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奔向毒沼深處,本該是日頭正烈的時候,可偏偏這里陰風陣陣,腥氣撲鼻,連陽光照進來都失去了力量。
張泉升幾人面色陰沉,渾身皮肉都緊繃起來,這感覺他們再熟悉不過。
是龍氣。
鋪天蓋地的龍氣。
這樣的龍氣還是他們第一次遇到,只感覺如山如海,壓在他們心頭,讓他們喘不上氣來。
抬頭看看天空,上方有濃烈的龍氣籠罩,凝如實質,削弱了天光和溫度。
幾人一言不發,埋頭狂奔,額上隱現汗珠。
陸錦年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縮了縮身子,連同腦袋也埋在曹櫞背后。
不多時,一行人停下腳步,他們看到了前方的陸、付二人。
二人手握武器,背靠著背坐在地上劇烈喘息,四周的灘地上是一片狼藉的血污,不知有多少毒蟲死在他們手中。
很顯然,陸漸離和付展年也遭遇了毒蟲群的襲擊,他們選擇了戰斗,并取得了勝利。
只不過,二人同樣負了傷,身上有多處滲血的傷口,其中又以下半身最為密集。
這些傷口中參入了毒素,模糊了他們的意識,同時也讓他們的傷口無法凝固結痂,血一直在流。
“師父!”
陸錦年驚呼一聲,從曹櫞的背上跳下來,一個箭步跑到陸漸離面前,從背囊里取出各式各樣的解毒藥粉,比對傷口后取相應的藥粉涂抹上,最后又給陸漸離灌了一口藥酒。
喝下藥酒,陸漸離的臉色好看許多,他看向陸錦年,有氣無力道:“你們怎么回來了?”
說完,又把目光投向張泉升幾人。
張泉升急忙解釋道:“我們準備離開毒沼叢林的時候遇到了大量的毒蟲群,不管我們怎么改變方向,它們都會在前面堵住我們的去路,我懷疑是此地龍獸作祟,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里,所以回來和你們商量對策。”
陸漸離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此地龍獸不一般,能馭使如此之多的毒蟲。”
“保守估計也是七星往上。”付展年補充道。
龍獸分九星,一星最弱,九星最強,陸漸離師徒捕捉的大豬就是一星龍獸,空有一身蠻力,對付起來還算輕松。
但這頭龍獸非常不一般,能馭使尋常野生動物,足以說明它掌握了非凡手段,而能展現這種手段的,最起碼也是七星龍獸。
七星龍獸厲不厲害?
這一點毋庸置疑。
七星龍獸掌握了非凡手段,殺起來困難重重,必須要探清它的非凡手段進行針對,否則就容易全軍覆沒。
但七星龍獸同樣是一星獵龍人的狩獵范圍,龍獸星級所代表的是獵殺它的難度,而不是獵殺它必須要對應的級別。
是以,一行人雖然面色凝重,卻沒有多少畏懼。
唯一讓他們感到棘手的是這頭龍獸的非凡手段——它能馭使毒蟲!
獵龍人的一身本事用在龍獸身上效果非凡,可用來對付普通野獸就差強人意了。
畢竟他們是為獵龍而生,他們的本事,無一不是奔著龍氣浩蕩的龍獸去的。
也可以說,他們使用的種種獵龍手段只對身具龍氣的目標產生反應,遇到沒有龍氣的目標,他們只能通過普通人的手段去對付。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連兇猛的龍獸都殺得,卻被一群毒蟲鬧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張漢民問道。
“還能怎么辦?”穆晴白了他一眼:“當然是獵殺那頭七星龍獸,唯有如此,我們方能安然退出毒沼叢林。”
“說的不錯,眼下這情況,它是擺明了要把我們全部葬送在這里,我們和它,只有一方能活著。”曹櫞說道。
張漢民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唯有如此了。”
“別嘆氣,這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張泉升拍了拍張漢民的肩膀,“我輩獵龍人就算是死,也要拉上龍獸跟我們一起死,死我們幾個無足輕重,死它一個,便是從它口中救下了千千萬萬人。”
“說得好!”陸漸離大贊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既然諸位有這個覺悟,那么,時不我待,我們即刻沿著龍氣去找那龍獸,將它大卸八塊。”
眾人紛紛叫好,士氣高漲。
“我說…”
就在這時,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
付展年一臉虛弱地坐在地上抬首望眾人,又把目光投向陸錦年:“能不能先把我這傷給治了,錦年老弟,你不能只顧你師父,不管我的死活啊…”
眾人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陸錦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抱著一堆藥罐子去給付展年治毒傷。
只十分鐘不到,付展年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樣子,這讓陸漸離很不是滋味,幽幽說了句:“年輕真好啊。”
一行人重新出發,及至毒沼深處,見前方一座巨大的建筑落在平地上,建筑高約十丈,近百丈方圓,在灰蒙蒙的龍氣中宛如一尊黑暗巨獸。
再往前,視野逐漸清晰。
便只見,前方建筑竟是一座廟宇,廟宇非和尚廟,亦非道士廟,而是一座白骨壘起的鬼王廟!
鬼王廟鬼氣森森,白骨累累,入口處為一顆巨大的不知名異獸頭骨,嘴半張著,意欲吞人。
周遭和底座的髏骨縫隙中有毒蟲攀附,一雙雙小眼睛紅的發亮,一眨不眨地盯著眾人。
再往上,是被龍氣灰霧籠罩的天空,看不到蒼穹烈日,唯有一片昏黃。
此情此景,饒是眾人早有準備,也仍不可避免的被嚇了一跳。
“此地哪來的廟宇?莫非是龍獸所建?”穆晴渾身雞皮疙瘩立起,有些艱難地吞咽著口水。
曹櫞一臉凝重地搖頭:“你可別亂說,龍獸哪有這本事,若真有的話…”
他不敢再說下去,因為那個答案是所有人都不想觸碰的。
“大家稍安勿躁,鬼王廟乃三百年前巫國的信仰圖騰,而今巫國覆滅,信仰消失,可依舊有些偏僻角落的鬼王廟被保留下來。如我所料不差,這應該是就是其一。”陸漸離說道。
陸漸離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一些已經消失了的東西他也略有耳聞,此時說出來,不說真假,但至少起到了一點穩定軍心的作用。
聽他這么一說,穆晴幾人微微松了口氣,心中不再害怕,便開始打量四周。
沒過多久,張泉升皺眉道:“此地龍氣凝如實質,又以鬼王廟為最,那頭龍獸極可能藏身于鬼王廟中。”
“要進去嗎?”張漢民指著髏骨縫隙中探頭探腦的毒蟲說:“我怕我們還沒進去,那些毒蟲就會撲上來咬死我們。”
“這個簡單。”一直不怎么開口的付展年走上前來,從懷中扣出三張符紙,笑著說道:“此廟被龍氣侵染多年,早已與龍氣融為一體,毒蟲身處其中,我們只消破了這鬼王廟的龍氣,便能將它們驚退。”
說罷,付展年咬破拇指指肚,將血染在符紙上,隨后用力擲出。
三張符紙“嗖”的一下到鬼王廟上空,付展年輕喝了聲“定”,接著雙手結印,舌綻春雷道:“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