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停了,瓦剌營帳上空飄著黑煙,地上一個好大的坑。坑中焦黑一片,分不清哪是被炸成渣渣的瓦剌軍士,哪是被炸成焦土的泥沙。
劉念腦袋一片空白,雙眼無神地發了一會兒呆,然后猛然回過神,起身走過去,一個個地踢被馬匹掀翻在地的軍士:“起來!”
軍士們被踢回了神,大多起身,少數被馬壓傷的也在同袍攙扶下起來,紛紛牽起馬匹,上馬,列隊,取下背在背后的遂發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敵軍方向。
巨大的爆炸聲和地動山搖把后面營帳的瓦剌軍驚呆了,很多人一下子被震得沒了魂,失了聰。
瓦剌的營帳設得比較松散,神機營的軍士手榴彈扔得集中,只炸了外面十幾座營帳,后面的營帳沒有炸到。
可就這樣,瓦剌軍士還是嚇壞了。剛才一炸之威,不是普通軍士能承受得住的。
他們自詡神箭手,認為只要弓箭在手,便天下無敵,何曾見過這么大的威勢?
良久,不知誰大喊一聲:“快走!”
無數軍士心意相通,爭先恐后搶出營帳,牽起營帳門口被震翻在地的馬匹,翻身上馬,連連揮鞭,朝北方奔去。
馬蹄聲讓驚駭失神的同伴回過神,紛紛效仿,跟著搶了馬匹飛逃。
一時間,瓦剌軍士潰不成軍。
劉念嚴陣已待,突聽前面馬蹄聲大作,搭眼一看,敵軍四散朝北奔逃。
“不好,他們要跑。追!”他立即下令,身先士卒,策馬繞過大坑,追了過去。
三百神機營軍士人人不甘落后,緊跟劉念,連連催馬呈扇形朝瓦剌潰軍緊追不舍。
張寧帶一千人出城不久便發現三千營奔馳的方向不對,再結合在城頭上看到的情況,哪還會不明白,宋瑛沒有去支援劉念,而是去活捉也先了。
太奸猾了。
“快,跟上。”他下令,同時連連揮動馬鞭,催馬前進。馬鞭把馬屁股打出一條條血痕,跨下戰馬撒開四蹄,蹄不著地般朝前沖去。
軍士們都清楚得很,眼前這位張大人,張侯爺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錦衣衛指揮使,萬萬不能有失,他要少根頭發,大家吃不了兜著走。于是人人沒命催馬跟上。
張寧沒用多久便追上劉念,五軍營的一千軍士和神機營的三百軍士合在一起,一起追潰逃的瓦剌軍。
張寧確認劉念沒受傷,道:“阿念,讓神機營的軍士保持隊形,邊追邊開槍。”
劉念沒有猶豫,馬上道:“好。”隨即傳令下去。
神機營軍士訓練了三四個月,如果只是訓練站著變換隊形,何必費那么多時間?劉念和顧淳開動腦筋,各種能訓練的方法都訓練過了,其中便包括馬上變換隊形和射擊。
還別說,軍士們馬上射擊能力挺高,槍法不賴,一點不輸瓦剌軍在馬上射箭的功夫。
瓦剌軍急急如喪家之犬,正慌忙奪路而逃,突然背后傳來槍聲,不約而同回頭一望,便見有同伴落馬,再細看,后面明軍隊形整齊,手中遂發槍噴吐火光。
明軍的火繩槍,瓦剌軍早有耳聞,再加上后面同伴不時落馬,哪有不害怕的?
不少人沒命奔逃。
可“呯、呯、呯”的槍聲不斷,落馬的同伴越來越多。
明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可怕了?瓦剌軍恨不得生出翅膀,飛上高空,躲避明軍的彈丸。可惜,他們的愿意注定要落空。
張寧觀察了一陣,發現神機營策馬追奔時,雖然不影響變換隊形,但馬匹奔跑中,少數軍士槍法的準頭卻要打折扣。
而且瓦剌軍很狡猾,整個人趴在馬背上,以求保命。
張寧道:“射馬。”
馬匹體形大,是天然的槍靶子。
劉念沒有想那么多,張寧說什么全照做。
新的命令下達后,瓦剌軍奔馳正急的馬屁股不停噴出鮮血,馬匹吃痛,不停跳躍,想把背上的主人摔下馬。
果然槍法準多了。劉念大喜,同時領會張寧的意思,再次下令:“不用節省彈丸,只管給我打。”
已方這次出征,帶的彈丸很多,完全不用擔心不夠用。
軍士們本來見敵軍馬匹中槍后亂跳,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劉念下令,才明白過來,一槍打不死,多打幾槍不就行了?重要的是,噴著鮮血的馬屁股很好瞄準。
一輪又一輪射擊過后,受傷過重,或是流光鮮血的馬匹轟然倒地,把背上的主人摔倒在地。
張寧下令:“五軍營捉活的。”
兩營軍士很有默契,前面神機營射馬,后面五軍營捆人,分工合作,親密無間。
時間不長,很多瓦剌軍士成為俘虜。
五軍營的軍士急著立功,可不會讓俘虜上自己的馬背,拖慢自己的馬速。而是用繩子串成一串,在地上拖著,很多俘虜被拖得破了皮,鮮血淋漓。
跑在前面的瓦剌軍見明軍越追越近,很多同伴成為俘虜,被串成串,情急之下摘下硬弓,取出箭,彎弓搭箭朝明軍射來。
只是他們心慌意亂之下,大失水準,只射到寥寥幾人,被射到的明軍都中箭不深,更沒有傷到要緊部位。
劉念大怒,不停咒罵,大聲呼喝:“給我扔‘雷鳴’,轟他個奶、奶的。”
“阿念!”張寧喝止了他,道:“敵我越奔越近,漸漸混雜在一起,若是后面扔‘雷鳴’,炸傷前面的同袍,怎么辦?”
每一個明軍軍士的性命,在張寧心里都是無比珍貴,哪能誤傷?
劉念急得聲音變了調,道:“他們要跑。”
出了大同便是無邊無際的草原,瓦剌軍士越跑越散,這是鐵了心要逃回老家啊。偏偏自己的手下得保持隊形,再這樣下去,總有一些漏網之魚。
張寧喊任榮過來,道:“你告訴敵軍,舉手投降免死,準他們被縛在馬上回大同。”
任榮身手很好,中氣十足,運足中氣喊的話,敵我雙方都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任營連喊三遍后,不少瓦剌軍放慢馬速。
“張侯爺有命,投降者免死,不用在地上拖,準被縛在馬背帶回大同。”
任榮說第四遍時,一個瓦剌軍士將雙手舉過頭頂。