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燈籠提供的光線穿透霧氣,一個推著朱紅色小板車的白發老頭走了過來,同時口中不住的低喊道:“賣刀啦,賣刀啦。”
“媽的,嚇老子一跳。”王大柱沖上前去,哐當一腳便踢在了白發老頭的板車上,“老家伙大晚上不睡覺出來賣你老母啊。”
豐云縣每個城門口都有著辟邪的八卦鏡,一般邪祟是進不來的,加上城內承平日久,王大柱見到薄霧當中走出的只是一個老頭時,頓時也就放下心來。
哪有那么多邪祟,城內又不是城外,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估計就是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小老頭罷了,這種情形以前他也并不是沒見過,大晚上裸奔的他都見過。
他哐哐的踢著白發老頭的小板車,表現著自己的勇武,仿佛剛才害怕的那個人完全跟他無關一樣。
王七和王八自然也是緊跟其后。
畢竟老大都踹了,你在旁邊看著,豈不是顯得你跟老大不是一條心?
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這板車看著破,內里卻是驚人的結實,他幾腳下去,竟然沒把這板車給踹散架咯。
“大人,買刀嗎?很便宜的。”白發老頭看著三人的動作,一點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幽幽說道。
燈籠的光打在白發老頭的臉上,映襯著他臉上詭異的笑容,在晚上顯得十分的瘆人。
“買你老母,給我滾,你那破刀都銹了,殺只雞都費勁,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哪個墓地挖出來的呢,滾滾滾,趕緊給我滾。”
王大柱三人發泄了一番后,見到白發老頭詭異的笑容,心中也忍不住一陣發毛,他大著膽子吼道。
“我的刀很快的,砍骨頭砍人都不在話下,三位大人還是看看吧。”白發老頭聞言也不惱,他拿起板車上的一把銹跡斑斑的柴刀,手起刀落,當場就把自己的頭顱給剁了下來,滾到了王大柱的腳邊上。
那頭顱的嘴巴還不斷的在地上一張一合:“大人,我的刀快不快,只要一百年陽壽哦,要不你們拿肝跟我換也行,我要你們的肝。”
燈籠又一次滅了。
這詭異的變故直接把王大柱三人組給嚇傻了,他們想要跑,可是雙腿就跟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就是挪不動。
他們想要張嘴大喊,可是聲音到了嗓子眼,就是說不出口。
王大柱眼神當中泛起濃郁的絕望神色,如果此時他能夠照鏡子的話,他便會發現他此時的神色跟當初被他打斷四肢的李家村老族長是一樣的。
一股腥臭味在空氣當中蔓延,地上濕噠噠一片。
有的人看著兇狠,王大柱便常以狠人自居,但是禍事降臨到他的頭上時,才會暴露出他虛弱的本質。
白發老人的身體走到頭顱邊上,撣了撣頭顱上的灰塵,直接對著脖頸安了回去。
發現裝反了,雙手又捧著腦袋擰了一百八十度。
空氣當中的腥臊味更濃了。
“三位大人,買刀嗎?我說了我的刀快吧。”白發老人走到三人邊上,陰惻惻的說道。
“你們不說話便是默認了,我要你們的肝。”
王大柱三人拼命的掙扎著,可是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立場加在他們身上一般,讓他們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他們瘋狂的抖著身體,想要出聲大喊:“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破刀,我要我的肝。”
可惜白發老人根本不管他們,拿出那把生銹的柴刀就開始開挖。
鮮血淌了一地。
沒一會兒王大柱三人便被開膛破肚,肝膽相照,坦誠相見了。
尤其是王大柱最慘,畢竟大成的鐵布衫,韌性好,開膛破肚都能比別人多挨兩刀,遭老罪了。
白發老頭變戲法一般從某個地方掏出一個灰布口袋,伸出雙手,將三人的肝臟一個一個的摘到了布口袋當中。
一邊摘一邊還嘟囔著,你們這肝有點壞了啊,質量不好,虧了,虧麻了,早知道我就不賣你們了。
撲通三聲響。
王大柱三人相繼倒地,鮮血流了一地。
“三位大人,伱們不要刀了嗎?那我拿走了啊,我再問問別人要不要。”白發老人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鎏金牌匾——王府,又瞅了瞅旁邊石獅子上鐫刻的積善之家四個字,他露出了一絲和善的笑容。
“這王家肯定缺一把好刀,我得去問問。”
他推著小推車,慢慢走進了王家府邸,大門仿佛被一股巨力牽引一般,慢慢的打開,隨著白發老頭的進入,又驀然關上。
王家宅院一片死寂,仿佛根本沒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一般。
月光下,一片黑暗鐵幕驀然降臨,隔絕了月光,整個王府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街道上的薄霧也翻騰起來,從王家的門縫當中瘋狂涌入,瞬息之間,街道又變得清朗了起來。
王家府邸內,熟睡的眾人忽然驚醒。
一陣詭異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買刀嗎?各位大人。”
“買的話,我想要你們的肝。”
府邸內瞬間便沸騰起來,有人點著了油燈,想要走出房門查看發生了什么,卻發現房門怎么也打不開。
木質房門堅硬的宛如鐵壁一般,砸都砸不開。
有在府邸當中巡邏的家奴則被霧氣困住,怎么也走不出去,詭異的在原地轉圈圈。
一陣妖風刮過,所有的蠟燭燈籠等一切可以發光的東西,都瞬間熄滅,王府徹底陷入了無光世界。
接著黑暗當中傳來刀具切割肉體的聲音和人倒地的聲音。
今夜,王員外家分外安靜。
...
...
第二天,晨光熹微。
隱龍觀。
易塵還在睡夢當中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醒。
“師傅,師傅,快開門啊,出大事啦。”
是張捕頭的聲音。
易塵睜著惺忪的睡眼,打開隱龍觀的大門。
“干嘛這樣驚慌失措的啊徒兒,師傅再教你一個乖,每逢大事有靜氣,慌慌張張像什么話。”
“是,師傅。”見到易塵高大的身影,張捕頭仿佛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沒有之前那么慌了。
兩人來到后院客廳,青云子此時也被吵醒,起來給兩人泡上了兩杯清茶。
“說吧,發生什么事了?這樣慌里慌張。”
“總不能是縣尊馬上風了吧。”
易塵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沫子,隨后一口便把滾燙的茶水給悶了。
以他如今的體魄,這點溫度完全可以承受得住。
喝開水才夠勁。
有利于源點的積攢。
喝完一杯后,他又給自己續了一杯,正欲再來一口。
看著易塵夸張的動作,張捕頭也是一頭黑線,他放下茶杯,急切的說道:
“師傅你就別開玩笑了,真出大事了啊,”
“縣里鬧邪祟,王員外家兩三百口子人,全部死了,死的老慘了,雞犬不留啊。”
“那王家大小姐最慘,嘴都裂開了啊。”
“滿地都是碎肉殘尸,十個人都湊不出一條完整的褲衩子。”
易塵:“…..”
剛喝進去的一口熱茶全部噴了出來。
他瞪著眼睛說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師傅,每逢大事有靜氣啊。”張捕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繼續重復了一番之前說過的話,接著說道。
“王家被邪祟滅門了。”
“師傅,縣尊已經大發請柬,邀請附近各大知名道觀、寺院和散人今天前往縣衙議事。”
“縣尊特地交代我,讓我來問您怎么看?”
“我覺得很牛比.”易塵此時已經恢復了云淡風輕的模樣,淡淡的說道。
張捕頭:“......”這我怎么回?
一時間張捕頭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