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紅岳在返程途中一直思索,已經想清來龍去脈,這時就解釋給他聽:
“如果端方不出來作梗,由著梅晶將你逐出師門,會是個什么結果?”
“還能有什么結果?”楊衡西想也不想就道,“衡西商會吃不完兜著走,咱倆和商會共存亡…一起死!”
“正是,所以我們別無選擇!”馬紅岳一臉肅然,“但其實抓捕殺手、追回贓物是官署、攏沙宗的份內之事,不是我們的!但經過端方這么一提議,就把我們直接綁上了戰車!”
楊衡西一拍巴掌:“原來如此!”
他們是正兒八經的商會,是此案的苦主啊!苦主要是能自己申冤雪恨,還要官署干嘛?
但他轉眼就想到:“可是官署在這樁案子上表現無力,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了。”柳沛只是個中轉縣,衡西商會在本地隱隱是第一大勢力,民強則官弱,當地官署力量不足,有時甚至還要借用衡西商會的力量。老大當慣了,都未覺得那不是自己份內之事,所以楊、馬二人剛才居然并未發現端方的說法有何不妥。
截殺案的發生地又在兩州三城的交匯處,乃是一片深山密林,要么三不管,要么多頭共管,權責劃分很不明晰。
作案地顯然是兇手精心挑選過的,并且計劃周密,以至于案情到現在都未有突破。
光靠官署想破案,恐怕大家要一起涼涼。
“確是如此。”馬紅岳臉色越發陰沉,“并且被截殺的貴賓都有來頭,如果兇手逍遙法外,所有損失都必須由我們來承擔,衡西商會就會立刻破產!”
衡西商會的夏拍已經舉辦十年,規模越來越大、檔次越來越高,請來的貴賓,身份也是越來越尊貴。雖說衡西商會本身也是截殺案的苦主,也死掉許多人手,但說到底貴賓是它請來的,甚至它還派出隊伍一路護送,這起因在它,后果自然也要由它來承擔——要是始終抓不到兇手的話。
當然,如果兇手落網、贓物追回,那么衡西商會承擔的責任就小得多,也不用賠得傾家蕩產。
這就叫冤有頭、債有主,責任總要落實到人。
“梅晶這幾年趴在衡西商會身上吸血吸得舒服了,怎么舍得它倒掉?想和巫賢峰再爭高下,衡西商會必不可少。”馬紅岳肯定道,“所以就算出了這樣的事,她依舊想要保住衡西商會。即便端方剛才不攔著,她自己回頭也能想明白,會想方設法回收前言。與其等到那時,還不若端方自己開口給她臺階下。嘿,這小子能在峰長跟前得寵,真不是沒有緣由!老大你兢兢業業給人做牛做馬還被埋汰,真是比他差了不少!”
“說這些作甚?”楊衡西臉色陰沉,“唯今之計,我們要盡快抓到柳肇慶才行。”抓到柳老頭,兩人可以保住商會,他自己又可以保住韻秀峰門徒的身份。
“既是梅峰長親自督辦,端方作為她的心腹,一定會參與抓捕兇手。”馬紅岳真正覺得棘手的問題就在這里,“可我們知道他跟柳老頭分明是一伙兒的,有他橫插一腳從中作梗,我們根本別想抓到柳肇慶!”
梅晶已經和楊、馬二人翻臉,彼此之間就再無信任可言,梅峰長當然要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子參與此事。要知道若是八天之后截殺案未破,宗主的問責就會直接落在她身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梅晶也是壓力山大,否則以她身份何須親自趕來柳沛?
楊衡西一掌劈在桌上,恨恨道:“該死的小鬼,陰險毒辣還要惺惺作態!”不過他盛怒之下也終于知道控制力道了,這兩張桌子沒有步上前輩的后塵。
“那么現在這小鬼只要藏好柳老頭子,再等著我們失敗就可以了。”馬紅岳站起來走了兩步,“八天期限一到,我們抓不住兇手,梅晶也保不住自己的私心,只能把衡西商會交出去謝罪!”
楊衡西把指關節捏得喀啦作響:“這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盤,怎么看都是他贏!”
“恐怕他和柳老頭從一開始就定好了這個計劃。”馬紅岳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咱偏不教他們如愿!”
楊衡西頓時精神一振:“老三,你又有甚好辦法?”
“就算我們這回抓到柳老頭,平安度過此劫,也是和梅晶徹底撕破臉了。我看以這老虔婆心性,今后必定接連不斷來找麻煩,更不用說給衡西商會提供什么便利與庇護了。”馬紅岳已經洞徹其中利害,見楊衡西聽得連連點頭,當下給他來了句狠的,“簡單來說,她想要衡西商會,卻不想讓我們再當東家!”
此話如刀,重重戳在楊衡西心口,他一下子臉色大變:“她怎么…”
他甚至說不下去,站起來快走幾步,氣得呼哧直喘:“她怎么敢!果然最毒婦人心!”
衡西商會是他們三人辛苦打拼的心血,梅晶不過占些股份,現在竟然想將商會直接據為己有?
她哪來那么大臉?
“她有甚不敢?”馬紅岳冷笑,“這婆娘早將衡西商會視為己物,要錢就伸手來拿,否則怎會一年比一年獅子大開口?可是商會實際由我們操持,她又張不開嘴叫我們讓位,就想使些齷蹉辦法!你看著罷,端方很快就會替她來辦這件事了。”
衡西商會是楊衡西三人所創,梅晶乃是堂堂韻秀峰峰長,怎能出手去搶自家徒弟的東西?那也太下道了——至少明面兒上不行。
楊衡西咬牙切齒:“好了,快說說你的辦法!”
“我的意思是,既然梅晶想要商會,端方又打算阻撓辦案,我們干脆將這趟水給攪得越渾越好!”馬紅岳早就打好了腹稿,流利道,
“不若對外公布消息,誰抓捕截殺案真兇伏法,我們就將衡西商會拱手相讓!”
楊衡西大吃一驚:“這個?!”
馬紅岳一聲苦笑,“老大,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