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時間過去。
經過易塵的預熱,諸多修士的博戲熱情已經全部被激發出來,事情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好似那高山之滾石,只會加速,已經無須他出手助力了。
不過讓易塵驚詫的是,這一局遠比他想的要進行得更加順利。
順利到好似對面有人在配合他的行動一般。
“莫非有人在與貧道對賭?這么勇猛,不知是哪位過江的猛龍,竟然和貧道一般自信。”
易塵摩挲著下巴,湖水倒映出他硬朗的臉龐,此刻的他卻是一心二用,開始思索起來。
若不是有人在建對手盤,冤家牌,他實在想不通這如有神助的局面是如何促成的。
若是他所料不差,定然是武王處藏有一絕頂高手,睥睨天下,與他一般視天下英雄如無物。
“是須彌陀禪院的不老僧枯塵,無定神宗的戰魔蕭天極,還有方仙道門的缺云子或者說太上道門的道人坐忘機?”
“不對,這些都是明面上的高人,奪魁熱門,武王身邊那人定然不在熱門之列。”
易塵思索了一下景王提供的名單,依舊是頭緒全無。
天下英雄如同過江之鯽,或許指不定哪個山里面,洞里面,墓里面就蹦出來一個符合大秦法會條件的絕世天驕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之事。
不過,這又如何呢?
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問道誦經,不如本事在身。
不管對手是誰,易塵都會讓那人知道,這次法會有且只能有一個統治者,那便是他三命純陽,隱龍道人。
而且,他還有十三點源點沒有動用呢,把他逼急了,直接給你梭哈。
沒錯,靠著景王提供的那壇金雷竹酒,如今的他積攢的源點再度加一,達到了十三點之巨。
潭水清幽,一一風荷舉,就在清風送爽之際,易塵漂浮在水面的魚標卻是陡然一沉。
他當即豁然起身,哈哈大笑起來。
魚上鉤了就是好事,水面下是什么魚,這不重要,蔥姜蒜一放,都是好味道。
盼望著,盼望著,起風了,大秦法會的腳步近了。
好似前世的足彩一般,競技配合博戲,足以將這一次大秦法會的關注度抬上一個新的臺階。
易塵起身,隨著人流,來到了太吾城外。
他們之前棲身的太吾城不過是大秦給先來的修士們提供的一個休憩之地而已,斗法的戰場,依然是在曠野。
幾日沒有出城,如今的太吾城外卻是空曠一片,視野所及,只有孤零零的十六個山頭依舊佇立,一峰更比一峰高。
其余山頭皆是被人齊根截斷,斷面水平如鏡,被大秦陣法高手銘刻陣紋固化,作為初賽之地。
那剩余的十六個山頭的萬米空域,則是法會最后十六強的戰場。
望著遠方最后三五個身著黑色法衣的大秦修士操縱著機傀,仍舊在轟轟烈烈的往外填埋著廢土,做著最后的收尾修繕工作,易塵不禁想到了前世的砼砼。
正所謂醉里挑燈放線,夢回工地聯營,八公分地基下陷,五十年有期徒刑,監獄秋點名。
若是有著‘大秦重工’這般偉力,砼砼們又何苦這么慘呢。
最后只能在網上以灰出泵車飛快,砼如鉛水初凝,了卻甲方監理事,贏得傷病婚外情,三孩非親生聊以自嘲。
荒山野嶺的地方一呆就是幾百天,只有那紅色的塑料桶如同帝兵一般永恒陪伴著他們。
熙熙攘攘當中,諸修列位。
就在此刻,忽然聽得一聲震天巨響,一陣沉悶之音滌蕩天際,一時間眾人皆是失聲,抬首望向天際。
只見天空忽然間霞光四起,瑞氣縱橫,貫穿寰宇。
如流云織錦一般綿延四方擂臺的上空。
伴隨著無數霞光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座巨大的金色宮殿,隱沒在云層當中。
一位身著黑金帝袍,頭戴冠冕的中年男子身影忽然閃現,他威嚴如海,腳踏虛空,很快便站在四方擂臺簇擁的中央。
見到此人,眾修不由得紛紛屏住了呼吸,無論宗門之人如何憎恨大秦,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大秦在這位千年帝君的手中日益強盛。
自從五百年前最后一次出手后,沒沒有人知道這位千年帝君陛下如今的修為已經走到了何等地步。
千年帝君對于宗門不似之前那般采取的絕對敵視態度,而是在維持低烈度對抗的同時,不斷許以高官厚利,誘使宗門當中天才人物,尤其是郁郁不得志者加入大秦。
若不是如此懷柔手段,哪怕今日大秦說破天來,也不可能促成這法會盛舉。
不止是易塵,十六大宗門候選之人見此同樣驚疑聲漸起,有壓抑著些許興奮之意。
“本次法會的獎品以及細則應當無須朕贅言了,諸位道友沒有意見,朕這便開始?”
