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魚聽蓮。”神秘女子重復道。
“魚聽蓮?魚兒在聽蓮訴說的那個魚聽蓮?”項北飛吃驚地問道。
“你知道我名字的含義?”
神秘女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項北飛徹底愣住了。
這還能不知道嗎!
雖然他對這位同志也沒多大的印象,但是——她和是項天行同志綁在一塊的。
那是他母親!
項北飛停下來,詫異地打量著對方。
“你神情有些奇怪。”魚聽蓮看著項北飛。
“你讓我理一下思路。”
項北飛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下。
他以前想過很多與父母見面的畫面,他覺得自己反應不會很激烈,因為那兩個就是不負責任的家伙罷了,父母和他,彼此間是存在一些溝壑的。
但從來都沒有意識到,
和她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半晌,他才道:“項北飛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項北飛?”
魚聽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思索。
“很有趣的名字,給你取名的人,
一定希望你往北去做什么,
你父母給你取的嗎?”她說道。
“應該是我爺爺。”
項北飛想了想,
又道:“也可能是我自己。”
“你給自己取名?”魚聽蓮奇怪道。
“說來話長。”項北飛道。
他不能確定這個名字的由來,當初他回到三千多年前函夏人族遭難的時候,他遇到了保護人族的爺爺,自己就隨口說了句,他叫項南歸,一路向北飛。
后來他爺爺就去南方建立九州。
或許那時候,自己的名字就已經注定了。
“你對我的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嗎?”項北飛問道。
“你為何要這么問?你認識我?”魚聽蓮道。
“不好說。”項北飛道。
“為何不好說?”
“因為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沒搞清楚。”項北飛道。
魚聽蓮若有所思地點頭:“我也很多事情都沒搞清楚,我們都有搞不清楚的事情。”
項北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便換個問題道:“項天行,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項天行,很熟悉的樣子,我好像聽過。”魚聽蓮說道。
項北飛眉頭豎起三根黑線:“所以項北飛就不熟悉了嗎?”
有這么坑的嗎?
果然父母是真愛,孩子只是意外!
次奧,難道我只是你們那一夜沖動的懲罰?
“你們是兄弟嗎?”
“好問題!”項北飛撇嘴道。
魚聽蓮再次看著項北飛,
道:“我開始感覺,你好像也有點熟悉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觸碰項北飛,
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遲疑了。
“怎么個熟悉法?”項北飛問道。
“像親人。”魚聽蓮道。
“你在給我套近乎嗎?”項北飛道。
“不是。”魚聽蓮很溫柔地說道。
“或許我們真是親人呢。”
項北飛抓了抓頭發。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但好像說了也是白說,對方對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名字都說出來了,人也站在這里了,都沒個驚喜。
“我還有一個問題。”項北飛道。
“什么?”
“你為什么戴著兜帽?”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為了——保持神秘感?”魚聽蓮道。
項北飛:“…”
他又道:“能脫下,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這個請求有點奇怪。”
“相信我,這已經是我最冷靜的請求了。”項北飛道。
魚聽蓮遲疑了下,道:“可以。”
她輕輕地解開了兜帽。
項北飛很快就愣了下。
他看見的并非是完整的一個人,對方左側的人影是他印象里的那個母親,長得很柔美,陌生而親切。
但是身體的右側就好像被什么侵蝕了一般,仿佛是一團白色的霧氣凝聚而成的身體,飄忽不定,隨時都可能消散。
“你這半邊身體,是太初的力量?”項北飛詫異道。
“是,
它已經腐蝕了我一半的身體。”魚聽蓮微微點頭。
“很嚴重。”
“我就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嚴重了,所以才想要去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忘記了。”
魚聽蓮搖頭,
“昨天莪走到大荒境,
走到了九州附近,似乎是想要去見一個人,見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徘徊了很久,但就是記不起那個人是誰。”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聲音也顯得有些懊惱。
項北飛怔了下,問道:“那個人對你有多重要?”
“很重要,是我可以用生命去保護的一個人,我很確信。我只記得對他很愧疚,就好像曾經的我不得已拋下了他,我腦海里還有他的聲音,他好像在哭,我不確定,可能是一個小孩。我很想要去彌補他,告訴他一些事情。”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順著某個指引,找到了他的方位,我感覺自己快要找到他了,可是那個時候我又突然忘記了那個指引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要找誰…他好像和我擦肩而過。”
魚聽蓮看上去很迷茫,神情也越發地喪氣。
“他可能不會原諒我。可是我還是想要見見他最后一面,告訴他,我很抱歉,但我沒找到他,只能回到這里來,因為我也有自己的職責,也許在我被太初的力量徹底吞噬之前,再也沒有機會找到他了。”她呢喃道。
項北飛微微張了張嘴。
十年前的她,前往九州附近,只是為了找自己么?
那次她出現在子堠附近,并不是偶然,而是通過某種指引找到了他。
他朝前面走了一步,更近一步地看著這個女子。
即便只剩下了一半的身體,可是仍然透著一股溫柔的美。
他想要說點什么,但欲言又止。
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父母抱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有一股奇怪的執念。
這股執念不是來自現在的他,而是來自過去的他。
兩人沉默著,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半晌。
“或許他已經原諒你了呢?”
