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老子了!”他們潛入衛國王宮,可是全程繃緊了神經的。
烏公公放下手,黑衣人轉頭又去看星圖,發現幾個紅點已經潛入了甘露殿,心都提了起來。
成敗興衰,在此一舉!
就在這時,他的同伴忽然咦了一聲:“蟲子?”
“什么?”這人不耐煩回頭,忽然發現烏公公的腦門兒上鼓起兩個大包,并且有兩只毒蟲堂而皇之趴在上面。“這?”
毒蟲不是都收回錦囊了嗎,怎么還有兩只溜到樓上來?他們身上涂有藥粉,蟲子不咬他們,自然就去找這屋子里唯一的倒霉蛋。
難怪烏公公會撓頭。
不過他們也未在意,反正毒蟲也就是致人昏迷的作用,給熟睡的老太監再上一層保險有甚不好?
不過僅僅是幾息之后,烏公公的臉就脹大了一圈,面皮紅得發紫,仿佛能滴下血來。
這兩人都盯著星圖,沒發現身后的烏公公睜開了眼睛。
他眼里全是血絲,神智卻還清醒,望見眼前站著兩人,立知密室遭遇入侵。烏公公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去摳墻上的機關!
機關要是被發動,香爐殿上方的大鐘就會響徹四方,遍傳警訊。
這一下動靜很大,椅子都被帶得嘎吱一響。
前面兩人聞聲回頭,大驚失色。
他們好歹是練家子,眼看老太監快要抓到機關,想也不想抽刀揮出。
“咻”一聲輕響,血光四濺,烏公公右手齊腕而斷!
另一人飛快上前,扣著烏公公肩膀將他往后硬拽一丈,令他再也碰不到墻上機關。
烏公公大聲慘嚎,瘋狂掙扎,腕血流了一地。
拽住他那人都覺得,這老太監氣力比狼還大,根本不似五十多歲。
夜晚寂靜,盡管門窗緊閉,烏公公的哀嚎聲依舊瘆人。另一名黑衣人隨意扯下布條,趕緊塞住老太監的嘴。
他問同伴,氣急敗壞:“怎么回事,他不是該睡熟難醒嗎?”老太監原本睡得好好兒的,怎么被叮兩下反而醒了,還跟吃了大力丸似地。
“我怎么知道?”同伴也是一臉懵圈,“不如一刀剁了省事?”
“這個…”黑衣人猶豫了,畢竟這次任務重大,“你抓緊他,我下樓問問。”
他才邁開兩步,烏公公忽然渾身抽痙,打擺子一般抖個不停,眼皮連翻,露出一雙大白眼。
“別裝!”黑衣人還道他裝瘋賣病,想引自己解開束縛,遂伸手在他腦門兒上用力一拍,“安分點,不然有你苦頭吃!”
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老太監身形一頓,突然泄了氣,方才還拼命打抖,現在一動不動。
“喂!”
黑衣人取下布條,發現他口里流出白沫,像羊角瘋,可是再一探頸部動脈,已經停止了跳動。
要不要死得這么干脆啊?
兩人互視一眼,都覺不妙,趕緊下樓匯報去了。
其實只要千歲或者賀小鳶其中一人在此,就能判定是蟲子與藥粉的毒性相沖。
烏公公先中了燕三郎的藥,好死不死又被毒蟲叮咬。兩種毒性拿他的身體當主戰場,斗得難解難分。可憐烏公公只是個普通人,身體又漸老朽,根本承受不起這種強度的角力,只有當場崩潰一途。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毒性相沖,這種事兒的概率實在小之又小,可是今晚居然就這么發生了。
黑衣人首領聞訊奔上來,檢查了烏公公的脈搏,確定他已經死亡,才瞪眼去問兩個手下:“怎么辦事的,連個睡著的人都看不住?”
“他被蟲叮了,然后就死了。”手下也委屈哪。
首領這時也看到了烏公公腦門兒上的兩個腫包,鼓得跟小籠包似地,一看就是毒性極大。他心下也發毛:怎地這樣邪門?樓下的侍衛也被叮咬,就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大概是各人體質不同吧,烏公公偏就對這種毒素過敏?
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不過,幸好沒觸發警訊。他回頭看了看星圖,慶幸不已。
前山,小閣樓。
閣樓只有兩層,用來存放亂七八糟的雜物。一樓的偏房,墻上打著兩排木架,放置六盞小燈。
它們款式統一,很像氣死風燈,但外罩卻是透明的琉璃,里面燃燒的小小燈焰一目了然。
夜深人靜天冷,偏房里蜷著個小太監,把被子裹得像燒肉粽,嘴角還流出口水。
他睡得正香,不意墻上突然傳出一聲炸響:“啪!”
這一下不啻于放鞭炮,小太監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仰頭就去看壁上的燈,連嘴角的口水都忘了擦。
燈沒壞,六盞都在,但從右往左數第三盞燈熄滅了。
小太監愣了半天,才記起這意味著什么,趕緊爬起來湊過去。
每盞燈底下,都壓著一個竹制的名牌。而滅掉的那一盞,牌子上寫著烏公公的姓名。
小太監打了個寒顫,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約莫小半刻鐘后,他就奔去深宮大殿,跪在一個灰衣人面前,戰戰兢兢。
“你說什么!”這人嚯然站起,臉色大變,“命燈滅了,誰的?”
“烏,烏公公的!”小太監顫聲,“衛長大人,他今晚值守香爐殿!”
灰衣人大步向外行去,一邊發號施令:“點三隊人,跟我去香爐殿!”
看守香爐殿的太監都放了一盞命燈在這里,人死,燈滅。
烏公公值守殿中突然死去,這就是大事!
通過詭面巢母蛛,曲云河聽見燕三郎傳訊,立刻跳出廢井,往文心園而去。
一路上果然太平無事。他只遇到兩組巡衛,都是晃著膀子慢吞吞走路。
可是才溜出去十余丈,燕三郎的警訊也跟著到了:
“有人跟在你后邊兒,從廢井出來了!唔,也非人類。”
曲云河心中一跳。
能知道他們行蹤的,還有誰?
他想也不想,立刻往東邊的樹叢鉆了進去,屏住氣息。
作為一方花神,他自有法子將自己隱如草木。
果然十幾息后,就有六、七個人影從他身邊一閃而過,均是一身夜行衣,但包頭的布巾上都綴著一點紅,形狀不一定很圓,但顏色的確紅得幾欲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