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二刻,徐明武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戰場前沿,一排排戰壕中,遠東軍士兵緊張有序地裝備著刺刀。
天空上,幾十架熱氣球緩緩升起,順著風向漂向海州城上空。
“賊軍殺我兄弟,逆天而行,總督大人有令,強攻海州!殺光逆賊!”
此起彼伏的喝令中,各軍人馬猛然出動,進入預備攻擊地點。
重炮旅的六十架炮車轟隆隆地推到距離城墻五百步的距離,一字排散開,成一個弧形。
炮兵雜役迅速在火炮前布置沙袋掩體等物,炮兵忙前忙后檢查火炮、火藥。
“準備!”
隨著一聲口令,六十門火炮的炮管緩緩降下,筆直地指著城墻上的同一個點,準備強行破城。
就在這時候,城頭上的周軍火炮也開火了,周軍的重炮早在之前的交戰中被遠東軍重炮旅打垮了,只剩下十幾門重炮,其余都是小炮,射程有限。
炮彈稀稀拉拉的砸在遠東軍掩體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子彈,不停地打在沙袋上。
遠東軍重炮旅旅帥秦時月抬頭瞧了一眼城頭,沒有理會周軍的刮痧火力,右手輕輕往前一揮。
身旁旗手官立即猛地舞動旗號,大聲喊道:“開炮!”
“轟!轟!轟!轟”
大地震撼,天地變色,六十門武皇炮一波齊射,在城墻上砸出了直徑五米的大坑、嚇得城頭上的周軍士兵逃得干干凈凈。
見此情景,秦時月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大為暢快。
這六十門清一色都是武皇炮,其中三十門是從大明運來的,三十門是遠東軍器局自己造的。
當年準噶爾一戰,徐明武毀了幾門武皇炮,秦時月要死要活的,差點跟徐明武翻臉。
如今老徐發達了,為人厚道,給他整了一個重炮旅,光是武皇炮就有八十門!
真是痛快啊!
就是火炮在這山地運輸有些麻煩,不過運送火炮在遠東艦隊的事,秦時月可不管,他只要轟的爽就行了!
六十門炮集火一處,這是什么場面?歷史無人試過,今天秦時月就試了。
百年后的《皇明.遠東志》記載:“王命攻城,六十武皇炮,陣轟海州,洞裂石城,震數十里!”
“開炮!”
山城震動,遠東軍重炮旅又來了一輪齊射,海州城墻瞬間被轟開了約五米寬的大口子。
硝煙散去,缺口兩邊的殘破城磚還在往下塌落,透過缺口,能看到好多周軍往里奔逃的身影。
城墻兩邊出現了一個奇觀:周軍士兵混在一起,都涌向坍塌處,順著坍塌的地方爬下來,外面的想逃往城內避難,城內的守軍有的逃往城外。
重炮旅沒有停止,六十門武皇炮又慢慢地調轉了炮口,瞄準了城墻另外的目標位置。
在城墻被轟開的一瞬間,遠東軍步兵已然出動了,他們推著幾十輛類似兩輪炮車的東西,奮力往前,最前面的幾輛還在“噠噠噠”連續不斷地旋轉開火!
這些玩意是明武機關槍,徐明武參考了日本的竹束,將加特林架在炮車上可以推著走,前面還設置了鐵盾擋板,由三名士兵操作,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殺戮機器!
幾十輛載著明武機關槍的戰車怒吼著,噴著火光,慢慢向缺口方向開去,它們像個小碉堡,行動十分遲緩。
不過,卻是無人敢與之對抗。
缺口處亂糟糟的周軍立時被橫掃了一片,躺在地上高聲慘叫。
上個月吳三桂與徐明武首次野戰,便是吃了這個大虧,被這玩意無情吞噬了上萬精銳人馬。
吳三桂險些氣死,只得悻悻后撤,讓小弟在前面頂著打消耗。
幾米寬的大缺口,基本沒人防守,遠東軍先頭部隊吼叫著爬進去,后面黑壓壓的一片從缺口中蜂擁而入。
其他戰場也完全打開了,空中編隊順著東南風自東門而入,一股腦的往周軍大營丟炸藥,肅清東門城內城外的周軍。
河岸邊,戰船上的東風火箭一輪接一輪的飛起,如流星般劃入城中。
遠東軍的五萬地面部隊,更是對海州城防線層層推進。
中路破城而入的遠東軍,載著明武機關槍的戰車分開,每輛在一條街上向前推進,后面跟著上百名明軍步兵。
他們端著后膛槍,在戰車的掩護下簡直就是一個個殺戮集團。
城內的周軍已經完全陷入了恐慌,老遠就感到層層殺氣,一般這個時候,軍官就控制不住士兵了,大部分士兵一哄逃跑了。
少數士兵在軍官的威脅之下,趴在地上、或者依托街邊窗口,拿著手榴彈、端著火銃準備迎擊。
但是,當看到對面的遠東軍簇擁著那輛殺器進入視野的時候,這些少量打算堅守的周兵渾身打顫了。
他們老遠就把手榴彈投了出去,然后掉頭就跑。
戰斗持續到了晚上,這些在“叛東之亂”中倒戈的周軍士兵,到了這個時候,一般就成群結隊地舉手投降了。
投降這種事情,第一次會很糾結、緊張,有經驗后就習慣了,甚至會上癮。
“投降!我們要投降!”
