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北飛跟著駱山游進入了陣法之中,段古言則是繼續鎮守在陣法之中,眼前一片斗轉星移,不再是虛空,而是變換了一個情景,這里到處都是飄舞的雪花,空氣驟然下降,極為陰寒。
這些雪花在空中到處飄蕩,但細細一看,又不是尋常的雪花,這些雪呈現為黑色,在空中緊密有序地分布著,時不時閃過一道道陣紋光芒,覆蓋在外圍的陣法上面。
項北飛稍微感知了下這些飄舞的雪花,便皺起眉頭說道:“這雪花很有問題,你們怎么敢用弱水凝聚的雪花來保護這里?”
弱水擁有極恐怖的陰寒之力,最強大的弱水只要看一眼就能夠將人凍結。這里的雪花雖然只是由微不足道的弱水凝結而成,可也帶有很大的侵蝕力,長久在這種環境里籠罩下,會壓制人的修煉。
駱山游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黎千洛湊到項北飛耳邊,小聲地說道:“人族的情況比你想象得要困難,舉步維艱也不為過,我和你說過了,人族不能用息壤來抵抗虛空的吞噬力,就得用其他辦法代替,弱水是其中之一。”
項北飛抿緊了嘴唇,明白了過來。
弱水和息壤是一個級別的,都能夠抵抗虛空的吞噬力,但弱水天生自帶的陰寒特質,不是尋常種族能夠抵抗的。
人類因為午堠失守,不得已撤出所有堠,在不能使用息壤的情況下,他們選擇的余地就不多。
駱山游帶著他們穿越了雪花陣,進入到了內部,隨即他就看見了一座小城池。
一座沒有任何土壤存在的城池。
這里到處都是紅色的木頭,無論是房屋還是道路,都是由鮮紅的木頭搭建,就仿佛來到了一座紅木之城。
這座城池建造的方式與涯角空域其他城池并無不同,也是各種縱橫交錯的樣子,但絕對是項北飛見過的最簡陋的虛空城池,沒有之一!
涯角空域其他城池,至少他們會精修路面,雕琢屋檐,掛上燈籠,擺放各種技藝花哨的裝飾品,然而眼前的城池卻顯得很簡陋。
房屋四四方方,就純粹用木板搭建,道路也是崎嶇不平,生活設施單調到極致,沒有多余的裝飾,就像是原始的部落。
但詭異的是,這些木頭房屋上,居然還長著一片片紅色葉子,就仿佛有鮮血在其中流淌一般。
城池面積只有幾百畝地的樣子,可是這里看上去十分擁擠,人們的居住空間有限,一個十來平的小屋內,都住著四五個人。
整座城池,看上去極為壓抑!
“這里總共居住著人族三千余人,其中一個問道境高手,三個永生境,十一個天通境,剩下的全是實力未到天通境的。我目前是午堠的負責人。”
駱山游一邊往擁擠的小城降落下去,一邊給項北飛解釋著。
“涯角空域的人族只剩下三千?”
“也不是,目前我們能夠確認的,涯角空域大概有一萬六千多人,剩下的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為了防止被道宮發現一鍋端導致滅族,所以選擇分散居住,分為五個地方。”駱山游沉聲道。
一萬六千人!
整個涯角空域,人族只剩下一萬六千人!
項北飛心中頗為沉重,曾經的人族在涯角空域也是一個大族,數量達到十幾億,可就是這樣一個大人口的種族,被道宮滅殺得只剩下了一萬六千人!
道宮趕盡殺絕的行為著實令人憤怒!
他們落在了木頭城池上,這個時候二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從項北飛的口袋里探出腦袋,用角拱了一下項北飛,告訴他一些事情。
項北飛眼中透著凝重,抬頭問道:“前輩,這里的木頭,是用血喂養的?”
駱山游點頭道:“是,這個叫赤木。我們撤離堠之后,必須要想辦法去尋找可抵抗虛空之力的東西,息壤不能用,只能去尋找其他東西,弱水腐蝕性太強大,我們沒有辦法生存,源火也是一樣,人類會被焚燒,思來想去,只有鑌鐵和建木,但蓐收遺跡的鑌鐵太堅硬,我們取不來,只能找建木。”
“建木!”
