片,蕭瑟秋風又起,眾人一時間竟是感到身上汗毛都炸了起來。
明明他們能夠感受到易塵的殺意并非針對他們,但是就如同一只兔子站在猛虎面前一般,那種血脈深處的戰栗仍舊抑制不住滋生。
“還好,力量掌握在國師手中!”
“若是這般力量掌握在某些瘋子手里,那人境不知會變成何等模樣。”
回想起阿斯那毫不掩飾的對于易塵的拉攏,嬴肆心中愈發感慨萬千。
“國師,賢能啊!”
就在此刻,高天之上,一名紫發女子正在急速朝著易塵等人的方向掠來,一襲白色羅襪,不是林蘿還能是何人?
“見過父王!”
林蘿朝著嬴肆躬身一禮,一雙妙目卻是停在易塵身上。
“好了,林副總司,金苑龍舟帶過來了嗎?”嬴肆笑意吟吟道。
金苑龍舟乃是大秦帝皇出行的飛行法器,十分氣派,乃是彰顯法度所用,不知什么時候,他竟是密令林蘿攜帶此寶前來。
“那是自然。”
紫發少女袖袍一拂,一道金碧輝煌、長約兩千米的巨大金色飛舟便閃現于天空。
嬴肆的審美向來是以大為美,喜好金色,看著有些土。
好在易塵也是。
他也喜歡金的,大的。
“國師請,今日朕親自為國師駕舟。”嬴肆當即虛手一引道。
“啊….這不好吧,陛下你是知道我的,貧道素來淡泊名利。”
這龍舟他還真沒坐過。
易塵心中有些躍躍欲試,臉上卻是一臉為難起來。
“國師何必推辭,朕此舉目的可不單純。”
“唯有國師上金苑龍舟與朕游上一圈,才可顯示吾大秦的赫赫武勛,提振天下人信心,更彰顯吾大秦與國師牢不可破的情誼啊。”
大秦帝君的情商太高了,大秦國師根本無法拒絕。
眾目睽睽之下,道人忽然將林蘿的肩膀一圈,也不再裝了:“既然如此,陛下咱們也別推辭了,不如就勞煩王翦元帥還有王忠將軍替吾等駕舟吧。”
“如此….也好。”嬴肆眸光一閃,也就沒有推辭,當即應允了下來。
夜晚,烏云滿天。
一艘巨大金色龍舟正于濃烈夜色當中穿梭,朝著海龍城的方向迅速進發。
這金苑龍舟飛行遁速遠沒有易塵與嬴肆等人飛遁速度迅疾,但是勝在寬敞平穩,設施齊全。
此刻,在結束了白日慶功酒宴之后。
龍舟之上林蘿副總司寢居之地的房門忽然推開一小條縫隙。
一道清風拂來,一名身材雄魁的道人身影竟是突兀的出現在房中銅鏡之內。
“嘶,公主,貧道來也。”大秦國師當即搓了搓手道。
“國師….你….你來做什么。”林蘿見狀一怔,當即后退幾步,一個趔趄,‘不小心’摔倒在了牙床之上。
他知道她在裝,她也知道他在裝。
她愿意陪他裝,他也愿意陪她裝。
這便是道侶間最美好的姿態。
“啊,公主,你受傷了,沒事吧。”
大秦國師咧嘴一笑,當即大步走來,將一雙柔夷放入掌心。
“你走開!”林蘿玉手一抽,可惜宣告失敗。
“傷得很重啊,看來只能先療傷了。”
“誒,可惜貧道功力尚淺,尚不能隔衣療傷。”
“公主,得罪了!”
大秦國師眉毛一皺,隨即糾結的濃眉很快便舒展開來。
“事已至此,還是先卸甲吧!”
三丈軟紅春宵帳,媚眼如絲重影搖。
第二日黃昏。
墜龍山已經相隔不遠。
大秦國師神清氣爽的與一名身著紫色羅襪的少女聯袂走到龍舟艦首之處。
不要問為何林蘿副總司之前穿的是白色,此時變成了紫色,也不要問道長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得問許嵩。
都怪他。
“夫君為何拒絕父王的提議,成為吾大秦圣師?”
信步走到一處圓桌金椅之前坐下,林蘿笑著朝前方抓著船舷的道人問道。
她此刻從骨子中透著一股慵懶的味道,抱著一杯香茗小口的抿著。
“嘿嘿,現在胳膊肘往外拐了?”調笑了一句后,易塵笑呵呵的張開雙臂,迎著天風,背著林蘿傳音道,
“國師也好,圣師也罷,都是虛妄。”
“若是沒有實力,登上大秦圣師的權位又如何?”
“若是有那份力量,吾就算不是大秦圣師又如何?”
“夫人向來聰慧,怎么今日反而著相了?”
說到此處,易塵回首笑道,“一件事,利益太小,卻可能會讓貧道與陛下之間增添不舒服的東西,吾義成子不取也。”
“一切照舊即可。”
“正所謂煢煢孑兔,左盼右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公主,你的傷勢還沒好利索,要不去吾墜龍山坐坐,敘敘舊?”
此刻,天際驀然間現出一道巍峨山巒,竟是墜龍山快要到了。
“國師還是自己先回去吧,雖然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是國師的故人可不只林蘿一個啊。”紫發少女忽然直起身子,伸展了個懶腰道,她嬌笑著將玉手從閃身到自己身邊的易塵手中抽了出來。
見其主意已定,易塵也就作罷。
與嬴肆打了一聲招呼后,易塵便與一大一小兩頭山君降落到了墜龍山上。
此刻,早就收到消息,翹首許久的喵子身后肉翅一展,雷霆閃爍間很快便來到了易塵身前。
就在它正想往易塵肩頭撲去之時驀然間見到了易塵身后的一頭白色山君,竟是嚇得當場就想往回跑。
“發生甚么事了?那頭山君怎么會被爹給帶回來。”
“還有旁邊那個小崽子,怎么給吾喵大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兩個巨大的問號縈繞在喵子的心中揮散不去。
但是它卻不想往那方面去想。
太可怕了,這怎么可能。
“想跑?晚了?喵子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擦!”
