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滸想了想,搖頭。
是沒有任何外傷,可是…
“既未受傷,又得無數壽命、錢財,你看人間賓客云集山莊,無非為這兩樣而來。你已經一步到位,這么算下來,是不是你賺了?”
但、但是!陶滸畢竟也當過商人,腦筋飛快轉過彎來:“不能這樣算,協議帶來的風險太大!”
若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再有錢、再長壽又有何用?
“這就是魂毒的作用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莊南甲面色終于沉了下來,一把揪著他的衣襟,“若你懂得三緘其口,我保你平安離開千紅山莊,以后享盡人間富貴。聽明白了么?”
他又多問一句,陶滸才趕緊點頭,又怯怯問:“那何時給我解毒?”
“踏出千紅山莊之后。”
就在此時,外頭有個聲音問:“這里發生何事?”
三人都是一驚,尤其嘉寶善站在最外圍,擔放哨之職,卻沒聽見任何腳步聲。
凡人的耳目,還是太遲鈍了呵。
這時花叢盡頭也走出一人,對莊南甲來說卻是熟面孔:
端方。
他先看一眼莊南甲,而后瞅了瞅陶滸,皺眉道:“他威脅你?”
莊南甲剛剛放開陶滸,后者衣襟上還有被抓過的褶皺,很不自然。端方何等心細,一眼就能看出疑點。
“啊,沒…”陶滸結巴一聲,看看莊南甲二人,飛快從端方身側溜走了。
場中三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莊南甲才問端方:“你來作甚?”
他們的交易已經完成。
端方微笑:“怎么,不愿看見我?”
“怎么會呢,只是我們在,麻煩就在。”莊南甲也不是好相與的,“非常時期,不想連累端峰主罷了。”
“我想了想,好像你們已經連累我了。”端方神色不變,“那只天秤呢?”
他盜版天秤也是被迫無奈,完成交易后就是細思極恐。這幾人找天秤下手,總不可能是為了帶出去使用。
“用掉了。”莊南甲輕聲道,“你若害怕被此間主人報復,怎不直接離開千紅山莊?”
“那人何在?”端方看向嘉寶善,“是你?”
嘉寶善還未回話,他就已經搖頭:“不對,不像。”
這是看人不起?嘉寶善不滿:“哪里不像?”
端方不答,只對莊南甲道:“你們打算何時動手?”
“干卿何事?”
“得在我離開之后。”端方冷冷道,“我不想趟這渾水!”
燕三郎一步跨過黃金大門,眼前黑幕突然褪去,身體卻直墜而下,做自由落體。
他出現在空中?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少年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灼熱。
那是駭人的高溫,只要兩息時間就可以把凡人軀體完全汽化。更可怕的是,受害人在這兩息內是有感覺的,會體會到自己身體從完整到化作飛灰的痛楚。
地獄里的炙熱地獄,也無非就是這樣了。
好在燕三郎的準備周全,手里早握著眠冰。熱浪才剛撲上來,他掌中的大冰磚就散出白蒙蒙一層涼氣,將他包裹于正中。
駭人的熱汽,一下就被隔絕在外了。
但極寒與極熱天然就不協調,燕三郎能聽見身邊“咝咝”作響,白煙彌漫,還有一連串大得驚人的爆裂聲。
煙氣擾亂視野,燕三郎努力拂開,而后就發現自己果然出現在半空中,正下方紅光耀眼,巖漿噴涌!
他居然正朝著火山口下墜!
少年走南闖北,路過的火山至少十余座,印象最深的就是昔年闖入的赤弩火山。
當時他們橫貫山腹,千歲還使計引出了沉眠地底的山澤赤弩。
可是論規模,赤弩所在的那口火山照他腳下這一座,就是個弟弟啊。
正下方火山口比千紅山莊側畔的湖面還要寬闊,直徑至少在十里以上!
燕三郎不知道這座火山已經噴發了多久,漫天都是紅色的巖漿、黑紅色的煙柱,灰白的不明汽體。
就算是他,也感覺到了呼吸困難,甚至有些暈眩,不得不取出崔判官交給他的第二樣寶物:
那株來歷奇特的植物傳香。
這東西散發出來的清新空氣,終于讓他胸臆為之一快,頭腦都清醒過來。
崔判官的經驗,還是很豐富的。他送出來的兩件東西,第一時間就派上了用場。
燕三郎卻沒有半點輕松之色。
火山口上空的蒸汽已經讓人欲生欲死,這要直接掉入巖漿湖里還了得?眠冰畢竟是個消耗品,他也沒把握這寶物能護他多久。
至少,他能覺出眠冰的體積在緩慢減小,那速度已經出乎他意料。
眠冰對抗地熱,原就不可能全無損耗。
他得想辦法快速逃離,否則早晚也會融化在這里。
少年正在左顧右盼,忽覺底下傳來巨大的爆響,比他曾經聽過的響雷還要恢宏十倍不止!
這一剎那有物撞來,速度奇快無比。
他身處半空中無從閃避,倉促中只好蜷作一團,舉雙手護頭,真力灌注四肢。
在這瞬間,他身周都泛出淡淡光芒,形成氣罩。
而后,那物就狠狠撞在他身上!
這東西塊頭不大,體積也就趕上一個磨盤,但高速飛行、沖能驚人,甫一接觸就將燕三郎擊飛開去!
他就像個被打出去的球,一眨眼飛出三十余丈遠!
即便是賀小鳶這樣的異士被它擊中,也難逃胸骨碎裂、渾身筋骨寸斷的下場,燕三郎卻只是雙臂被震麻,除此以外毫發無傷!
不知不覺中,他的修為已經上升到這樣的高度。
現在他也看清了,擊飛自己的乃是一塊火山中噴發出來的火石。
高溫和爆炸賦予它強大的動能,這種威力可不是血肉之軀可以輕易對抗的。
更可怕的是,身邊“嗤嗤”破空聲此起彼伏,每時每刻都有成千上萬漿石被射上半空!
甚至燕三郎被擊飛途中,還險遭兩枚火巖襲擊,其中一枚大得像門板,殺傷力更加巨大。
這鬼地方不能待!
少年飛快從儲物戒中拎出一枚大盾,擋在正下方。
只聽“乒啷啷”一陣擊打聲,盾面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密集得像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