項北飛訝異地低下頭,看著正在撓頭一臉疑惑的二哈。
斗宿:建木 二哈就是從斗宿里出來的,可以說是建木成精了!
他早該想到的,五行樹木,那么五行部落之一的,句芒部落,他們控制的木頭,最強大的,就是建木!
“但這不像是建木。”
項北飛指著那些紅色的木頭。
自己口袋里的二哈才是正兒八經的建木,渾身綠油油的,雖然蠢是蠢了點,但控制木頭的本事絕對正宗,他一度懷疑二哈這蠢貨是句芒部落出來的。
駱山游嘆了口氣,道:“我們千辛萬苦找到了句芒部落遺留的一截建木,但建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夠掌控的,就像息壤,無法直接催生,唯一的辦法——只能用血!配合特殊的陣法,可以讓它們長大。”
他指著那些血紅色的木頭,在每一座木頭屋上都盤繞著詭異的陣紋刻痕,這些陣紋刻痕入木三分,里面流淌著鮮血,就像是血木的血管一般。
“這些建木還必須是天通境以上的血液才能催生,并且還是我們用靈力凝聚的鮮血,它們在生長過程中還會吸食人類的靈力,等于我們每天修煉,四分之一的靈力都要用來供養它。”
駱山游提起這些,也是露出些許痛苦。
涯角空域的人族數量已經到了瀕臨滅絕的地步,為了種族延續,他們只能妥協。
項北飛低下頭盯著二哈。
二哈被盯得很心虛,連忙搖頭,道:“這血木可不是我做的!”
“你能抗衡虛空之力?”項北飛在腦海里問道。
“我不知道,反正每次出門都用息壤跑,你們能帶我飛,我干啥要頭鐵去對付虛空呢?”二哈撇嘴道。
這家伙平時要么待在項北飛口袋里,要么跟著小黑用息壤出去搞事,都懶得自己取抗衡虛空之力。
“那你能掌控這些建木?”
“不能,它們不是純粹的建木!按照我的理解,這些是壞木!”二哈嚴肅地說道。
“壞木?這也分好木壞木?”
“你們人族不也分好人壞人嗎?”
“但你怎么認定它是壞木?”
“因為我控制不了這些血木!不能被我控制的木頭,肯定就是壞木!就像那些傻大個的黑木,就是壞木!”二哈哼哼唧唧地說道。
二哈口中的傻大個,就是老巨靈,在骨山漠石窟老巨靈院子里遇到的那棵黑玉樹,名為“尋木”,當初二哈也控制不了。
每個種族都很特殊,比如蓐收部落,他們修煉的就是各種金屬,金銀銅等,但最高級的金屬就是鑌鐵,因為只能把道胚修煉到祖道境,才能夠制造出鑌鐵來!
項北飛不了解句芒部落,但可以肯定,句芒部落內部也不會那么簡單,估計也是修煉各種特殊的木,建木應該是王者,可其他強大的木也不一定弱。
很顯然人族這些人似乎弄錯了建木,把這種血木當做了建木。
而二哈目前修為弱得一比,只有天通境,估計沒有能力對付其他強大的木,或許得找個機會激活這個家伙隱藏的能力。
駱山游不知道項北飛正在和誰交流,他繼續帶著項北飛朝前面走去,不過很快他們就來到一片廣場上,這里似乎是修煉的地方,也有許多老弱婦幼居住。
但是這里沒有血木,而是神黎。
“阿黎給我們提供了神黎,我們把這些神黎拿來給沒有修為、以及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使用,他們是我們的希望,不能被血木傷了根基。”
駱山游指著正在神黎廣場上嬉鬧的小孩子,眼中透著一股希冀。
小孩,永遠都是一個種族的未來!
只要他們還在,那么種族的希望就在!
“不管怎樣,多謝阿黎小姐。”
駱山游朝黎千洛鄭重其事地鞠了個躬。黎千洛的神黎保護了這些小孩,這點人族都記在了心里。
黎千洛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說道:“駱大伯不要每次見到我都這樣感謝我,這樣我很心虛,我能夠掌控的神黎不多,無法幫助你們所有人,還有點愧疚。”
“能夠保證這些孩子健康成長就很好了,我們不敢奢求太多。”駱山游依舊對黎千洛很感激。
黎千洛連忙拽著項北飛的胳膊,說道:“沒事,現在小北來了,他會解決你們的問題。”
“少主有辦法?”