項北飛輕輕一笑。
魚聽蓮抬起頭,看著項北飛。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孩。
她不知道項北飛為何會這么說。
可是這個男孩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卻顯得莫名地安心。
很奇怪。
自己明明不認識對方。
“你認識他?”魚聽蓮問道。
“都是九州人,或許我就認識呢。”項北飛道。
魚聽蓮眼中露出了一絲希冀:“如果你認識,幫我告訴他,我很抱歉。”
項北飛點頭:“我會的。”
“謝謝。”
魚聽蓮露出半個溫和的笑容。
那半個笑容如同春風拂面,能夠融化被冰雪填塞的溝壑。
“我帶你去找那個人。”
她重新戴上了兜帽,情緒看上去好了許多,轉身朝那個靜止的枯瘦老者走去。
項北飛也跟上去。
小黑趴在項北飛肩膀上,問道:“為什么不告訴她,你就是她要找的人?”
“有些話,我更希望她親口來說。”
項北飛看著這個女子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他們停在了一片那個一動不動的枯瘦老頭不遠處。
這個枯瘦的老者仍然站在那里,面色堅毅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盯著什么,又像是守護著什么。
“不能再前進了。”魚聽蓮說道。
“為何?”
“因為那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涯角空域一天,他那邊就只是一個呼吸而已,如果你進入到他那里和對方交談幾個時辰,等回來時,涯角空域可能都過去幾千年了,你應該不希望發生這種事。”魚聽蓮說道。
“那要怎么辦?”
“我給他個信號,看他愿不愿意出來。”
魚聽蓮伸出那只白皙的手,然后朝著前面一點!
反面的天道法則開始旋轉了起來,化作了一道特殊的流光,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躥入到了那片區域之中。
在這個天道法則出現的時候,四周立即又響起了各種尖利的叫聲,但是被這股扭曲的天道力量給蕩開了,很快它就傳了進去,落在枯瘦老頭的那片區域。
大概過了一刻鐘,枯瘦老頭似乎變了個姿勢,隨即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混沌霧氣中,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項北飛他們眼前。
“魚道友,這邊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枯瘦老者問道。
“呃…你好,我不知道閣下是…”魚聽蓮似乎有些尷尬,她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無礙,叫我軒道人即可。”
枯瘦老者像是習慣了這件事,又道:“你又忘記了什么?”
魚聽蓮搖頭,指著項北飛道:“這次是他,他從涯角空域來。”
軒道人轉向了項北飛,眼神一亮,面露喜色,激動道:“涯角空域新來的護道者嗎?我們一直都缺人手,嚴重缺乏人手。”
“我只是…”
項北飛正想解釋,可是軒道人卻已經走到項北飛這邊,拍著項北飛的肩膀道:“你來得正是時候!保護天道法則的秩序,是每個護道者應盡的責任!我們絕不能退縮,因為在我們身后,是千千萬萬個種族生靈!”
他的聲音慷慨激昂,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高尚的職業,是可以用生命去守護的!
項北飛識趣地沒有打斷人家。
軒道人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才道:“你能夠走到這里,說明你至少融道過了!你修為和天賦都是一流的,你修煉的是什么天道?”
“我是人族。”項北飛道。
“人道?”
軒道人恍然,又看著魚聽蓮,道:“這么說來,你是來接替他們夫妻倆的?”
“夫妻倆?”
魚聽蓮覺得奇怪。
夫妻是什么意思?
“接替他們?”項北飛更是訝異,道,“你是說項天行嗎?”
“是,看來你確實是來接替他們了,他們夫妻倆的狀況都不太好。身為護道者,終有一天會殉道,我們就是希望能夠在殉道前,找到繼任者。”
“殉道?”項北飛皺起眉頭。
“身為護道者,我們都明白這個責任有多重大,當我們選擇當一名護道者,就注定了我們將會把余生都放在這里,守護著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線!當我們被混沌力量侵蝕,那也是殉道的時候,只要能夠保護我們的世界,也算死得其所。”
軒道人大義凜然地說道。
他在談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有畏懼什么,而是堅定不移地盡自己的職責。
項北飛抿緊了嘴唇,道:“前輩就那么確定,涯角空域一定會有人來接替成為護道者?”
“成為護道者是每個種族都必須要盡的責任!他們都必須選出一名護道者,這名護道者要有責任心,要有為了世界延續而義無反顧的決心!你來這里之前,難道你們人族的族長沒有告訴你這些嗎?”軒道人問道。
“我只是無意間來這里,并沒有人告訴我這些。”項北飛搖頭。
軒道人很詫異:“怎么可能?那道宮呢?道宮總該會告訴你這些吧?”
“道宮?后土族統治的道宮?”項北飛眉頭一挑。
“后土族統治的道宮,這是什么意思?道宮不僅僅是后土族統治的,而是九大種族共同管理的,為了保護涯角空域而創立的道宮!”軒道人說道。
項北飛道:“前輩對涯角空域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嗎?”
“涯角空域能發生什么事?”軒道人問道。
項北飛意識到了什么,問道:“前輩離開涯角空域在這片區域守護幾年了?”
“也就兩年。”
“兩年?難怪。”
項北飛若有所思地點頭。
軒道人所在的那個地方,時間流速是很慢的,他只是在那里過了兩年,可是涯角空域已經過去了數十萬年了!
這數十萬年來,涯角空域早已經是滄海桑田!
道宮,也早已經不再是那個道宮了。
“涯角空域早已經變了樣。”
項北飛伸出手指,點出了一道光點,把自己所了解的記憶都集在其中,交給了軒道人。
他知道軒道人會消化的,軒道人也是個融道的人,實力非常強大,對這些記憶的接受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后土他怎么敢做這種事!”
軒道人頓時面露出怒色!
“重點不是他做什么,而是現在他被我趕到了混沌地帶來,我需要找到他,并殺了他。”項北飛說道。
可是軒道人忽然面色大變:“他融合了三生萬物和盡頭枯靈?那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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