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還是老的辣,“果然還留了一手。”燕三郎凝視著他,“你和迷藏幽魂是什么關系?”
圖什怒火沖天,好像沒聽清他的話:“誰?”
“莊南甲對圣人忠心耿耿,怎會供出追蹤他的辦法?”少年緩緩道,“除非他或者圣人原本就想讓我進暗牢。”
他從懷中抓出木鈴鐺,晃了兩下:“這東西在我身上,我若被囚禁,相當于圣人一起坐牢。”
自從掉入這里,他一直就沒想明白,莊南甲為什么要這樣做。”
“直到你出現,我才算明白。”燕三郎把圖什從頭打量到尾,“我會在這里,都是因為你!他們想救你出去。”
“你說什么?”圖什變色,“我被關在這里好幾百年,誰想救我、誰能救我?”
燕三郎看向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魂石戒指。
兩人距離不足六丈,但魂石并沒有發光。
按理說,它能檢測到幽魂的存在。
可就算他不是幽魂,也和迷藏脫不了干系。否則怎會那么巧,燕三郎剛被關入暗牢,這人后腳就來找他了?
圖什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向這枚戒指,側了側頭,緊接著就道:“不管誰想救我,你帶我出去,對你又有什么損害!”
“你等這一天很久了罷?”燕三郎面無表情,“其實你應該再多等些時日,待我久坐暗牢放松心防,你再找我同情相憐,這才容易被采信。”
這里是暗牢,牢里的犯人都是終日不得見的街坊,坐上百年千年的牢也不知道自己的獄友是誰。那么圖什是怎么察覺燕三郎的到來呢?
“別說那些沒用的!”圖什好像不在意他說什么,焦急地擺手,“你到底想不想逃出去!”
他的態度越發讓燕三郎生疑。
兩人陌路相逢、素昧謀面,為何圖什表現得那樣信任他呢?只要到燕三郎一句口頭承諾,他就耗盡力氣挖洞趕來,布陣時又曾幾次背對燕三郎,渾不在意他會不會偷襲。
少年是親和體質?
別逗!
活了至少一千多歲的老積油子,哪來的那么多天真無邪?
燕三郎想出去也非出去不可,排除萬難。對方正是看準這一點,才表現得有恃無恐。
的確,就算他知道圖什與幽魂淵源很深,但為了逃出生天,說不定仍要選擇與對方合作。千紅山莊再有幾天就要關閉了,下一次開放至少是幾年、十幾年后,而在此期間,囚犯的生活孤單寂寞冷又黑。
圖什也等不起了,千紅山莊一旦關閉,就算他能離開暗牢,想再逃回六道可就難了。
好不容量天降燕三郎這根救命稻草,他是非逮住不可。
“想出去,但…”燕三郎嘴角微抬,但還未笑出來,神情就凝固了。
不對!
心口突然傳出一陣恐慌,他下意識抓住胸前的木鈴鐺。
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了,就發生在這里,在木鈴鐺里!
圖什也是微微一愕,面現焦急:“快啟動陣法,本地主人來了!”
還未說到第三個字,他就撲了上來,動作迅若脫兔。
燕三郎但覺眼前一花,此人已到近前,不知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對著他掌根削去。
圖什沒有表面上那么虛脫。
少年執出寶刀赤鵠,叮一聲將匕首蕩開。
他正要說話,眼前突然光明大作!
那強度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猛烈十倍。他在黑暗中待久了,已經適應明珠昏暖的光,驟遇強光,瞳孔驟縮,雙眼緊閉。
這是下意識反應,人類無法自控。但他同時放出護身罡氣,“刷刷”向前后劈十余刀。
這可是對方偷襲的大好時機。
燕三郎剛剛放出神念代替目力,就發現這人已經撲到自己身后,一匕捅向后心。
危急關頭,先前那一點合作意識蕩然無存。
燕三郎側轉半身,反手一挑,就將他胳膊切斷。
這柄寶刀削鐵如泥,連天人之軀也難攖其鋒。當然少年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圖什的確老朽了,以疲弱對鋒銳,哪有什么好下場?
“噗”一聲輕響,鮮血四濺,好幾點落在燕三郎衣裳。
“帶我走!”圖什似是不知疼痛,還要伸手去抓他胳膊。少年后退幾步,和他保持至少兩丈距離。
而后,就有個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這里怎么回事!”
千紅夫人果真來了。
燕三郎側首,見她赫然立于兩丈之外,身后還跟著一個侍女。
這兒沒門沒窗的,她就這么突兀出現,不像圖什還要賣力開洞。
地主就是不一樣啊。
但她的表情還是十分詫異。眼下這一幕情境,實是超過了她的預想。
這里雖暗,千紅夫人妙目一轉就看清全場,尤覺地上的陣圖礙眼:
“誰布的!”
聲色俱厲。
這陣圖前所未見哪。即便以她的眼光來看,這也是個格外精密、可行性很高的陣法。
燕時初和這個…圖什,居然想越獄?
圖什伸手指向燕三郎,賣得比誰都快:“他。”
千紅夫人狠狠瞪了燕三郎一眼,才問圖什:“你怎么在這里?”
暗牢一人一間,無遠弗屆,犯人應該永遠見不著面才對。這兩個家伙是怎么湊去一起的?
千紅夫人心里一懔。
這就說明,兩人中至少有一個已經掌握了穿越暗牢的辦法,這是個危險的消息。
“我剛到,他就來了。”燕三郎快速道,“用了什么方法,不清楚。”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有些白也有些青,稱得上心有余悸。
圖什叫起撞天屈:“冤枉啊夫人,我哪有那個本事!”
他又對著燕三郎怒喝:“搶我東西,你個小人、雜碎!”一個箭步還要沖上來拼命。
侍女上前,手里一根銀索甩出,套住圖什的脖子。
圖什沖太快,銀索又拽太狠,他直接一個倒栽沖落地,險些四腳朝天。
這下子受力甚劇,換成普通人脖子早斷了。圖什的脖子也被拽得“喀啦”一聲脆響,沒斷沒脫節,卻也足夠他緩上半天氣兒。
這位天人道行大減,并沒有多少反抗余地,但他嘴上不消停,指著燕三郎繼續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