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生死有命
尚總管的臨陣突破，讓李玄也不禁緊張了一下。
但他并沒有選擇停下手術，而是給傳音安撫大家：
“繼續，尚總管的鏡花水月沒有停止，我可以依靠輸送陰陽真氣繼續維持。”
“若邪龍從沉睡中驚醒，大家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見李玄并沒有亂了方寸，眾人也是安心不少，繼續堅守自己的職責。
“好像玩大了。”
李玄吐吐舌頭，沒想到尚總管如此敏感，一上壓力就直接突破了。
也是了，尚總管在三品巔峰不知卡了多少年，一直沒能取得突破。
或許，尚總管也曾不止一次想過，這或許就是他這一生的極限了吧。
畢竟，到了這個境界，已經不是努力與否就能突破，而是更多的要看天資和機緣。
天資駑鈍之人，即便可以依靠努力觸碰到自己的上限，但卻無法依靠努力突破自己的上限。
但能觸碰到自身上限的人，都已經是萬中無一的佼佼者。
很多人終其一生的努力程度，連觸碰自己的上限都顯得遙不可及。
惰性根植在每個人的天性中，普通人根本沒法克服，只能隨波逐浪。
偶爾燃起的三分鐘熱度都顯得難能可貴。
努力是作為天才最基本的天賦。
尚總管的天資不是不夠高，而是相比起其他更加耀眼的天才稍顯不足罷了。
而這段時間各種高壓的戰斗下，尚總管終于是邁出了這一步，向著更高的境界邁進。
李玄由衷地為尚總管感到高興。
只是眼下這個時機稍顯尷尬。
但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是按照他所說的，盡可能的延續鏡花水月，只求尚總管在突破的過程中，也能繼續維持住，不要讓邪龍醒來。
否則，分離意志的痛苦很可能會刺激到邪龍，讓他不受控制。
這場精密的手術，因為半途的意外，讓大家更加提心吊膽。
尚總管的意識已經不在維持鏡花水月上，而是專注于自己的感悟。
李玄能夠感覺到，尚總管體內的真氣開始更加凝練。
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漸漸有水藍色的淡淡光幕擴散開來，慢慢將所有人都囊括其中。
而身處其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景象。
一對神仙眷侶依偎在一起，似乎在享受著相處時的靜謐。
他們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
他們的臉上繚繞著淡淡的霧氣，衣著都是素白長袍，顯得那么樸素淡雅。
雖然看不清這對男女的面容，但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覺得這就是雙圣帝君。
就像是做夢時，知道夢中出現的是誰，但卻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一樣。
大家都篤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雙圣帝君。
或許，這就是邪龍此時此刻的夢境吧。
只是這夢境隨著尚總管的突破，映射在了這片水藍色的光幕中。
“如果邪龍知道了自己真的不是李赤霄的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呢。”
李玄暗道一句，不禁搖了搖頭。
對于邪龍來說，他也是這場變故的受害者罷了。
數十年被封印在隕龍坑下不得脫身，無時無刻都在遭受心中負面情緒的折磨，只怕換了其他人早就瘋掉了。
隨著尚總管身周的光幕越發擴散，他們看到的幻像雖然依舊模糊，但在心中開始有異樣的情緒浮現。
思念之情。
一股極其濃厚的思念之情，如同化入清水中的一點濃墨一樣，在迅速的蔓延。
而從中李玄又敏銳地察覺到了隱藏極深的茫然。
“這是邪龍的情緒嗎？”
李玄皺起了眉頭。
這情緒過于濃烈，若是繼續下去的話，恐怕會對大家造成影響。
尤其是李玄、琞曌公主和龍嘯風。
他們作為這場手術的手術刀可不能出現什么閃失，否則今天的手術大概率會以失敗告終。
“不行，得想想辦法。”
李玄眉頭一皺，當即跟琞曌公主和龍嘯風招呼一聲，先讓他們主刀。
接著，他分出心神，用陰陽真氣維持鏡花水月的同時，暗自動用自己的輪回之道，為尚總管加速晉升的過程。
他先是為尚總管營造適合突破的環境，激發周圍金屬性和水屬性的元力。
最后，李玄將原本導入尚總管體內用于維持鏡花水月的陰陽真氣分出一部分，進入他真氣的循環。
“雖然之前沒試過，但有陰陽真氣相助，尚總管的突破應該能更加順利一些。”
李玄心中暗道。
只是他現在要分心多用，一時之間也感到壓力倍增。
但幸好尚總管是厚積薄發，根基牢固，并沒有其他的阻礙。
有了李玄的陰陽真氣相助，尚總管身周的光幕變得越發凝實，幾乎要凝聚成實體。
光幕緩緩落下，在他們的腳下固定。
接著，光幕如同水凝為冰一般，慢慢從尚總管的腳下變成實質，好似一面光滑的鏡子一般。
