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駐良鄉城的第三天上午,所有的戰后統計都已經完成了,朱慈烺下令勇衛營把總以上的將官全部到縣衙大堂集合,一起開戰斗總結會。
縣衙的大堂中央,是由幾張條形大桌子拼成的巨型會議桌,朱慈烺坐在上首,眾將官坐在長桌兩側,整個縣衙大堂都坐滿了人。
眾將對這種戰后開總結會都覺得十分新鮮,開始死活不肯落座,覺得與太子同席而坐是大不敬。
在朱慈烺的嚴令下,黃得功帶頭后所有人才按照自己的職位開始落座。
朱慈烺召他們前來開戰斗總結會,為了總結此戰的經驗。他知道,一支戰斗力卓著的軍隊,不是靠精良的裝備和嚴格的訓練就能達到的,最重要的是要經過無數場戰場的洗禮。
每一場的戰斗都是磨練,為了少走彎路,少受挫折,讓勇衛營快速成長起來,朱慈烺需要勇衛營的全體將士一齊努力,盡量、盡快提高軍隊的戰斗力。
而戰斗總結就是最好的方法,勝在哪里,我軍與敵人存在哪里優勢?敗在哪里,敵人有哪里優勢?我軍什么原因導致失敗?以后如何揚長避短,保持優勢彌補不足?
戰場上暴露種種問題,都是戰斗總結會所需要解決的問題。
朱慈烺希望勇衛營日后的毎一戰,都要召開戰斗總結會議,做詳細的總結,并且把這種作風保持下去,成為勇衛營的一個優良傳統。
朱慈烺掃向眾人道:“諸位,良鄉大戰這是我們勇衛營成軍以來打的第一場硬仗,我們的對手是一直橫行關外,少有對手的建奴八旗精銳。這一戰我們勝了,同時打出了我們勇衛營的軍威。
但同樣也暴露出我們存在的許多問題,本宮今日召開這個總結會,就是希望諸位能夠說一說我軍還有那些不足之處,如何揚長避短,大家暢所欲言的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問題,不必拘束!”
朱慈烺說完之后,大堂上卻是一片沉默,沒人敢說話,一時間有些冷場。
這么真實嗎?朱慈烺無語,他這皇太子的身份給人的壓力太大了,他搖了搖頭,無奈道:“報一下此次戰斗傷亡。”
孫應元起身對著朱慈烺行了一個禮,而后道:“此次收復良鄉城的戰斗中,我勇衛營共斬首七千余級,生擒二百多人,加上石景山之戰,共計斬首一萬零三百二十級。
兩場戰役我勇衛營將士共戰死一千一百二十五人,其中騎兵四百零三人,長槍兵三百一十人,盾牌兵二百零五人,火槍兵二百零七人。”
孫應元報告完后,向朱慈烺又作了一揖,然后自己這才坐下。
大堂內頓時開始竊竊私語,朱慈烺心中微微一顫,在震驚斬敵數目之時,也沒想到勇衛營損失這么大。一千多人,將近勇衛營全營四分之一的數目了。
因為勇衛營的盾牌兵和長槍兵在前面,所以損失十分慘重。至于騎兵,八旗軍的騎兵確實厲害,雖然最終被消滅的差不多了,但也讓勇衛營承受了巨大的損失。
這也是勇衛營首次與清兵主力進行較大規模的野戰,雙方的傷亡比達到了七比一,主要是清軍數量太多了,最終讓他們沖進了勇衛營的戰陣中,讓他們有了近身戰斗的機會。
勇衛營的優勢是遠程打擊強橫,如果不是火槍給清軍造成致命的打擊,全憑近身戰斗的話,那勇衛營估計就懸了。
良久,朱慈烺才開口道:“勇衛營撫恤標準,戰死者,每家發撫恤銀二百兩,家中田地永久免稅;傷殘者,每家發放撫恤銀一百兩,家中田地免稅十年。無論戰死還是傷殘,其家屬每月每口人撫恤一石糧米,遺孀奉養終生,子嗣奉養至成年。”
朱慈烺剛剛宣布完,勇衛營的所有將官皆是心中震撼,都覺得皇太子這撫恤待遇太豐厚了,比當年的戚家軍的待遇還要好,比此時大明各軍的待遇至少高出五倍,甚至是十倍!
黃得功猛然起身,道:“殿下仁慈,勇衛營眾將士定會誓死護衛大明,效忠殿下!”
刷的一聲,所有將官皆是起身,恢宏的聲音在寬闊的大堂內回蕩:“殿下仁慈,勇衛營眾將士定誓死護衛大明,效忠殿下!”
即便是戰死或者殘廢了,其家小終身衣食無后顧之憂,在這樣的保障下,勇衛營的將士誰還不拼命效死?
朱慈烺擺了擺手道:“為國殺賊,這是你們應得的待遇,都坐下,繼續總結戰斗。”
在此之前,勇衛營的很多將官只把朱慈烺當成是年幼的皇太子,礙于他的身份敬畏他,自從朱慈烺頒下七殺令懲戒了犯事的士兵,和斬殺了成國公朱純臣后,不少人都對這個年幼的皇太子起了敬畏之心。
而在這兩次的戰斗中,很多人都清楚,兩場戰斗的真正指揮官就是這個年幼的皇太子,如此年紀就有大將風范,將來肯定是成祖皇帝一般的人物。
加上此次頒布的撫恤制度,眾人對朱慈烺的崇拜之情幾乎以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更加堅定了他們追隨皇太子的腳步。
見眾人依然沒有說話,朱慈烺笑道:“諸位不要拘謹,有什么就說什么,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
在會議桌最末端,是一個年僅二十歲的把總,他叫趙景麟,長得頗為威武不凡,是勇衛營火槍兵的一個把總,此次良鄉血戰,他手下有過半士兵戰死。
這一次,趙景麟獲邀參加皇太子的議事,能與皇太子近距離并同席而坐,他感到非常的榮幸。
特別是皇太子對于陣亡傷殘將士的撫恤,讓他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雖然他不是士,只是武官。
機會難得,趙景麟閃爍著炯炯有神的雙眼認真地聽講。當他聽到皇太子要求大家發言的時候,趙景麟心有感想,很想站起來說一句自己的看法,不過看前面的幾位游擊將軍和兩位參將都沒說話,他只好閉口不言。
勇衛營中比他軍職高的人有一大把,少說幾十號人,按照禮法,他沒資格開口先說話。
朱慈烺掃了一圈眾人,發現了欲言欲止的趙景麟,于是開口道:“坐在最后面的那個把總,你叫什么名字?對此戰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