街巷一處窗口里,一個局促聲音吼叫著,傳到馬路對面的明軍這里。
一名明軍團總躲在土墻后,從口袋中摸出一盒香煙,點燃抽了兩口,嘀咕道:“他媽的這個時候投降?早干嘛去了!”
旁邊一士兵道:“大人,那幫狗娘養的無非是想保命,俗話說狗急了還能跳墻呢,咱也用不著跟他們拼命,不如跟他們談談?”
團總也知道,硬攻的話,自己傷亡就會很大,兄弟們漂洋過海出來搞事業,誰都不想客死他鄉。
他又抽了兩口煙,皺著眉頭道:“誰都不想死,可總督大人要我們殺光逆賊,這玩意兒他媽的怎么談啊!”
“我們要投降…”
對面的周軍將領繼續喊著:“只要不殺我們,我們就投降!”
聲音凄厲絕望,回蕩在大街上。
團總聽著一陣心煩,猶豫了,決定將周軍的要求上報。
軍帳內,徐明武聽著匯報,“哼”了一聲,轉臉對贊畫長秦鈺說道:“這幫狗玩意這時候想活命了?白日做夢!當老子的話是放屁呢!”
秦鈺輕咳一聲道:“大人,其實首犯是逆賊王進寶,對于下面的軍官,咱們不必趕盡殺絕,那樣只會徒增我軍傷亡”
徐明武一臉不快,皺眉道:“現在傷亡多少人了?”
秦鈺回憶了一下下面剛剛報上來的大致數據,說道:“目前我軍已經陣亡三百零二人了,負傷四百多,多數是在巷戰中遭敵人偷襲。”
徐明武默然,現在是晚上,對于遠東軍巷戰更加不利,城外還有幾處周軍在死命抵抗呢。
總體而言,周軍的防線雖逐層縮小,但還在堅持,畢竟他們的老大王進寶未死。
半晌后,徐明武看了眼秦鈺,緩緩開口道:“弟兄們的性命重要。”
秦鈺了然,立即前去傳令。
晚上九點時,海州城西門率先掛出了白旗,一名周軍將領率部五千人投降。
緊接著,短短兩個時辰內,又有幾個周軍將領相掛出白色綢布,繼率部投降,海州城的防御迅速瓦解。
掛白旗投降這種習慣,人類幾千年來一直沿用下來,至今沒變。
中國以白色為投降的標志起源于秦朝,當時秦人五行屬水,以黑色為“國色”,來代表勝利。
秦末劉邦進取關中,直避咸陽,秦子嬰投降,便以秦人“國色”的反色——白色為服,以出降。
這便是中國“投降色”的起源。
西方則是起源于他們對白色的感性認識,潔白,跟個白癡一樣一無所有,代表徹底失敗。
海州城內,大周柱國大將軍王進寶見大勢已去,連忙派人去找明軍談判,說要起義.
徐明武一口答應了,周軍剩余數萬人馬磨磨唧唧的出城繳械投降,光投降就投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正當王進寶降將們上門咨詢,何時落實投降待遇時,徐二翻臉了。
他似乎是洪承疇附體了,當場下令把這些降將抓起來,全部吊在城中高桿上。
“大人,您這樣可不厚道啊,身為一軍統帥,出爾反爾,以后誰還會投降我們?”