“是道境！”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生怕這道境對他們也產生控制。
但幸好這種事情并沒有發生，只是之前的雙圣帝君影像落到了他們腳下的鏡中世界中。
“尚總管的道境是一面鏡子？”
李玄感到驚奇，用腳踩了踩，結果傳來實質般的觸感。
顯然，這鏡子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幻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鏡子的鏡面徹底化作實質。
這還不完，鏡子上開始出現更多的細節。
邊緣出現細致的水紋，鏡面的景象也是時不時的晃動，好似水面一般。
尚總管控制了自己的道境，否則他們肯定也會受到幻象的影響。
李玄察覺到尚總管體內的真氣已經煥然一新，產生了明顯的質變。
等到腳下水鏡的細節徹底完善，尚總管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中好似有煙波浩渺，讓人看不真切，云里霧里一般。
盯著尚總管的眼睛，自己的意識便不受控制的游離。
李玄眉頭一皺，頓時驚醒過來。
而尚總管的眼睛也在這個時候逐漸收起了異象，最后徹底恢復到平日里的模樣。
“阿玄，多謝了。”
尚總管先是跟李玄道了一聲謝。
接著，只見他腳下的水鏡沉入地底，如同一攤水融入大地中一樣，只留下一灘濕痕。
而同一時刻，邪龍的呼吸竟是變得更加平穩。
之前他們感受到的那股濃烈的思念之情消失不見。
“邪龍好像睡得更香了。”
李玄看著邪龍，心中暗道。
他看向尚總管，正好看到尚總管沖他輕輕點頭。
僅僅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李玄就發現尚總管似乎年輕了十歲。
不僅身姿站得更加挺拔，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大不相同，一看就神清氣爽了許多。
其他人也是紛紛對尚總管投去目光，點頭致意。
其中，甚至有不少人露出羨慕之色。
上三品之后，一步一個臺階。
一個臺階便是一個新的世界。
“看來大興又能昌盛幾十年了。”
眾人心中冒出同樣的想法。
尚總管這么一把年紀，都能跟在李玄的身邊迎來突破的機緣。
其他更加年輕一些的高手自然更加眼熱。
尤其是千仞劍閣，他們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晚接觸李玄的一伙勢力，心中更加急迫。
“看來得跟大興多多親近，讓門中年輕一輩多多跟阿玄大人交流。”
龍嘯風心中暗道，但立即又收回心神，集中于眼前之事。
只要將邪龍的意志順利地跟龍脈分離，他此次也算是立下功勞。
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龍嘯風已然明白李玄重情重義，更兼之心系蒼生黎民。
這和他們的千仞劍閣的信念十分契合。
“看來阿玄大人和我千仞劍閣有緣啊。”
龍嘯風這么想，其他人又何嘗不是。
不提妮露拜爾早已拜服在李玄的魅力下，就連真一這個浮云寺的云游僧也不禁動心。
“看來這就是住持的用意。”
“弟子悟了，看來阿玄大人與我佛門有緣，將聯手解決這場亂世之劫！”
幾個出身武學圣地的人都冒出了同樣的想法。
就連其他幾位出身佛道兩門的大師和道長們也都差不多。
李玄還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助尚總管順利突破到二品之后，便立即轉頭繼續專心分離邪龍意志。
這場手術已經來到了尾聲。
由于尚總管順利突破，麻藥的效果瞬間提升一籌不止。
這下子倒是不必那么擔心邪龍被驚醒。
眼下，最難的還是看他們能否順利分離邪龍的意志。
趁著剛才李玄忙碌的功夫，琞曌公主和龍嘯風可是一刻也沒停。
現在邪龍意志跟龍脈之間的聯系已經很微弱了。
接下來，就需要李玄來完成這關鍵的一刀。
“也不知道我的意念之力夠不夠？”
李玄心中有些擔憂。
他一邊仔細查看自己的消耗，一邊確認殘存的進度。
粗略打量，看起來差得不多。
運氣好的話，應該是剛剛好。
可運氣不好的話…
“不對不對，我是天命者，不可能運氣不好。”
李玄安慰著自己。
可不一會兒，他的意念之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剛才還看不出來，現在一看竟是差了那么微不足道的幾分。
“這可如何是好！？”
李玄心中一顫，差點連無塵劍訣都沒能控制好。
身旁的琞曌公主和龍嘯風已然耗盡了自己的意念之力，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過來。
若是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三人輪番下刀，給彼此留下一些恢復的時間，或許現在還能勉強剛好夠。
可由于尚總管臨時突破的緣故，李玄不得不分心一段時間，導致那個時候只有琞曌公主和龍嘯風彼此接替。
琞曌公主和龍嘯風也看出了問題，紛紛皺起了眉頭，面色凝重。
