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滲出細密如珠的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的臉色蒼白,手無力地軟倒下來,顫抖著垂在身側。
“放她走。”
他發出一聲低吼。
猛然抬頭,眼里暴射的精光如劍,竟駭得蒙面人后退一步。
看著這個仿佛負傷的猛獸般的男人,蒙面人悄然咽下一口唾沫,硬著頭皮,色厲內荏地命令道:“還不行,你先自廢靈樞…”
“先放她走!”
“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
蒙面人半步都不肯退讓。
不僅是因為安排,也更擔心自己的小命這男人如此恐怖,若不能讓他折在這里,以后還豈能睡得著覺?
想到要被這樣一個人惦記,他就不寒而栗。
南冥沉默了一會兒。
他在思考,這個靈樞到底是怎么個廢法…靈樞就是人體內的某塊血肉,難道,要把它挖出來?
“先試試。”
心中暗道,同時觀察著對面的表情,決定一旦發現不對,就及時停手。
然而,對面只是緊張地注視著,從他的手抬起,到伸向腹部,都沒有一絲變化,壓根兒看不出什么來。
“一切正常。”
他便心安理得地把手插進了胸腹中,猛地一掏,掏出一塊鮮血淋漓的肉來。
再抬頭,卻發現對面睜大著眼,一片見了鬼的神色。
似乎哪里出了問題?
南冥心里“咯噔”一聲,然而已騎虎難下,只能裝作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五指猛地一捏,將自己的“靈樞”捏碎…
與此同時,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希望你們…也能遵守承諾…”他虛弱地斷斷續續說道,“放了她!”
幾個蒙面人互視一眼,都看見對方眼里難以掩飾的震驚。
活了這么多年,他們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是這么自廢靈樞的…
正常情況,不應該是逆運靈力,在體內來回沖擊,擾亂靈樞的循環,讓其逐漸崩壞的嗎?把靈樞直接挖出來,這是什么操作?
“他是不想花太多時間,確實,這樣做是最快的。或許,他只是不想‘我’受更多的痛苦…”
吉祥眸光浮動,心中暗想,“也好,這樣一來,他就連自己的后路也斷了。靈樞一旦損毀,再無恢復的可能,沒有靈樞的修行者,就是一個廢人。”
到時候,要殺要剮,都任由自己了。
想到這里,她就有些迫不及待。
對蒙面人使了一個隱晦的眼神,后者頓時會意,便咳嗽一聲,沉沉笑道:“桀桀桀桀…這女人也沒用了,既然劍圣有求,便還給你又如何?”
說罷,抽刀后撤,一掌拍在吉祥的背后。
后者頓如斷線的風箏,向前飛撲。甫一落地,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向南冥的方向跑去。
終于,溫香撲面,軟玉入懷。
吉祥緊抱著他,哭得梨花帶雨:“你好傻…為什么要聽他們的話?為什么要為了我傷害自己…”
“別哭了。”
南冥低頭,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仿佛在擺弄一個精致的娃娃,嘴角不自覺咧開笑容,“快走吧,他們的目的只是我,我為你拖延時間。”
“不,你快走!他們會殺了你的!”吉祥搖搖頭。
“我不能走。”
“你…你真的太傻了…”
吉祥低下頭,肩膀不住聳動,似乎是在啜泣。
然而,她的手微微一動,掌心露出一抹寒光。
卻是猛地捅入了南冥的腹下!
并且,在那“靈樞”被挖出的鮮血淋漓的傷口中,來回切割,左右翻轉…
低沉的啜泣聲,漸漸變成了瘋狂的尖笑。
“哼哼哼…嘿嘿…哈哈哈哈哈…沒錯,你實在是太傻了!簡直傻得可愛,呵呵呵…哈哈哈哈…”
“你…你不是她!”
南冥看了一眼在自己腹中劃拉的匕首,抬起頭,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吉祥,或者說是郭如意,退開一步,憐憫地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心中充滿了復仇的快意,“我就是你最愛的吉祥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不,你不是她…她在哪里?!”
“呵呵呵,你生氣的樣子,可真是讓人愉悅呢。”
郭如意伸手在臉上一抹,面容頓時恢復了原狀,她冷笑著道,“現在,可認出我是誰了?”
南冥沉默不語。
他的心中一片茫然,這個女人好像認識自己,但他真的沒想起來…她到底是誰?
這就有點尷尬了。
人家千里迢迢、處心積慮地找自己報仇,總不能用一句“你是誰”就打發了,那樣子好像顯得很敷衍,不符合自己的人設啊…
他沉默著,郭如意卻以為他想起來了。
只是,上一世的恩怨只存在于自己的腦海中,對方卻是懵然不知。
她便詭秘一笑:“你肯定想不明白,我與你到底有什么仇怨,對吧?”
南冥點點頭,他確實不記得了。
“可惜,我不會告訴你。你就帶著這個疑惑,做一個不明不白的枉死鬼吧!”
郭如意冷冷說道,“把他帶走!”
她吩咐在旁的幾名蒙面人。
幾人已經扯下蒙面,脫去偽裝,露出一身四方教弟子的裝束來。
他們將“奄奄一息”的南冥綁上飛舟,一行人離開無名谷,往宗門飛去。
南冥閉著眼,隨著一陣顛簸,飛舟降落,他被拖行下來。不遠處,已有人在迎接,他們躬身行禮,喚那女人作“教主”。
忽然,有一名身材壯碩的青年越眾而出,來到女人身前。
“姐,你回來了!”
“不是說了嗎?在公開場合,也要叫我教主。”
郭如意故作嗔怒地訓了弟弟一句,卻沒真的生氣,“小虎,你把這人帶進最深處的密牢,讓人好生看管,絕不能讓他跑了。”
“這個人是誰?”
郭如虎看了南冥一眼,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不知為何,明明沒有見過,卻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和本能的敵意。
“你不用管,看好他就是了。”郭如意不愿多說。
誰也沒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南冥,唇角在陰影中無聲咧開,露出一抹興奮而森然的笑容。
他想起來了。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