駱山游滿眼希冀地看著項北飛,他已經認可了項北飛的實力,但也僅僅只是在精神力方面被折服,對項北飛的其他能力還不知。
“前輩不必稱呼我少主,叫我小項就好。前輩還未告訴我,您與我師父駱云閑是何關系?”項北飛道。
駱山游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是他哥哥。”
哥哥!
“他居然都沒有和我提過這點。”項北飛嘀咕道。
“我們兄弟倆以前關系并不好,很多事情都有分歧。五十多年前,我們吵了一架,我就離開了九州來到了這里。他估計都以為我死了!”
駱山游提起駱云閑似乎就來氣。
“能問問原因嗎?”項北飛道。
駱山游并不太愿意提及太多,只是簡單地說道:“我看不慣他自由散漫的樣子,他看不慣我嚴謹慎重的樣子,大致如此,具體就不說了。”
項北飛便識趣地沒有繼續多問。
其實大閑魚之所以會那么散漫,很大部分原因是他的悠閑系統導致的,駱老天天看螞蟻搬家,數鴨子數星星,行為在外人看來確實很幼稚。
不過他倒是不知道駱山游的系統是什么,他猜測駱山游估計覺醒的是某種嚴謹類型的系統,不然性格也不會和駱老相差那么多。
話說回來,涯角空域人族的系統界面雪花一直是個謎,他必須弄清楚。
“師伯的修為比我師父高很多,我師父只是天通境,而您卻有問道境,而且…”項北飛看著那雪花屏幕的系統,道:“師伯,這是為何?”
“師伯?”
駱山游愣了下。
“您是我師父的兄長,我好像只能這么稱呼。”
駱山游忽然握緊了拳頭,神情有些異樣,隨即又嘆了口氣。
“怎么了嗎?”項北飛問道。
駱山游看著項北飛,隨即搖頭,道:“沒有,只是意難平。”
“為何意難平?”
“我不明白駱云閑那么散漫的人,為何能成為你們父子倆的師父,你們父子倆是我見過天賦最高的人,你甚至比你父親天賦還要強,他何德何能能教你們兩個?”駱山游低聲道。
項天行是上一任人王,項北飛雖然還沒確定,但也是他認定的這一任人王,他一直對駱云閑意見很大,可是兩位人王卻都是駱云閑帶出來的,讓他心里很不平衡。
項北飛笑了笑,道:“師伯應該是誤會我師父了,我師父看似散漫,但他其實是個很負責任的人,教會了我很多為人處世之道,指點我修為上的問題。無論我天賦有多高,在未成長起來之前,都可能半途夭折,他給我提供了很大的庇護。”
項北飛沒有系統,導致了很多時候他都沒有辦法知道從一個境界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是什么情況,他只能去駱老那里討教。
“保護你們父子倆不是他應該做的嗎?那是他的榮幸!”
駱山游冷哼一聲。
“也不算是,他并不知道我們的情況,教導我們也只是脾氣相投而已。當然他保護的不僅僅是我們,還和師伯一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人族,只不過他保護的是九州,師伯保護的是涯角空域的人族。”
黎千洛興奮地插嘴道:“啊,那這樣說來,人族最應該感激的就是駱大伯你們兄弟倆啊!一個保護人王成長,一個保護這里的人族活下去,等著人王來到這里帶領人族崛起,不分彼此才對!”
駱山游沉默片刻。
“你們很會說話。”
他眉宇間的那絲憂郁散去了不少。
“師伯的修為上漲得比我師父快很多,我師父還未突破到永生期。按理說,我師父不應該會那樣才對,他是九州實力最強大的人。”
“他只要在九州,就不可能突破到永生境。”駱山游沉聲道。
“為何?”項北飛訝然道。
駱山游看了眼項北飛,問道:“你不知道這點?那你是怎么突破問道境的?”
“我可能比較特殊,但原因我不清楚。”項北飛道。
“也是,你絕對不受限制。”
駱山游微微點頭,隨即又凝重地說道,“在九州,只要有系統,就不可能突破到永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