他們都看出了李玄的意念之力不足，手術很可能要在最后一步失敗。
可他們誰都沒有辦法恢復意念之力，因此只能束手無策。
其他人看到琞曌公主和龍嘯風變了面色，也知道情況不妙，都跟著心中一沉。
“不行嗎？”
“可惜了。”
眾人心中一嘆。
龍嘯風此前說過，第二次很可能會更加困難。
但事已至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邪龍已然認輸，甚至讓李玄隨意發落。
畢竟，即便邪龍不配合，他的意志被抹殺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今天的這番嘗試也不過是看在李玄的面上試上一試而已。
即便不成，其他人其實也沒有感到太過遺憾。
可李玄卻不甘心！
“喵的，死馬當活馬醫。”
“邪龍，是死是活，看你的命了！”
李玄咬咬牙，將僅剩的意念之力全部驅動，然后混合大量的陰陽真氣，按照無塵劍訣的法門全力一斬。
他之前試過，陰陽真氣是無法當做意念之力使用的，至少難以發揮出無塵劍訣應有的威力。
但此時他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如此一試。
邪龍意志跟龍脈的相連已經很淡薄了，只要斬斷這部分，他就能順利的分離邪龍意志。
可隨著這一劍斬下，邪龍驟然從美夢中驚醒，發出震天的痛呼。
“完了！”
李玄暗道一聲糟糕，以為邪龍要發狂。
可隨著邪龍痛呼一聲之后，并沒有預想中的糟糕場面發生。
不，應該說場面比預想中還要糟糕。
只見邪龍的身影漸漸虛幻透明，竟是要消失不見的模樣。
以往邪龍退回隕龍坑時，可不是這番模樣。
這下子可給李玄嚇得夠嗆，他以為自己魯莽下刀，直接把邪龍給弄死了。
“大哥，你好歹也有天道境的力量，不可能這么脆弱吧？”
李玄不禁開始慌亂，驅使自己的輪回之道，給邪龍補充極陰之力。
但這都沒有作用，邪龍的身形逐漸消散，眼眸也慢慢暗淡下來。
“喂，回到隕龍坑！”
“不行，進到這里也可以啊！”
李玄胡亂地將尾巴上的帝鴻骨戒伸過去，試圖讓邪龍殘存的意志附在其上。
但邪龍好像反應不過來，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最后徹底消散不見。
“這…”
尚總管收起了自己的道境，原本還在維持的陣法也是停下。
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最后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李玄失落地垂下尾巴，感知中已經不存在邪龍的氣息。
“失敗…了嗎？”
李玄不禁后悔自己的魯莽。
如果多等一段時間，等到他將無塵劍訣圓滿，或許有更高的成功幾率。
可現在…
“阿玄，你盡力了。”
尚總管上前蹲下，安慰著李玄。
“是我的臨陣突破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邪龍也同意了你的提議，他本是必死的，你多給了他一個機會，沒有任何的虧欠。”
李玄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什么。
他的心中還是遺憾。
李玄承認，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他覺得邪龍還蠻可憐的。
找一個永遠找不到的人。
多么令人難以接受的命運。
“唉——”
李玄長嘆一聲。
大家都看出了李玄的失落。
琞曌公主也蹲到李玄的另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生死有命，至少他最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琞曌公主指的是邪龍的夢境。
李玄點點頭，勉強一笑。
他正要感謝大家的安慰，突然感覺到尾巴一顫。
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從李玄的尾巴上憑空撒出來無數石子。
這些石子顯然是經過挑選，每一個都差不多有圍棋棋子大小，摞在一起跟一座小山一樣。
看到這一幕，尚總管不禁眼角一抽，對李玄勸道：
“阿玄，這好歹是…”
尚總管見還有外人在，便沒有細說帝鴻骨戒的來歷，而是接著說道：
“你怎么拿來裝石頭？”
李玄沒顧上聽尚總管的話，而是仔細打量起尾巴上的帝鴻骨戒。
他確實用帝鴻骨戒的一個小空間專門來存放安康公主使用的暗器。
可現在怎么全都自己倒出來了？
這么長時間以來，帝鴻骨戒可從來沒出過這種問題。
想到這里，李玄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幾分。
他將帝鴻骨戒湊到眼前，還沒來得及往里細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差點被你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