中年帝王抬頭望著云端的金色宮殿一眼,忽然展顏笑道。
他袍袖一甩,一千零一十二根藍色竹簽從他袖口當中徐徐飛出,
疏密均勻地滑成兩圈,繞著他周身不停旋舞。
高臺之上驀然傳來一聲輕喝:“接簽!”
話音一落,如尊天詔。
千余枚竹簽如同一道道當空落下的光雨,落入參賽眾修的手掌當中。
光芒隱去,易塵攤開手掌,只見一枚寫著六十六的竹簽驀然出現在了他的手掌當中。
此次大秦法會,未入真人境后期者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然而遵照千年帝君之令,無論你是誰,都得打滿全場,直到登臨第一,哪怕你是十六大宗門的強者也是一樣。
此次斗法不是雙敗制,碰到克制自己的修士便自認倒霉,因為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懼怕挑戰。
本次法會共有七十二名截道強者參加,不過為了避免排名前列的截道強者提前碰撞,在之前的三輪當中,前七十二號簽的強者卻是不會提前對上。
“朕宣布,法會開始!”
一聲令下,忽然間云端處異力生發,眾修手中的藍色竹簽驀然朝著天空的金色宮殿匯聚而去,待其回歸之時,其上已然多了一個紅色的編號,那人便是自己對手。
“喲,帝君回來了啊,辛苦辛苦,來,喝茶!”
見到千年帝君回歸,元君再露茶溜子本色,殷勤的招呼其過來飲上一杯。
不過此時的茶湯已經被一枚青玉杯蓋蓋住,只有淼淼茶香從其中隱隱透出。
“既是元君相請,這杯茶朕定然要喝”
千年帝君回到主座,大手一招,元君案前的茶湯便落入他的大手之內。
他打開青玉杯蓋一瞧,頓時露出了九轉大腸評委曹某那殺人一般的眼神。
現在的他知道了為何此茶用的是上好的可以遮蔽神識探查的青神玉打造。
“陛下,君無戲言。”
無定神宗屠靈鈞哈哈大笑道,沉海潮等人紛紛附和出聲。
在一片歡聲笑語當中,大秦法會正式開幕。
法會初始。
第一場,易塵的運氣不錯,是一名宗門女修,境界剛剛入道,此人運道太差,竟是碰到了易塵。
在他一句是道友你自己跳下去,還是貧道把你扔下去的美好祝愿當中,這名扎著飛仙髻的豐腴女修黑著臉自己離開了高臺。
識時務到讓易塵感到無比的遺憾,因為此人的發髻讓他不禁想到了一位故人。
第二場,第三場,依舊沒有懸念。
對手是一個老叟和童子打扮的修士,在接連戰勝女人,老人,小孩之后,他易道長在第四輪終究是碰到了對手。
一名初入截道中期境界的東洲著名散修,喚作黃龍真君。
一盞茶時間后。
易塵與黃龍真君戰成一團,他嘴角噙著一抹血絲,與黃龍真君再度一次猛烈對撼之后,兩人紛紛倒地,砸落在擂臺深坑之上。
很快,他便如同一根彈簧一般馬上原地彈起。
“再來!不把貧道打死,你休想奪走貧道手中竹簽!”易塵繼續怒吼出聲,看的周邊修士如癡如醉。
這才是他們想象的戰斗。
“你….好,貪狼星君,老夫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黃龍真君看著死戰不退的易塵,一時間也是忍不住頭皮發麻,他想到之前情報,這位貪狼星君前些時日右臂受過重創,竟是陰險至極的對著易塵右臂強攻起來。
倒下,彈簧起身。
倒下,彈簧起身。
區區三次仰臥起坐之后,只見一個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踩在一個鶴發童顏老者的胸前。
他目光橫霸,渾身浴血。
“老登,伱不行啊,這就沒勁了”黃龍真君眸中閃過一抹不甘之色,易塵一腳踢出,其身影便消失在擂臺之外,血灑長空。
袖口將口鼻當中溢出的鮮血狠狠一抹,瞪了臺下圍觀的眾人一眼之后,易塵當即退下。
經過四輪戰斗,他已然進入了前面六十四強,剩下的戰斗已經是兩日之后了。
為了公平起見,此次初選之后會休息兩日,再進行后面的鏖戰,直到角逐出真正的魁首。
此刻,臺下眼尖心細之人分明發現貪狼星君下臺前腳步微微一個趔趄,被有心之人捕捉到。
一時間諸多帶師紛紛感嘆:“貪狼星君可惜了,竟是提前碰到了散修當中的佼佼者,黃龍真人。”
“貪狼星君功體再次受創,短短兩日時間定然無法完全恢復,只怕要止步于此了,可憐自在天作為十六大宗門,此番卻是要顏面掃地。”
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貪狼星君乃是在藏拙,不過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扒出,這個聲音漸漸淹沒在海量的聲討信息當中。
沒有再觀戰后續的戰斗,易塵打完之后身形一閃,當即消失在擂臺之外,更加石錘了貪狼星君深受重創,必須抓緊時間療傷的判斷。
若真是有心,豈能不堅持現場查看感受一下兩日后其他對手的戰斗,好做準備呢?
