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告辭離開,剛出昭仁殿,賈小四追上來,道:“張大人,大恩不言謝。”
如果沒有張寧這句話,他不知道能不能如愿成為廠公。在賈小四眼里,張寧是貴人、恩人,東廠以后俯首不至于,但這份恩情他會記在心里,適當的時候還這個恩情。
張寧微笑道:“好說。”
宮里耳目多,不方便多說,兩人一轉身出外,一轉身回返。
“啪”的一聲響,曹吉祥狠狠打了身邊小太監一個耳光。小太監被打得一臉發懵半邊臉高高腫起。
“誰跟你說賈小四為廠公?”曹吉祥惡狠狠道,如要吃人的目光看得小太監連連后退,后背撞到墻上,退無可退,渾身發抖地低著頭。
“說!”曹吉祥又是一個耳光過去,另半邊臉又高高腫起。
小太監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含糊不清道:“陛下讓賈公公用心學,有不懂的向你請教。”
沒有人比曹吉祥對東廠更熟悉了,有什么事找他準沒錯。
讓賈小四向他請教?請教怎么當特務頭子?曹吉祥怒火中燒,又一巴掌打在小太監的臉,小太監嘴角流出一縷鮮血,吭都不敢吭一聲。
很快,曹吉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尖又細地聲音穿透屋瓦:“張寧,咱家跟你沒完。”
不用等去調查鄧志成和蘇十八死因的番子回報,曹吉祥當機立斷去了東廠,召集十幾個身手好的番子,商量怎么對付張寧:“一定要弄死他。”
“廠公,刺殺怕是不行。”有人道。曹吉祥想干什么,他們心里清楚得很,誰也不愿意接這活。
刺殺朝廷三品大員,會出大事的。
曹吉祥臉色猙獰,道:“誰說不行?他不是晚上常去安定那兒嗎?他為防走漏消息,沒帶侍衛,最好下手了。”
真是天賜良機。
這小子色膽包天,敢獨自私會安定,此時不下手,什么時候下手?
真當張寧和你一樣沒腦子嗎?他敢這么做,自然有這么做的道理,說不定他挖好陷阱,等你跳進去呢。十幾個番子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沒人出聲。
曹吉祥道:“呂以強,今晚你拿回張寧的人頭。”
被點名的番子呂以強中等身材,眉毛又短又粗,眼睛半張半閉,似乎沒睡醒,可猛然間抬起眼眸,卻精光四射,給人精悍之感。
他是在場番子中身手最好的,一口劍使得出神入化,輕身功夫排前三。曹吉祥讓他暗殺,顯然考慮到由他出手,最有可能成功。
呂以強道:“曹公公,這…恐怕不行。張寧怎么會沒有防護?小的可聽說,他身邊有兩個百戰沙場的老兵不離左右。”
“哈哈哈。”曹吉祥放聲大笑,道:“上過戰場又怎么樣?劍術有你精湛嗎?別以為咱家沒上過戰場,咱家當過監軍時,也曾在后方遠眺戰場幾萬人廝殺,人數多的話難說得很,若只是兩人,你一口劍還怕了他們?”
怕兩個從戰場退下來的老兵,不是笑話嗎?
呂以強道:“張寧敢只要這兩人跟隨,這兩人肯定有出眾的地方,不可大意啊公公。”
曹吉祥陡然翻臉:“你要害怕咱家派別人。來人,把這叛徒關起來。”
十幾個番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解,怎么不去就是叛徒了呢?
見沒人動手,曹吉祥一拍桌子,道:“怎么,咱家指使不動你們了?”賈小四那奴才還沒過來,你們就不聽咱家的了,要是他來,那還得了?
曹吉祥非要他們今晚去刺殺,是考慮過的,番子們還不知道東廠有新廠公,還聽他的,要是知道現在的廠公是賈小四,肯定都跑去奉承賈小四了。
要沒有張寧,賈小四能當上硬幣公?兩人肯定早就結盟了。賈小四要知道他派人刺殺張寧,肯定馬上通知張寧,讓他小心。
這件事不僅要做,還要快點做。
呂以強哪會不了解曹吉祥的為人,道:“曹公公,小的去做就是。”
“你想給張寧通風報信?”曹吉祥怒喝:“拿下。”
“這從何說起?”呂以強大驚,見同伴們驚疑不定的目光,知道大勢不妙,情急之下跳窗則逃,后面傳來曹吉祥的呼喝聲。
番子們迫不得已,做出追趕的樣子,最后還是讓呂以強逃走了。
呂以強不敢回住處,逃到城門口,看著進出城的人們,猛然想起曹吉祥一句:“你要給張寧通風報信?”眼前豁然開朗,沒錯,只要到錦衣衛,他才有生路。
張寧正在看卷宗,突然外面傳來呼喝聲和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聲。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不用他吩咐,侍立廊下的高大弟已快步出去察看,任榮則從廊外進來,站在他身邊,以防意外發生。
過了一會兒,乒乒乓乓聲漸低,高大弟在門口道:“大人,東廠呂以強求見。”
“東廠?”張寧奇道:“奉賈公公之命而來嗎?”
要是奉賈小四之命來的,何必打起來?
“不是。他自稱有重要情報稟報,并主動獻上隨身佩劍,情愿自縛雙手。”高大弟道。
這么奇怪?張寧沉吟一息,道:“叫他進來。”
不過幾息,兩個番子押了雙手縛在背后的呂以強進門。呂以強抬眸,精光四射的眸子在張寧臉上轉了轉,道:“小的叛出東廠,特來見張大人,請張大人貶退左右。”
人太多,不好說話。
張寧示意任榮和高大弟替兩位番子拿住他的手臂,待兩位番子出房離去,才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意思是,房中兩人是他的心腹,無須隱瞞他們。
呂以強明白,這兩位,便是傳言中百戰沙場的勇士了。剛才他和高大弟交過手,兩人堪堪打了平手,加上其他人,他雙手難敵四拳,才落了下手,自愿棄劍投降。
如果這兩人的身手差不多的話,他去暗殺,那是有去無回呀。呂以強一陣慶幸。
高大第感覺到他打量的目光,露出笑容朝他點了點頭,頗有點惺惺相惜之意。
任榮剛一臉嚴肅地看他,雖不至如臨大敵,卻也沒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