“恭喜你啊,喵子,你要當爹了,開心嗎?”
易塵大手一攝,瞬間一股磅礴吸力應時而生,將絲滑拐彎的喵子直接拖了回來。
唯有長條青巖上那左右各四道幽深的爪印凸顯出主人公心中濃郁的絕望。
喵子想不通!不!
就在此刻,落到地上的‘海盜虎’抽了抽鼻子,好像發現了什么,它當即吐了吐粉色的舌頭,邁著小虎還鄉的歡快步伐,朝著喵子迅速跑來。
‘吼!’一聲充滿奶味的咆哮自海盜虎口中發出。
跑一半,或許是因為太過興奮的緣故,海盜虎竟然給自己摔了個跟頭 見到這一幕,喵子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眸中滿是不敢置信之色,似乎是被這頭丑丑的小腦斧蠢到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爹,這絕對搞錯了!”
“孩兒這么機智,怎么會有這么愚蠢的血裔。”
“以孩兒的驚世智慧.”
一道傳音驀然從易塵的心中響起,竟是讓易塵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死,喵子這是不懂均值回歸理論。
瞧瞧陛下與月姬不也生出了一名好大兒?
回想起當初月姬夫人讓其去叫爹,這個傻孩子撲通跑到他面前直接跪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爹,把他嚇了一大跳,這頭海盜虎的表現已經不錯了。
此刻,喵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也就在此時,一雙軟茸茸的肉掌抱上了喵子的前肢,一種奇異的感覺頓時涌上喵子心頭。
它驀然睜開眼睛,望著面前的小家伙,一股無比強烈的血肉相連的感覺浮上它的心頭。
不知為何,它心中竟是沒有那么抗拒了,甚至還涌現出了幾分歡喜,雖然它很不愿意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遲疑了一下,喵子伸出舌頭,也舔了一口海盜虎,然后反口一叼,將海盜虎叼到自己背上,隨即耷拉著腦袋來到了白色山君面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望著易塵那壓抑不住的嘴角,喵子心中不忿,驀然間一道傳音再次響徹易塵心底。
“爹,你別笑!”
“這世間智慧若是一石,爹你就得占八斗,孩兒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
“若是您將來也有了小寶寶”
笑著笑著,易塵的笑容不禁僵硬了下來,竟是生生焊到了臉上。
該死的回旋鏢!
后半句先不提,對于喵子的前半句,易塵表示充分肯定。
“喵子,你現在很勇嘛!”
“老子看你是皮癢癢了!”
咔嚓咔嚓。
雙掌交握,一陣骨節爆鳴之聲響起。
墜龍山上,一名雄魁道人當即惡狠狠的朝著喵子走了過來,嚇得自覺失言的喵子連連后退。
此刻,恰逢清風、明月以及青云子聽到外間動靜,從道宮中走了出來,伴隨著一陣陣興奮的‘大師兄,大師兄’的叫聲,海盜虎的奶嚎聲,喵子的求饒聲,青云子的笑聲,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鬧了半晌后,兩小只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們竟是好似接力一般開始說了起來。
清風:“大師兄,那個很好看的水靈月姐姐她走了哦,你回來之前的幾個時辰,她被一個很好看的道姑姐姐騎著山接走了。”
明月:“水靈月姐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驀然間易塵就是一愣,又一個晴天霹靂劈在他的心頭。
他當即接過明月手中的信箋和荷包。
信箋一展,易塵的臉色頓時就黑了起來。
“越青萍,我草尼瑪!凸(艸皿艸)!”
之前易塵還覺得自己打越青萍那一拳有些重了,現在他不這樣覺得了。
在阻擊阿斯那之前,越青萍便將水靈月放到了墜龍山暫住。
易塵萬萬沒想到,他就坐了會金苑龍舟的功夫,家被偷了。
這越青萍,好生歹毒!這也太記仇了,竟然在這里等著他!
“嗎的,青萍真君,以后你還敢找貧道切磋,老子胸都給你打癟。”收起信箋,易塵心中浮現出一名絕世女冠的身影,一時間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若非是師太改修了青萍山的道法,越青萍又是當世一等一的人物,他都打算將師太‘救’回來了。
一想到未來的某個場景,易塵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甄軟也好,師太也好,她們的修為都太遜了。
若是未來當真時局有變,以她們這點微末修為,在空間通道中逃命時只怕根本無法抵御這磅礴壓力。
若是碰到戰斗,易塵稍有分心沒有照顧到,那她們的下場唯有被磅礴的空間壓力撕成碎片,擦著就死,碰著就碎。
此刻。
風若簫,水急轉,勢起深谷陡然升。
雨細密,黑云蔽,漫天奔涌萬里馳。
萬眾矚目之下,凌絕天下的中洲神山青萍山開始出入青冥。
越青萍一人立于山頭,一只玉手放于小腹前,笑容肆意。
“咳咳,靈月,這次為師回去便給你特訓!一寸光陰一寸金,時不我待啊!”
見到一名美貌女冠朝著崖邊款款走來,越青萍立馬收斂嘴角,當即語重心長的訴說起來。
望著越青萍眉間壓抑的喜色,水靈月只感覺一陣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