景竹洞天之內,易塵與景王相對而坐。
在兩人中間,卻是罕見的擺著一盤類似象棋一般的棋局,也有著楚河漢界。
“殿下,相信貧道的判斷,無論再精妙的局,總會有聰明人發現此間的蛛絲馬跡。”
“因此與其被人指出破綻,不如這節奏,咱們自己帶。”
“殿下您先派人散布貧道乃是在故意藏拙的事實,然后再自己打假,那些細節之處,貧道都已經一一點明,告訴殿下了。”
先射箭,再畫靶子,這便是易塵如今的戰術。
他大戰當中藏著的‘彩蛋’可當真不少,只要他稍稍帶一下節奏,自有著好事者替他去辯經,最終被海量的信息淹沒。
為了陪跑,他還選了十幾個也是在‘藏拙’的同修,形成風潮之后他身上的關注自然便會消退,唯有如此,他才能將割韭菜的鐮刀升級成聯合收割機。
“殿下,御靈圣傀宗之人最近風頭正勁,野心勃勃,有著挑戰無定神宗的趨勢,可以深挖一下。”
“此宗門參戰的那血靈子和天傀真君,都十分可疑,肯定是在藏拙,讓人重點引導,關注下這兩人。”
“將軍!”
想了一下,易塵再度補充了一句。
要想搞人搞得好,不僅要恰到好處的隱藏自己,還要給別人提供轉移宣泄的焦點,關注點都到別人身上去了,他易道長身上的火力不就少了嗎?
“隱龍道長,大才”景王神色復雜的望了易塵一眼,他這些時日可是見到了易塵諸多上得臺面的、上不了臺面的手段。
有的陰損,有的則是堂堂陽謀,避無可避,不管如何,效果都是出奇的好。
他此時為自己以前說過的隱龍道長心思純善的言論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此刻,景王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武王的異動如何瞞得過他?
他忍不住朝著易塵問道:“道長,此番本王可是差不多將全副身家壓了上去,若是武王隱藏的那人,臨戰之時晉升掌道境界,道長還有幾分把握?”
“臨陣突破掌道之境?這么厲害啊。”
“那貧道也變身不就是咯”
易塵望著有些憂心忡忡的景王,自然是知道他在擔心著武王身后隱藏的那人。
“將軍!殿下,你輸了!”
易塵緩緩起身,朗聲大笑起來:
“楚河漢界,風云叱咤,稱霸四方!”
“世事風云,吾掌順逆,敗盡英雄!”
“貧道既然敢赴這人間沙場,豈能沒有把握,殿下放心便是。”
大笑聲中,易塵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原地,景王飲完杯中的美酒之后,一顆局促不安的心也被那笑聲當中的強大自信撫平,再度平靜下來。
“云開秋月行天,劍去流星墜地!”
“本座悟了(liao)”
“海天梧道友,接我一劍!天瀑流星!”
乾元劍宗葉清雪愉悅的笑聲響徹擂臺,劍光照亮了鎮天海城鎮天梧那日了狗一般的神態的大臉。
他之功法極為克制這位葉仙子的劍招,孰料竟然還有臨陣悟招這種事發生在對手身上?
一時間,天地驟然大放光明。
劍氣如虹,拔地而起,刺破云霄!
天云開裂,沛然劍氣將海天梧雄壯的身軀轟擊到天際線上,化作一點白星消失。
劍氣消散,葉清雪全身上下好似被淬煉了一遍一般,氣勢愈發鋒銳。
此時擂臺上的大戰已經全部結束,眾修震驚的見著眼前這一幕,失聲之后便是漫山遍野的歡呼。
一道皇榜自云彩深處的宮殿垂下,前六十四名的榜單已然角逐而出。
兩日后,葉清雪對陣自在天貪狼星君一行大字赫然在目。
見到此景,諸多葉清雪的擁躉們再度歡呼出聲。
贏了,保送,葉仙子已經贏了貪狼星君太多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