城中大堂內,贊畫長秦鈺擔憂道。
徐明武滿不在乎道:“秦老弟,你這格局就小了啊,兵不厭詐嘛,兩軍交戰玩的不都是謀略嗎?他們當套了只能說智商不行,關我信譽何事?”
“大人,您這樣想,人家可不這么看.”
徐明武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這幫狗日的縱兵洗城,不干人事!要是饒了這些人,今后這些狗娘養的還會這么干!遲早得殺!不如痛快些,先給城中百姓報仇!”
聽到“報仇”二字,秦鈺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
駙馬爺這是想獲取民心啊!
想明白這些,秦鈺立馬改變嘴風:“大人,下官以為,這些降將應該殺光!就讓城中百姓處置!”
徐明武訝然地瞧了他一眼,見他一點就通,舉一反三,大為滿意。
當年朱皇帝在北京城搞過這種活動,效果顯著,很好的收取了敵占區的民心。
徐明武認真道:“這事一定要辦的結結實實的,做好宣傳,對外就說這幫犢子不知好歹,殘殺我軍使者,過了招降的時間!”
“咱們要讓這群逆賊知道,只要過了我遠東軍規定的投降時間,只有死路一條!”
秦鈺點頭道:“大人說的是,確實是這個道理,那下官這就去貼告示?”
徐明武點頭道:“貼吧,讓全程的百姓都知道,親自報仇!”
安排好一切,徐明武長呼了一口氣,心里舒坦多了。
當天下午,好戲來了。
眾多百姓提刀而至,聚集各大街小巷,尋找“高桿”,如同黑惡勢力火拼場面。
沒多久,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周軍將官,被憤怒的民眾直接給分尸了,連塊巴掌大點的整肉都沒剩下,骨頭更是被敲的稀碎,現場慘不忍睹。
“砍死這些畜生!”
“不,燒死這些畜生!讓他們尸骨無存!”
“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你們也有今天!”
最粗的高桿上,周軍主將王進寶已經被放下來了,吊在一人高的位置。
他不但衣服被扒光了,連胸膛也被破開了,白花花的腸子、烏黑的心肝合著鮮血流到地上,頭歪到一邊,低著頭奄奄一息。
遠處的二層閣樓上,徐明武握著望遠鏡瞧著那邊的情況。
他不得不佩服這些漢奸,生命力非常旺盛,都這樣了還不死!
王進寶膚色已經呈青白色,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心肝腸子,嘴巴一張一合。
人群里擠出一名瘸腿大漢來,他手里提著一把大菜刀,雙眼通紅,一瘸一瘸的走來。
似乎是想到了妻女被周軍糟踐,大漢抓住王大將軍的頭,怒吼一聲,手起刀落,把王進寶的腦袋砍了下來。
大漢提著腦袋掄了兩下,跟扔鉛球似的扔的老遠。
同樣的情形也生在眾多漢奸將領身上,那些投降的土著將領情況稍好些,起碼有敵人死后能留個全尸。
就在兩日前,這些周軍將領還是牛氣沖天、一手遮天、草菅人命、欺男霸女,動動手指就能讓任何一個賤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牛人”,現在全橫躺在大街上,成了無頭死人。
然而這些發泄式的全民處決,影響很不好,最容易生亂。
不少人喊叫著,吹著口哨,進入了癲狂狀態,盡情泄著壓抑多年的憤怒,海州城的氣氛一度變得極不正常,像是當年馬尼拉暴動前的征兆。
徐明武及時發現了此情況,下令遠東軍立即上街戒嚴!
一隊隊騎兵轟隆駛向了大街,嚴肅的警告聲鏗鏘有力,不時有遠東軍朝天鳴槍警告。
半個小時的功夫,每一條大街上,至少有一隊殺氣逼人的遠東軍在執勤,他們統一踢著步伐,亮著寒光閃爍的刺刀,整齊的腳步在空曠大街上回蕩著。
于是乎,不到一個時辰,全城安靜了下來。
之前還紅著眼睛,如同野獸般想要殺人的百姓,竟變成了溫良之人。
街頭上,房屋被燒、處處無家可歸的百姓,圍著遠東軍,和士兵們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的。
連那位砍了王進寶腦袋的大漢,也在其中,懷里還抱著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兒,喂他糖果,親如父子.
見此情景,徐明武有些愕然,過來強權才是王道啊,能教化眾生。
他有感而發,喃喃自語:“向岳父大人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